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倒是不弱,可惜意識強度差了些,空有一身的蠻力卻無法盡數施展出來。”漫天的雷光中,雷烈如亙古存在的岩石般巋然不動,一針見血地指出着對手的缺陷:“你在被製造出來的同時應該就被人施加了禁制,不能主動攻擊他人,也不能抗拒持有者的指令,意識的發展更是被設定了上限,永遠也無法提升半點。照你現在這樣的做法,就算再過一百萬年也休想改變現狀。”
巨龍充耳不聞,只管把一道道雷光向着對手傾瀉,效果卻越來越差——雷烈起先還是一刀斬滅一刀雷光,到了後來,只是一抹刀光圍繞身體上下飛舞,那幾乎變成瀑布的雷光卻硬是近不了他的身。這巨龍也是個倔脾氣,到了這一步居然還不肯罷手,甚至就連攻擊方式都不肯改變,青藍色的雷光鋪天蓋地,幾乎佔據了整個劍身內部的空間。
這種攻擊看起來威風凜凜,卻連半點效果也沒能收到,反倒讓巨龍泄了底:觀察了半天,雷烈已經可以確定,這全身散發着可怕氣息的巨龍,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強大,他的體內或者蘊含着恐怖的能量,卻因爲種種限制而難以盡數調動,儘管看起來塊頭不小,卻好像那些食草動物一樣,只不過是獵食者的食物而已。看穿了對方的底細,雷烈終於決定不再與之纏夾不清,準備儘快結束戰鬥。
“你也吃我一刀,斬!”舌綻春雷,滾滾聲浪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雷烈矗立不動的身軀突然沖天飛起,一柄光華閃爍的長刀隨之出現在他的手上。下一刻,隨着長刀的下劈,一道浩蕩磅礴,如天河倒瀉般的刀光挾着無窮威能激射而出,凡是擋在路上的事物,不管是漫天雷光還是劍身內部的空間本身,全都從中間被一刀兩半,在巨龍反應過來之前,刀光已然光臨了頭頂。
巨龍雖然只是個劍靈,智慧卻不下於人類,同樣也有着七情六慾,眼見那比自己身體還要粗大的刀光落下,整個天地彷彿都被一劈兩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狂吼一聲,無窮的雷光隨之從體內射出,在頭頂構築起一面面光盾,身體隨之急劇縮小,片刻間已經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同時拼了老命抽身後退,試圖避開這要命的一刀。
這處劍身內部的空間充斥的全都是雷屬性的能量,而巨龍正是這些能量與寶劍意識結合的產物,相當於劍靈的身體,每失去一部分,劍靈的力量就會減弱一分,此時爲了抵禦刀光,足足耗去了三分之二的能量,這份損失如果沒有雷池進行補充,至少要幾百萬年纔有可能補得回來。
無堅不摧的刀光自上而下劈落,摧枯拉朽地粉碎了幾面光盾,而後重重砍在體積嚴重縮水,正在亡命向後逃竄的巨龍尾部,只是一下,就摧毀了對手後三分之一的身體。儘管沒有痛覺,損失的能量依然讓巨龍心痛無比,身體毀滅的感覺更是讓他恐懼得快要發瘋,但此時的他完全顧不上這些,拖着殘驅,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空間深處逃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逃,逃得離着那可怕的入侵者越遠越好。
但他還是低估了雷烈對付他的決心,刀光還未曾消散,一隻巨掌已然出現在巨龍奔逃的路線上,如同捉小雞一樣,輕而易舉地把巨龍捏在了手裡,任憑他如何掙扎,卻彷彿被大山壓住一樣,根本無法掙脫。
“現在可以好好談了吧?”雷烈早已跨越了分神化念之境,同時分出幾個神識做不同的事情,對他來說可謂輕而易舉,巨掌抓住巨龍的同時,早先進入的一縷神識已經來到了近前,笑吟吟地說道:“談筆交易,我不傷害你,也不會奴役你,只是借用你去辦一件事,事成之後,我會把你重新送回到雷池邊上,讓你得到雷靈氣的滋養,怎麼樣?”
形勢比人強,巨龍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時該作何選擇,憤怒地咆哮了一聲,卻終於停止了掙扎,沉聲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進入雷池空間以後,只要你停止雷池的運轉一個時辰,你我的交易就算達成。”雷烈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答得相當坦率:“你是掌控陰陽分化導引雷池的樞紐,做到這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這不可能。”巨龍想都沒想地回絕道:“我知道你是想打雷池的主意,但你要求的事情我無能爲力。對雷池的操控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每座雷池都有一百零九名操控者,每人手裡都有一柄雷神劍,除了首領手裡的寶劍,其他的雷神劍都只能控制雷池的部分功能,我的作用只是負責控制雷池的防禦。而要想停止陰陽分化導引雷池的運轉,除非其中的陰陽二氣耗盡,或者由世界之主下令,否則就算是一百零九柄寶劍集齊也做不到。”
頓了頓,接着說道:“就算雷池真的停止了運轉,你也沒辦法控制它。雷池的底部與混沌虛空相連,依靠特殊的陣法將混沌之氣轉化爲陰陽二氣,而後作爲運行的動力,要想讓雷池認主,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分化陰陽二氣的陣法中刻上自己的精神烙印。但那陣法是雷霆之主親自設下,他的實力早已達到了碎空境,就算過了百多億年,留在陣中的力量依然不會消散,以你現在的實力,想要驅逐他留下的烙印,絕對會被其反噬,變成白癡。”
破空,煉空和碎空三大境界之間的差距更勝天塹,當初一個煉空境大能的一眼一手,就差點讓雷烈形神俱滅,一個碎空境強者留下的精神烙印,哪怕已經過去了百多億年,依然絕對足以反噬滅殺任何破空境武者的意志,只是……
世界之主的力量體系和普通武者不同,但總體來說,其實力相當於破空境巔峰到煉空境巔峰之間,卻絕沒有可能突破到碎空境,這一點,是由宇宙的大道法則所決定的。碎空境,講究的是碎裂虛空,升入到更高層次的空間,換句話說,就是要擺脫下界宇宙的一切束縛。世界之主與世界乃是一體,要想達到碎空境,首先就要和所在的世界分離,否則就如同揹着萬斤巨石飛天,絕無成功的可能。
退一萬步講,即便雷霆大世界之主天賦異稟,底蘊深厚,能夠打破這一限制,也絕不可能把碎空境的力量施加在世界內部:碎空境的大能者威能無窮,力量和破空境乃至煉空境的存在相比有着本質的變化,如果能夠達到極致,就是雷烈體內的極力。這樣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絲,都足以引發空間的崩塌,以這樣的力量佈設陣法,唯一的結果就是雷池所在的空間崩潰,雷池的能量徹底爆發,摧毀整個雷霆大世界。
世界之主的限制和碎空境的特點,除了各大世界之主和一些煉空境頂峰的存在,倒有九成以上的大能者不清楚,雷烈如果沒有得到蕩空留在八荒誅神大陣圖錄裡的傳承,也絕不可能知道這些。這巨龍乃是靈體,情緒波動極難掩飾,偏偏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的波動極爲平穩,顯得坦然之至,要不是無意間漏出了這個破綻,雷烈還真有可能被他騙過去。
“既然如此,你就沒有用了。”雷烈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一抹刀光隨即出現在被巨掌抓住的巨龍頭頂,似乎下一刻就要斬落下來。
“沒有我,你絕對無法進入雷池空間!”生死俄頃,巨龍再也不敢擺出那副教訓對方的架勢,以最快的速度高喊道:“雷池空間的防禦禁制已經被觸發,就算你是煉空境大能,強行進入也只有被變成飛灰,我是操控雷池防禦的樞紐,只有我才能停下防禦禁制,鎮壓那些暴走的能量。”
“就算這樣,無法收服雷池,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雷烈目光閃動,彷彿有些心動,但仍然冷笑着說道:“別和我說雷池能提供靈氣,那點東西,只能打發那些王級和帝級的小輩,對我毫無用處。”
這倒是實話,破空境以上的大能,更注重的是對宇宙法則的感悟,對能量的要求反倒退居到次位。況且大能者們可以用肉身橫渡宇宙,直接由宇宙虛空乃至星辰中汲取靈氣,每一次吸收的能量都只能用海量來形容,陰陽分化導引雷池的這個功能,還真沒未必能入得大能者的法眼。
“當然有好處!”巨龍忙不迭地說道,生怕距離頭頂咫尺之遙的利刃落下:“雷池的能量是最純正的雷霆之力,可以對真氣進行洗練,去除其中的雜質,使之在質上發生飛躍,還可以直接用來淬鍊肉身,使其強度加倍提升,當年在雷霆大世界,就連煉空境的大能也會經常到雷池中浸浴。除此之外,雷池中修煉還可以提升對於雷霆的抗性,對於度過虛空雷劫有極大幫助。”
看到雷烈的神色略微緩和,一顆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些,長出一口氣,接着說道:“一百零九口雷神劍雖然各有分工,但卻有一個共同的作用,就是作爲進入雷池內部的憑證,只有親自持有雷神劍,或者在其持有者陪同下,纔可以安然在雷池內浸浴修煉。當年雷霆大世界隕歿,所有的生靈全都被毀滅,我的一百零八名同伴也盡數被毀,現在這個宇宙中,只有我可以做到這一點。”
“呼!”懸掛在巨龍頭頂的刀光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閃閃發光的玄奧符文,“不要抵抗!”雷烈沉聲喝道,握着巨龍的大手猛然又緊了數分。
要麼毀滅,要麼臣服,這巨龍身爲劍靈,智慧絲毫不下於人類,也和所有的智慧生靈一樣畏懼死亡,面對眼前的情勢,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相信我,我不會耍花樣的。”巨龍任由那禁制符文進入身體,同時苦笑着說道:“雷霆大世界已經不存在了,算計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你的力量遠不是我現在能夠匹敵,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我從不相信任何敵人,”感受着符文在巨龍體內分解,化作無數能量枷鎖,牢牢鎖定了後者的全身要害,雷烈淡淡地說道:“除非,他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上。“
和被滾滾雷光覆蓋的外圍相比,雷電海的內部要安靜得多,但這絕不意味着這裡更加安全。這片廣闊的大陸上,無論是荒蕪的大地和高山,還是岩石和河流,乃至於吹動的風,全都是由純粹的雷屬性能量所構成,而空間的殘破,讓這些能量中的相當一部分變得極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被激發出來,變成猛烈的雷霆風暴。這些高度濃縮的能量的爆發,絕對比外圍的雷電更令人恐怖。
但這還不是這裡最可怕的地方。這片大陸的時空已經極度扭曲,有時看着目的地在左邊,卻必須向右走才能踏入,有時看到危險就在前面,卻在急速後退時剛好一頭撞入其中……時空陷阱也是無處不在,而且往往看上去和四外的環境沒有任何區別,只要進入其內,輕則迷失在時空斷層,運氣差一些的,就會被空間亂流形成的風暴所撕碎。
不過對雷烈來說,這些都算不得什麼:那些雷霆風暴根本無法奈何他的不滅罡身,儘管無法動用超過帝級巔峰的力量,臻至破空境的精神力量卻並不受限,神識籠罩之下,幾十萬裡半徑內的時空陷阱全都無所遁形。即便沒有人帶路,這些令帝級武者談之色變的危險也絕對無法威脅到雷烈。
“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隨手斬出一道刀光,將如同猛獸的大嘴般吞噬而來的風暴斬滅於無形,雷烈隨口問道。這兒的天空到處都是遊走着無窮電光的雷雲,任何試圖在天上飛行的武者都會被當成靶子,而時空陷阱的存在,更是讓任何撕裂空間的企圖變成了自尋死路,即便雷烈等人在地面移動的速度同樣驚人,這樣長途的跋涉終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