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也曾殺過人,穿越之前,他就曾經爲了替妹妹復仇,一口氣殺了包括害死妹妹的惡少在內的二十幾人,也算是滿手血腥。但盜亦有道,再怎麼樣,雷烈也絕不會喪盡天良,向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下手,老者和他同伴的作爲,實在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而不得不痛下殺手,心裡多少還有些牴觸的話,那麼這一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了半點負擔。
老者顯然沒想到那武功比自己只高不低的同伴居然如此不堪,連一個照面都沒走過就做了刀下之鬼,再聽到雷烈的怒喝,不由得從頭頂涼到了腳底。他本來就受了重傷,失血極多,先前還仗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勉強支撐,這時膽氣低落,連帶着這股慾望也減弱了不少,腳下踉踉蹌蹌,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在地。
“那不是藍家的二管事藍興嗎,怎麼會被人追殺,還丟了隻手?”
就在老者絕望的時候,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如同溺水的人撈到救命稻草一般,老者突然間用盡全身的力氣叫道:“南宮小姐救命,那小子殺了十幾個婦孺,還要殺我滅口!”說完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人影一閃,兩個女子出現在這叫做藍興的老者身邊。和一般的探險者不同,這兩人身上穿的是絲綢編織的羅衫,這種衣服輕軟透氣,是大戶人家的最愛,在這遍地兇獸猛獸的山林中卻是不折不扣的累贅,然而兩人穿着這身衣服,行動間不但沒有絲毫的不便,甚至連半點破損和皺褶都不見。兩名女子全都用白色的輕紗遮住了本來面目,但滿頭烏黑柔順的青絲,曲線玲瓏的身材,還有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膚,無不向人顯示着,這是兩個姿容不俗的少女。
“他被人砍掉了一隻手,本就失血過多,又來不及止血,一路狂奔到這裡,一身的血液,至少流失了三分之一。更爲嚴重的是,他練習的毒功被破,毒氣反噬,就算能救回來,一身的武功也已經廢了。”
個子稍矮一些的少女蹲下身查看着藍興的傷勢,對自己的同伴說道:“這人武功不高,卻歹毒得很,那一雙手上至少融入了七種劇毒,師姐,你怎會認識這樣的人?”聲音清脆婉轉,好似山中的黃鶯一般,悅耳之極。
“此人是雲城藍家的人,當年原本是名江洋大盜,後來被藍家家主收服,這才改邪歸正,去年我在藍家暫住,就是他侍候的我,爲人還算勤勉謹慎。師妹,你知道藍家和我的關係,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一救他吧……”
正說着話,雷烈已經從密林中追了出來。他雖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少年,但成天狩獵,風吹日曬雨淋之下,長相已經和普通的山民無異,古銅色的皮膚,滿臉的滄桑,配上那血紅色的眼神和眼睛裡流露出的殺氣,加上那一把沾染了嶽老和藍興鮮血的獵刀,活脫脫一個煞神的形象。
兩個少女本就因爲藍興的話先入爲主,有了三分的懷疑,雷烈這幅形象落進眼裡,頓時把後者加在對方頭上的殺人兇手的罪名,坐實了五分。
被稱作師姐的少女眉頭一皺,身體如綵鳳般騰空而起,輕叱道:“小賊站住別動,我有話問你!”嘴裡說着不讓對方動,自己白皙如玉的手掌卻虛空一按,一道無形的潛力隨即衝出掌心,帶着一串隱約的爆鳴,轉眼就穿越了一丈的距離,到達雷烈的身前。
少女心中雖然已經有些認定了雷烈是殺人兇手,卻並不想無憑無據就隨便給人定罪,這一聲輕喝和一掌,原本是想阻止雷烈進一步行兇,然後搞清楚事實真相。但她卻忘了自己站在藍興的身邊,本就容易被人看做是後者一夥,這時又搶先出手,嘴裡還稱呼對方爲小賊,怎麼可能不引發雷烈的敵意?
“勁氣離體,戰氣境強者!”感受着那飛速接近的凜冽勁流,雷烈的瞳孔急劇收縮。以他如今的實力,就算是戰勁十層的強者也不放在眼裡,對於練成戰氣的對手卻頗爲忌憚——面對這些已經可以把勁氣外放,用來隔空攻擊或是增強自身武器攻擊力的強者,再強的戰勁武者,也只有捱打的份兒。
一道絢爛奪目的刀光如同起自虛無,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空中,刀身急速震盪着,在空氣中帶起嗡嗡的鳴響,衝着那一團襲來的潛力劈落下來。鋒銳的刀刃輕易破開了凝聚爲一團的戰氣,刀身附帶的高速震動肆無忌憚地從內部破壞着其結構,不過一瞬間,足以擊碎百斤巨石的戰氣就變作了一縷縷無害的輕風,從雷烈的身邊掠過。
“砰!”原本質地就不怎麼好,又連續和強敵作戰的獵刀,終於承受不住高速震動的破壞,在破開那一團戰氣的同時碎裂開來。
這樣的結果原在雷烈的意料之中,卻大大出乎那個師姐的意外,她武功雖高,卻因爲師門和家世的原因,走到哪裡都是被人捧着,雖然也經歷過幾場切磋較量,真正的生死搏殺卻從未有過,這一次和師妹進虎狼山歷練,算是頭一次離開長輩的呵護。這時眼看對手居然一刀化解了自己的戰氣攻擊,不由得愣了一下。
武者交手,最忌諱的就是分神,如果雷烈此時繼續進攻的話,這個師姐就算不至於當場敗亡,也必定先機盡失,早晚是落敗之局。但這時那師妹也已經飛速趕至,雷烈並無把握能勝過兩名戰氣境武者聯手,況且這兩人的穿着氣質非同凡俗,說不定是哪個大宗派的核心弟子或者大世家的後輩,很可能面會有長輩暗中保護,卻是犯不上得罪。將手中斷了一半的獵刀甩向師妹,趁着對方躲閃的機會,雷烈身化淡影,頃刻間便遁入來時的樹林中。
好漢不吃眼前虧,雷烈雖然對藍興必欲殺之而後快,卻還沒有衝動到爲了殺對方而不惜豁出命的地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還年輕得很,日後有的是機會爲那十幾名婦孺討回公道。
那師妹還想再追,卻被清醒過來的師姐一把攔住。“算了,不要追了,此人的武功絕不在你我之下,經驗更是豐富得多,只是顧忌着我們兩人聯手,這才退走。這樹林極爲茂密,如果被他在裡面打了伏擊,吃虧的只會是我們。”
這師姐終究年長一些,雖然經驗欠缺,卻不乏謹慎,看到自己的師妹仍是一幅不甘不願的樣子,不禁笑道:“你放心,他逃不掉的,那柄獵刀上已經沾染了他的氣息,只要沒有在一夜間跑出千里之外,最晚明天,我們就能抓到他。”
師妹先是有些不解,隨即眼中露出一絲驚喜,“你是說小金?林師兄也來了嗎?”
“上古戰帝的藏寶何等重要,我們十三宗門每年都會派出弟子來此探察,林師兄是我們這一代的大師兄,又怎會不來?我剛接到的消息,他今晚就會進山和我們會和。”提到這位林師兄,師姐的眼中也露出一絲神往,“有了他那頭靈獸,抓一個小賊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候,你想要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兩個未來的女俠興高采烈地談論着心中仰慕的對象,同時暢想着抓到那小賊之後要如何懲治,才能震懾其他的惡人,同時爲自己揚名,卻渾然忘了,自己甚至還不知道那所謂的小賊,究竟是不是真的犯下了什麼罪行。
雷烈從九歲起就在這一帶打獵,對他來說,這虎狼山的外圍和自己家的後院沒什麼兩樣,擺脫了那兩個大家子弟的追擊,雷烈特意在山裡又兜了個圈子,佈設了不少疑陣,足以把任何追蹤者引入更深處的山區甚至兇獸巢穴,這才放心地向山外的村子奔去。
一路風馳電掣,速度比起早先趕路時又快了數倍,半個時辰後,雷烈總算望見了遠處村子的輪廓。此時已經是深夜,村子裡寂靜無人,雷烈也不用顧忌被別人看到,身影如流星過渡,轉眼間就來到了一處低矮木柵圍成的院落外。看到院中茅屋內透出的昏黃燈光,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茅屋很小,一應傢俱都頗爲破舊,卻被收拾得整潔無比,每一件東西上面都一塵不染。屋子中央的方桌上,一個用來防蚊蠅的紗罩罩着幾個盤碟,裡面的飯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做得極爲精緻,讓人一看就不禁食指大動。一個瘦削的身影坐在桌子的左側,上身趴在桌子上,卻是等人等得睡着了。
雷烈看着這瘦小的身影,眼中滿是愛憐之色,脫下身上的外衣輕輕披在對方的身上。這輕微的動作卻頓時驚醒了正在沉睡的人,那瘦削的身影擡起頭,看到面前的雷烈,朦朧的睡眼頓時睜得老大,一下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她的年紀不過十三四歲,身材卻比同齡的女孩高出一截,只比雷烈矮半頭,配上那一身明顯寬大的衣衫,越發襯出她的瘦弱來,怯怯地站在那裡,彷彿迎風的小草。清秀的臉龐顯出不健康的青白色,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卻是如黑寶石般純淨澄澈,讓原本透着病弱的小臉平添了幾分靈秀與活力。
“哥,你回來了!”少女幾乎是雀躍着從雷烈手上奪下了那些飯菜,“羅大叔說你一個人進山了,我估計你差不多要在這個時候回來,特意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飯菜。你走了兩天累了吧?先坐下歇着,我幫你把飯菜熱一下,然後好好吃一頓。”
歡快的少女像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地說着,臉上泛起一抹紅暈,瘦弱的身體迸發出無窮的活力,不過片刻的時間,已經手腳麻利地端上了滿滿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然後坐到了桌邊,一隻手支着下巴,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對面的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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