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空間通道剛出現的時候,抵達天荒的天外妖魔並不多,當時主宰天荒的先天神靈及時現了通道的存在,並在第一時間組織起反擊,試圖將通道封鎖。這些神靈全都有侯級以上的實力,其中的佼佼者更是達到了王級甚至接近帝級,卻在冰魔帝一人手下折損過半。在此後的征戰中,冰魔帝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幾乎憑着一己之力消滅了當時天荒三成的高端武力,要不是戰帝出世將之擊殺,上古之戰的勝利者是誰還不好說。
在覺念歌並非天荒之人時,雷烈就隱隱猜到了對方恐怕與妖魔有關,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二十幾年來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小妹,居然會是冰魔帝轉世。難怪小妹會有那麼怪異的體質,那根本就是冰魔帝自身的屬性,而所謂的病症,也無非是這一世的肉身無法承受冰魔帝泄露出來的力量所致。
“天外妖魔只是天荒生靈對我們的稱呼,事實上,我們只是來自九星界的生靈。”念歌的回答相當坦率:“當年我被戰帝設計,落入其與八大聖器的合圍之中,雖然擊殺了八大聖器,自己也重傷瀕死,只得施展轉世之術,投胎到了一個人類孕婦的體內。沒想到卻被這個世界的天心意識壓制了數十萬年,轉世無數次,直到這一世纔在機緣巧合下覺醒過來。”
美目看向雷烈,一抹複雜的光芒一閃即逝,“如果沒有你的照顧,我這一世可能早已結束,只能再度投胎,更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前世的記憶,也許就此湮滅也說不定。我在你們的眼裡雖然被看做妖魔,卻一向恩怨分明,衝着這一份恩情,日後你我如果對敵,我必定饒你三次不死。”說話時輕描淡寫,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卻充分顯露着強大的自信和傲視蒼生的霸氣,果然不愧是昔日天外妖魔的領。
雷烈默然不語,半晌之後突然一揮手,一道空間之門隨之出現在念歌的身邊。“離開天荒,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他緊緊注視着對方,一字一字地說道:“你雖然不是小妹,卻和她是一體,衝着這一點,我不殺你,但如果你還在天荒逗留,或者試圖召集手下重新入侵天荒,不管你有多強大,我一定會把你斬殺於刀下。”
念歌目光閃爍,一言不地盯着雷烈看了半天,驀然一招手,被定在空中的小金隨之飛入她的掌中,隨即轉過身,邁步走進了空間之門。下一刻,就在空間之門關閉的同時,雷烈猛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能夠移山倒海的帝級強者,此時卻好像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支撐,雙手撐着地面,身體微微顫抖着,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腳步聲傳來,一個恍若仙子的身影來到他的身邊,白玉般的纖手輕輕放到了雷烈的後背上。“阿烈……”她輕聲呼喚着,聲音如春風拂過大地。
“蕩決!”雷烈彷彿走散的孩子見到了親人,一把抱住了剛剛出關的愛人“小妹,小妹她走了……”經歷無數腥風血雨卻從來都是面不改色的鐵打漢子,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主人爲何不告訴他實情?”亦步亦趨地跟在念歌身後,小金不解地問道:“他的武功雖不如主人,卻好歹也是個帝級高手,更是對主人的今生視如性命,若是能得他相助……”
“告訴他什麼?”念歌漫步行走在山中,依然是那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會動容的神情,語氣卻柔和了許多,顯然對自己的本命靈獸頗爲看重。
“告訴他,是師父在仙隱中察覺到了我的危機,不惜犧牲性命,用血脈共振之術,讓我至陰天靈體的力量徹底釋放,進而喚醒了前世的記憶?告訴他,我還是那個他疼愛的小妹,只不過是多出了一段從前的回憶,讓他爲了我去面對七位帝級強者,甚至和家鄉天荒的衆多生靈爲敵?還是告訴他,我的傷勢並未痊癒,記憶覺醒之時,就是傷勢作之時,眼下全靠自己當初自爆時遺落的靈珠才能勉強維繫生命,而這生命,最多也不過能維持十幾年?”
“可是……”小金不服氣,還想再說,卻被念歌打斷。
“夠了,小金。”她淡淡地說道:“我剛剛醒來,需要閉關修養,穩定傷勢。你隨我轉世之前,把大半力量都存放了起來,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去找回留下的力量――與其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不如提升自身,等你恢復了之前的實力,我們就一起動身回九星界,尋找能夠治療我傷勢的靈藥。”
“可是主人你的安全……”小金還有些遲疑,剛纔雷烈可是放了話,再見到念歌之時,恐怕真會提刀相向。他深知自家主人的脾性,別看表面上冷漠,骨子裡卻比誰都要重情,對自己人尤其如此,否則當年也不會被幾名最親信的屬下陷害,中了戰帝和八大聖器的伏擊,如果真要和雷烈遇上,百分之百不會還手,到時候,吃虧的可是自己。
“這裡是天荒,又不是九星界,就算是我受了傷,除了玄絕之外,還有什麼人能威脅到我?”念歌當然清楚小金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保證,自家這忠心耿耿的本命靈獸絕不會獨自離去,“況且我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如果存心隱藏起來,又有誰能找得到,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小金還想再說,卻見到主人的眉頭輕輕一皺,知道後者已經有一些不耐煩,他畢竟是本命靈獸,就算再關心對方的安危,也不可能無視本命契約的約束。當下只得應了一聲是,身化金光,轉瞬間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就在小金離開感應範圍的同時,原本的威嚴,清冷和高貴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念歌重新變成了往昔那個柔弱的小女孩。輕柔的山風吹拂着身體,她緩緩地坐在地上,雙臂緊緊抱着膝蓋,一如當初在山村中,她感到孤獨和害怕時一樣――只是卻沒了那一對環抱着自己,讓自己感覺到溫暖與安全的有力臂膀。
直到這一刻,她才隱隱明白,自己前世上百萬年的經歷,爲何沒能淹沒這一世區區二十幾年形成的記憶和思想,反而被後者成爲了靈魂的主體。原來在她的心中,那一份眷戀早已經刻骨銘心,深入到了靈魂的最核心,百萬年的經驗雖然豐富,比起今世的生活來,卻如同狂風之於金石,風兒再猛,終究沒辦法吹走那深深鐫刻在金石上的印記。
“哥!”念歌望着天空那一輪彎月,輕聲呢喃着,兩行清淚終於順着腮邊流淌下來。如果可能,她寧願自己還是那個生活在小山村裡,被兄長呵護關心着的女孩。只要有他在身邊,只要能每天見到他,哪怕家境貧寒,哪怕身患絕症,朝不保夕,哪怕,在他的心裡,她,始終只是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