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無際涯的大草原在冬天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在寒風肆無忌憚的肆虐中,一切的生命跡象消逝無蹤。[燃^文^書庫][www].[774][buy].[com]【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草原的冬天如此靜謐,悄然無聲,唯有幾隻蒼鷹在霧濛濛的天空翱翔,留下了蒼涼的嘶鳴,展示着驕傲的力量。
離開了禁錮數年的俱蘭城,封常青縱馬奔馳在北方的原野上。
戰馬在雪地上滑翔,轉瞬之間揚起一片雪幕,向遠方飄去,猶如精靈在飛。
自由的味道好極了,這一刻,封常青的心情猶如放飛。然而,自由是有條件的,一個現實的困難擺在眼前,大草原沒有遮擋,冷風勁吹,他穿的衣服少,戰馬撞擊着強勁的冷空氣,寒冷平添了幾倍,凍得他幾乎魂飛魄散。不過,爲了即將獲得的自由,他拼命忍受着,哪怕付出生命。
俱蘭城的草原在駿馬的奔跑中甩在身後,另一片草原撲面而來,俱蘭城的南方不遠處就是稅建城,這裡也是突騎施大佬莫賀達乾的領地。封常青擔心遇到突騎施人,繞了一個圈,越過了這一座孤立的城市,向着五十里外的怛羅斯城方向跑去。
怛邏斯城也在突騎施人的手中,儘管是另一夥的突騎施人,由於利益的關係,他們和莫賀達幹勢如水火。然而,封常青還是不放心,沒敢進城安歇。
在當天的夜晚,封常青躲過了怛邏斯城的遊騎,行走在茫茫的草原上,不遠處有鬼火一樣的眼睛,他不知道那是夜梟還是野狼的眼睛,反正不管是什麼都夠嚇人的。
封常青快馬加鞭,在黑暗的土地上逡巡着,終於,他看到了遠方若隱若現的燈光。
北方的草原遼遠而深邃,居民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如果運氣差了那麼一點,行走數百里,也未必能見到人煙。
在這無邊的黑夜中,能夠找到一個村落,有一個睡覺的地方,這相當於中大獎了,而且是倍投。燈光如此迷人,意味着有一張溫暖的牀和一碗熱湯,封常青登時心情大振,夾緊馬腹,戰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亢奮,一路小跑着,踏起了一陣雪霧。
燈光在馬蹄聲撲面而來,封常青走近了才發現,這哪裡是村落,而是一個駐兵的營壘。
星星點點的帳篷坐落在草地中間。藉着零亂的火把和虛弱的月光,封常青很快的數了一下,大約有十幾個營帳,按照每個營帳居住十個人計算,應該有一百多名士兵在此駐紮。
正在封常青打算溜之乎也的時候,一羣士兵截住了他的去路,讓他下馬檢查。
經過了那麼多的磨難,封常青的思想變得異常的堅硬,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性格。看到了一羣士兵,雖然純屬意外,他仍然將驚訝嚥到肚子裡,故作不在乎的跳下了馬,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將通關文書交給了士兵。
突騎施士兵認得突騎施文字,看到上面莫賀達幹可汗的大印,當即肅然起敬。
不過,可汗的信使竟然是一個漢人,這就多少引起了突騎施士兵的警惕,故意隨便問了幾句。封常青在突騎施混了很多年,說得一口流利的突騎施語,交流起來沒有任何困難,爲人又很機敏,隨口混過去了。
士兵沒有看出異樣,以爲真的是可汗派出的信使,於是熱情的邀請封常青參加他們的酒宴。
封常青本想拒絕,但現在人困馬乏,人不休息可以熬得住,馬不休息可就不走路了。因此,很隨便的將戰馬交給士兵,隨着他們進去喝酒。
一個臨時搭起的大帳熱氣氤氳,一個巨大的炭爐之上,爐火正旺,放着一口大鍋。鍋裡煮着切成大塊的羊肉,混合着阿拉伯的香料,散發着濃重的香氣。
突騎施人熱情豪放,天性喜歡飲酒,稱之爲酒鬼都是客氣,個個都是酒桶。現在,守着熊熊的爐火,一羣突騎施人正在快樂的喝着美酒。
酒宴已經經過一段時間,突騎施人明顯酒喝多了,有幾個人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手舞足蹈,載歌載舞。而更多的人拍着手,唱着粗獷的歌曲。
封常青聽得懂歌詞的大概,知道那是在讚美草原上的一個說不清姓名的姑娘,那個姑娘的辮子長。
儘管氣氛很熱烈,然而封常青沒心情跟着鬼混,他害怕酒喝多了,一不留神把真心話說出來,加上平時不喜歡那玩意兒,因此,從大銅盤扯出一條粗大的羊腿,沾着鹽,貪婪的啃着。
正在封常青吃的有滋有味的時候,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突騎施漢子趔趔趄趄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
中年漢子相貌粗獷,長着突騎施人共同擁有的蔚藍色的眼睛,鼻子大大的,嘴脣肥厚,梳着一幅精緻的八字鬍,鬍鬚在腮幫子上驕傲的翹起。
如果不是從眉毛處有一道泛着紅色印記的刀疤,這個中年漢子還是蠻吸引人的。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然後又拍拍封常青的肩膀,醉醺醺的說道:“我,扎蘭奇京,這裡的百夫長,也是最能打的。你,要到唐人的地方幹什麼?”
旁邊一個突騎施人嘲弄的開着玩笑,說道:“扎蘭奇京百夫長不僅能打,還很能幹,失去丈夫的寡婦都有他伺候,個個心滿意足的,就沒聽說有不滿足的。”
扎蘭奇京不以爲逆,反倒驕傲的直點頭,嘴裡含混的說着好。
封常青在這地兒呆久了,知道這夥野蠻人就這德行,互相拿老婆孩子打趣,因此沒有發笑,狠咬了一口羊大腿,含含混混的說道:“可汗讓我給夫蒙靈察送一封信,至於送什麼,我不知道。”
百夫長扎蘭奇京不以爲然的搖搖頭,說道:“莫賀達幹可汗真是多此一舉,我們的兵馬都已經集結待命,隨時都要拿下安西,這時還派人去幹什麼!”
封常青吃了一驚,莫賀達幹老老實實的爲大唐守邊,唐朝給的賞賜也不少,日子過得足夠好,怎麼也要學習蘇祿可汗,要對唐朝動手了?
無怪乎封常青不相信,因爲這件事確實有些烏龍。雖然在禁錮之中,但他的目光並沒有因此縮水,早已經看出了在這塊廣袤的土地上,儘管小國林立,但因爲實力不強,只有阿拉伯人才有資格和大唐朝廷玩一局。甚至實力強大的吐蕃帝國,都無法和大唐朝廷真正的較量。
戰爭是實力的拼搏,不夠分量上不了拳臺。一個實力遠遠不如吐蕃的弱小民族,爲什麼竟然敢對大唐叫板!
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突騎施的可汗莫賀達幹瘋了!封常青想。
扎蘭奇京不知道封常青的心思,他倒了一杯酒,狠勁兒的灌進了肚子,然後抹了一把臉揮揮手說道:“大唐賞罰不公,莫賀達幹可汗爲大唐出了大力,卻沒有封賞,因此調集大軍,要對夫蒙靈察那廝動手了。”
封常青覺得很好笑,覺得這是一隻肌肉豐滿的螞蟻在挑戰大象,儘管充滿豪情,但結果是毫無意外的。但他沒有笑出來,一本正經的說道:“別啊,百夫長,咱們才幾個人,和大唐開戰,不是嫌活得太長了吧?”
“你哪裡知道,我們是遊軍,負責偵查唐軍的情況。可汗從吐蕃和大食借了兵,現在埋伏在..”扎蘭奇京斷斷續續的說着,酒勁兒涌上來,一頭栽倒在地上。
封常青吃了一驚,因爲他常年被禁錮在一個地方,除了看護自己的幾個突騎施人,很少和外面接觸,因此,對於這個沒落的突騎施部族的動向知道的甚少。今天冷然聽說莫賀達幹要對唐軍動手,還因此找了幫手,於是很感興趣。
封常青倒了一杯酒,裝作碰杯的摸樣,推了推扎蘭奇京,打算再瞭解一些情況,不過,任憑他怎麼用力,扎蘭奇京就是酣睡不醒,呼嚕打得山響。
封常青長嘆了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倒在地上。心裡暗暗嘆息,真是掃興,要麼不說,說就全說出來,留一半藏一半的,讓人猜,夠討厭的哈!
不過,不管封常青怎麼想,扎蘭奇京一律以呼嚕回答,完整的話一句不說。
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歡樂總會過去,狂歡過了是冷寂。突騎施人橫七豎八的睡了一地,封常青抱着膝蓋,靜靜地坐了很久,直到眼睛沉重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