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個時刻,在經香閣外的紅玉,悠悠醒來後,心神慢慢變得清明。在聽雲翠仙說及最近一個月來的情況,她這才恍然。
原來自己居然暈迷了這麼久。
原來自己體內居然有另外一個靈魂。
難道自己做夢夢到的那個姐姐,就是體內的靈魂?
她輕輕地站起身來,感覺身輕如燕,一點也無礙,她捏着手裡的那些“歸”字,內心歉疚之意大升。
銘文那麼珍貴,而楚哥哥爲了這些銘文,差點沒趕上這次的經書香的試煉。
此刻,她目光向經香閣裡看去。
就在她心意一動之間,她看到眼前的經香閣角落露出一道入口,似乎那裡就能達到經香閣的裡面,她不由站起身來,向裡面走去。
慢慢地,她踏到了這入口之處,就要往裡面踏入。
只是這時,她忽然心神一陣清醒,猛地回頭一看。
在原地上,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穿着紅色衣袖的紅玉正躺在雲翠仙的懷裡。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是?
靈魂出竅了?
她擔心起來,正要回去,可是卻發現一陣強大的力量從裡面吸了進來,她整個人頓時被吸進了經香閣裡了。
這一刻,隨着楚有才踏上了經香閣的二樓,他發現自己周圍的場景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與馬驥正在一浩蕩大江之上,坐在漁舟裡,而有漁舟上擺着小凳子,一個老僧拿着魚竿坐在小凳子上,一副悠閒的樣子,也不理會楚有才與馬驥。
但楚有才卻發現,這個老僧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
似乎正是領他上山的長清僧戒法。
這時馬驥忽然問長清僧:“前輩安好?”
只是長清僧淡淡應了一聲,連頭也不擡起來,猶自凝視着江水,心神都在魚竿之上。
馬驥不由皺起了眉頭來,沒想到對方如此之傲,一時間就沒有繼續說話。
這時一陣西風吹過,馬驥凝視着江岸,忽然偶得兩句詩詞,便吟道:“白浪簸舡頭,行人怯石尤。”只是吟到這裡,他下面卻是接不下去了。
此刻,那老僧卻是閉上眼睛,接着吟道:“如何紅袖女,尚倚最高樓?”
聽到這裡,馬驥目光環視周圍,江水一片浩蕩,什麼也看不到,哪有紅袖女,哪有最高樓?
他不知所云,去問老僧,只是這老僧卻依舊枯坐着,連頭也不擡起,更不要說回答他了。
而這時,楚有才卻是心頭一動,驀然想起了什麼!
猛地,他施展出自己的身外化身,同時施展出了魚鱗刀,讓身外化身站在魚鱗刀之上。
身外化身極輕,並不佔重量。
然後兩者躍飛出去。
然而無數怎麼樣,魚鱗刀與身外化身都無法達到彼岸,被茫茫的江水所阻擋。
不多久後,身外化身自行消失,魚鱗刀無功而返。
楚有才不再遲疑,猛地從懷裡取出紫金雪玉紙,便在上面重重地寫了一個“水”字。
陰陽相隔、天地之水的“水”。
天地之大,依舊有限制的“水”。
水能載物,亦能覆物!
然後連續十幾次下來,他全部失敗,都沒有寫成功。
因爲他發現,周圍的無數水浪飛來,水波盪漾,自己的心神雖然凝固,可是身體卻不夠穩定,根本無法寫出“水”的精髓來。
這裡的幻景,在無形裡專門剋制着銘文之法。
顯然,這一次試煉是考驗銘文被環境剋制下的反應。
而這時,旁邊的馬驥驚詫莫名,因爲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用銘文之力,可是楚有才居然在寫銘文。
楚有才什麼時候掌握了這上古銘文的?
而此刻,船就要停了下來,似乎就要達到彼岸了。只是因爲被某種力量阻擋,楚有才始終無法看到彼此的場景。
楚有才不再遲疑,體內的十年妖法瞬間耗竭,施展出詛咒之力,使用出了幻金鈴!
周圍的場景,在他的控制下變成龍宮。
這是他最熟悉的場景。
然後在詛咒之力施展的十個呼吸裡,他寫下了“水”字。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這瞬間,隨着“水”字書寫成功,一種浩蕩的力量呼嘯而出,衝擊向周圍。
然後楚有才清晰地看到在對岸,正有一個紅色衣袖的少女立在一處七層的最高樓上,恍如失了魂地一般站着。
而這時,那幻金鈴的十年詛咒之力也耗盡了。
這一幕速度極快,甚至身邊的馬驥也沒有看清楚,根本不曉得楚有才已經施展成功了。
楚有才走到老翁前面,恭敬地說:“戒法大師,請問您指的是第七層、失了魂的紅袖女嗎?”
這時,這長清僧這才擡起了頭,說:“你也能看見?”
楚有才點點頭,說:“看不見,但心感覺到了。”
長清僧點頭說:“看來你很有悟性,當初我把你從山下帶上來,倒不至於錯失你這個美才。”
然後他正色說:“你可知設置經香閣、每年開啓一次,等待有緣人究竟是爲什麼?”
楚有才搖頭說:“請大師指點。”
長清僧說:“現在的許多儒者,以經書的義理爲重,覺得現在的義理,纔是最精闢的,而上古時代的義理,都是不合時宜的,久而久之,他們甚至連這些上古義理都不去研究,甚至視同爲渣滓。”
“這就好像已經造成了華麗的大車,便去斥責原始時沒有幅條的車輪;得以渡過了迷津,就立刻焚棄寶貴的筏子?”
“還有一些大儒,過於執著於舊文,過於相信傳述經義的文字。便與現在的許多儒者相爭。”
說到這裡,長清僧頓了頓,等待着楚有才的回答。
楚有才想了想,說:“所以這經香閣,是希望有人能其中悟出義理,不是一味地沿襲過去,也不是一味地排斥過去。既是存儲,又是明辨。”
長清僧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看來,你悟性很高。這第二關你也便過了。另外,千萬切記,若你有緣進入第四樓,只取其中足夠的經書香即可,千萬不要去經書香閣的深處,否則必然有殺生之禍。”
這時,船也到了對岸,而馬驥這纔看到遠處的一座七層高樓,赫然有一個失了魂的女子在第七層高樓上站立着,任由風吹過。
他大吃一驚,明白這長清僧早就知道了,爾後回頭去看,卻發現老僧已經不見了,一時間,他心頭惘然莫測,不明白楚有才與老僧是怎麼看破的。
他內心起了一個震撼的念頭來:“難道楚有才已經掌握了上古銘文不成?”
他不由搖了搖頭,那怎麼可能。或許楚有才擁有別人寫好的銘文之符吧。
此刻楚有才心裡則牢牢記下了長清僧的話。
不知怎麼,他擡忽然覺得上面七層塔上的紅衣女子有些眼熟,只是看不清楚,這時,他與馬驥同時都閃回了經香閣第二層。
而他看到,在經香閣第二層通向第三層的樓梯上,楚於畏已經一個人走了上去。
在楚於畏的身後,四個銘文師一臉痛苦地趴在地上,彷彿因爲剛纔的試煉而受到了重傷。
楚於畏毫不遲疑地把他們給拋棄了。
楚於畏最先進了第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