泰州是一處有着悠久歷史的古城,人文之風濃郁,古玩行當興盛。同時,泰州經濟發達,交通也極爲便利,所以,除了古玩集聚,也集聚了天南海北的手工藝人。王老說的來自江南的木雕師傅,就是他聘來專門製作高檔紅木傢俱的。
既然是製作傢俱的木雕師傅,對漆的運用自然不會陌生,讓他來破開這件剔紅漆杯,想必應該是合適的。
陸軒 和楊偉都有些興奮。楊偉這才明白了,陸軒 買這兩樣東西,不是隨便買的,心中也暗暗高興起來,看來,跟着陸軒 混,前途是光明的。
王老所住的院裡,純粹是一處園林建築,車是不能開進開出的,就在院子的大門一側,還有個地下車庫入口。王老和陸軒 楊偉走出大門,中年司機已經把車開出來了。
這一次,是楊偉坐在副駕駛位置,陸軒 和王老坐在後排。
“美女開車你就坐在副駕駛,現在大叔開車,你又跑後面舒服去了。”楊偉這句話並不是暗自嘀咕的,而是直接開玩笑對陸軒 說的。陸軒 笑了笑,沒有做聲,王老倒是說了一句:“要不怎麼他是老闆,你是打工的呢?”
楊偉搔搔頭,嘿嘿笑了兩聲便轉過頭去。車子離開別墅,駛向泰州古玩城。
泰州古玩城只有六層高,但是佔地面積很大。一樓主要是珠寶翡翠金銀首飾,二樓則爲紅木傢俱和木器珠串,三樓主要是瓷器,四樓則是竹木牙角類的雜項,五樓整整一層,則都是千古堂的店鋪,六樓是辦公室以及入駐的銀行、快遞公司等服務機構。
王老帶着陸軒 和楊偉從電梯上了五樓,門口早有一個女子在迎接。
此女子看上去30多歲,身材偏瘦,但仍不失風韻。頭上挽了一個乾淨利落的髮髻,臉型偏長,但是五官極爲清秀,笑意盈盈,“王老,薛師傅馬上就到,您是到辦公室還是到他的工作室等?”
“到工作室吧。噢,對了,陸軒 ,這是千古堂在古玩城的運營總監小徐。”王老介紹道。
“請多多指教。”女子遞上了一張古香古色的名片。“徐春月”——陸軒 看了一下名片,隨後說道,“不好意思呂總,我沒帶名片,不過我也開了一家小店,名叫軒古墨,在淮海東路古玩街上,有機會還望多多指教。”
徐春月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驚奇。淮海東路街上古玩店鋪不多,但大部分真的都是小店,少有的幾個財力雄厚的老闆她也都認識,這個年輕的小夥兒名叫陸軒 ,她聞所未聞,王老何等身份,今天怎麼親自陪着他來了?
其實,此時陸軒 也有些驚訝,雖說運營總監主要乾的是市場的推廣和銷售,但是古玩一行博大精深,一個30多歲的女子也能擔此重任,想必水平不低。
而毛竹的目光,則主要盯在徐春月的臉蛋和身材上,“稍微平了一點,但是臉蛋清秀,腿又直又長,也算不錯了。”
“請!”陸軒 和楊偉琢磨的時候,徐春月已經回過神來,伸手示意。此時,王老已經走到了工作室的門口。
這個工作室,分爲兩部分,一進門是個小型工作間,有辦公桌,電腦,畫桌,還有一個小型操作檯,上面擺滿了各種工具。而工作間裡側,打開門之後,就是一個百餘平米的大房間,裡面則擺放着木料切割和打磨的工具。
陸軒 看到,這個大房間還做了隔音處理。
“哎呀王老,有事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就行了,還用您親自過來嘛?”陸軒 和楊偉正在大房間打量,旁邊的小工作間裡傳來了一陣聲音。走出去一看,只見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結實的中年男子正在和王老打招呼,男子長髮,腦後還紮了個小馬尾。
正是千古堂的木雕師傅薛平絨。
“小薛,你這裡不是有工具嘛,主要是想讓你拆個東西。”王老簡單介紹了一下雙方後說道。
接着,陸軒 就把那個漆杯拿了出來。
“漆器?”薛平絨將杯子拿在手裡掂了掂,“這裡面的胎的材質不好判斷,比木料重一點兒,但是,又比金屬輕得多。”
“這都能掂出來?”楊偉瞪大了眼。
“無他,唯手熟爾。”薛平絨淡淡一笑,“我感覺這漆器的胎應該不是木料。”
“那會不會是密度大的木料,比如小葉紫檀?”陸軒 問道。
“不會,小葉紫檀要比漆器貴重多了,怎麼會充當漆器的胎?”薛平絨答道。
“那要是爲了保護裡面的紫檀器物呢?”陸軒 繼續追問。
“那也不會,紫檀哪會製成如此形狀的器物?用上漆的辦法保護器物,只能順型而爲。”薛平絨解釋道。
幾問幾答之後,陸軒 暗道,這薛平絨絕對不是“唯手熟爾”這麼簡單,這是個頭腦極爲聰明的人,思維縝密且善於思考,看來,找他真是找對了。
“我試試!”薛平絨坐到了操作檯前。這就是聰明人,無需多言,就知道陸軒 的意思是要取出裡面包裹的東西,而且不能損傷。
陸軒 本想着,薛平絨會手如巧蝶,拿着工具上下翻飛,在他眼花繚亂之時將這個漆杯庖丁解牛一般拆卸完畢。
不料,薛平絨竟然拿起了一把厚背薄刃的刮刀,從上圈口開始,轉着圈開始一點點颳了起來。
“我去,這得刮到什麼年月?”楊偉心中暗叫一聲。王老倒是饒有興致地站在一米外,看着薛平絨刮漆。
看了一會兒,陸軒 慢慢看出了點兒門道。薛平絨手指穩定,刮削時雖然不快,下手的頻率居然出奇地一致,就這麼一下一下,沿着上圈口刮削。再看看掉在桌子上的小碎片,所有的小碎片的長度和厚度幾乎也是一致的!
漆器相對堅韌,不比干燥的木料,想用刀打開,顯然不可能如先前所想那樣快意爲之。而如此刮削,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但是刮削,還得掌握速度和力度,不能太厚,太厚容易傷着胎,也不能太薄,太薄了速度跟不上,王老在等着呢。而從哪裡下手,也很講究,杯壁太滑,而且側放不穩;底部圈口太小,不容易觀察露出的部分,上圈口才是最好的位置。
確定目的,找位置、工具、選擇破開方法,薛平絨只用了幾句話的時間。下手之時,這看似笨拙的方法,其實暗藏技巧和節奏!
“大巧若拙。這薛師傅的確是個人才。”陸軒 心中暗想,軒古墨要想做大,單純靠買進賣出是不行的。吸引手工藝人才雖然現在來看爲時尚早,但必是將來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