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在說謊。”離開左笑天,向毒神谷外走去的路上,蕩決突然道:“他的靈魂波動瞞不過我,說仙魂草的下落時,他的靈魂毫無異狀,此後卻變得有些混亂。他一定知道那木行靈氣所在之地,而且對你剛纔的話起了懷疑,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時候,他必定正在趕向那裡,想要查出其中的秘密。”
“我知道,”雷烈回答道:“所以纔要離開,不然怎麼讓他上當,自己領我們去目的地?現在該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快幫我看看,那傢伙現在在哪?”
不用他說,蕩決也已經展開自己的精神力量,牢牢鎖定了距離雷烈足有十幾裡的毒魔。“咦?”蕩決有些驚奇地道:“阿烈,那傢伙是在向毒宗的方向走,難道那木行靈氣就在毒宗之內?”
“應該不會,”雷烈分析着,“毒宗的環境你也看到了,草木生長得不算繁密,根本不肯能有什麼先天靈氣存在。這毒魔好謹慎,果然不愧是三百多年前就成名的人物,他一定懷疑我們還沒離開,在暗中監視着他,恐怕今後一段時間,他都會呆在毒宗的廢墟附近,裝出緬懷往事的樣子,和我們比拼耐心。”
“那我們怎麼辦?”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比蕩決更瞭解雷烈,“你知道了有人對可能對小妹不利,肯定不可能安心在這裡待下去,要是他一直就這樣和我們耗着,我們豈不是隻能把木靈氣拱手相讓?”
雖說是愛屋及烏,但在蕩決的心裡,一百個小妹也比不上一個雷烈重要,要讓她放棄這次可能讓後者恢復五行平衡的機會,那肯定是一千個不願意。“要不乾脆就把他捉住,我就不信,憑着我的感知力,還有你的逼供手段,不能從他的嘴裡問出口供來。”蕩決躍躍欲試地說着,顯然對自己的提議頗爲動心。
“用不着,他等不了多久的。”雷烈顯得信心十足:“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毒蛟的血脈何等強悍,就算是毒人之體也承受不起,他如果在血脈覺醒之後慢慢激發其中的力量,一點點地去適應還好,偏偏爲了替毒宗門人報仇,連連催動血脈之力,到了現在,早已是五癆七傷。如果不馬上閉關療傷,絕對撐不過一天,而這一閉關,沒有十幾二十年肯定出不來,所以在閉關前,一定會採取行動的。”
“可是……”
以蕩決的探察能力,當然對左笑天的身體狀況一清二楚,只是關心則亂,一時沒想那麼多而已,此時雖然被雷烈點醒,卻仍然有些不放心,然而不等她說完,雷烈已經決絕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即便他不去找那靈氣所在,一天之後,我也必須離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透着一股決然:“小妹是我唯一的親人,不管風寧的話是真是假,我都必須回去看看。爺爺曾經囑咐過我,要我照顧好小妹,我決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對不起,蕩決,我知道你是在爲我打算,原諒我任性一次,好嗎?”
“你先休息一下,養精蓄銳,監視毒魔的事情就全都交給我了。”沉默了片刻,蕩決突然說道,:“你只管放心,有我在,不管他上天入地,包管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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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決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毒魔在毒宗的廢墟邊上不言不動,像個雕像一樣盤膝坐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站了起來,而後頭也不回地向廢墟北面走去。他沒有施展輕功,行進的速度和常人無異,一路上穿山越嶺,又越過幾條溪流,走了半天,直到暮色將至,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找到了,就是這裡!”十幾裡外,蕩決喜氣洋洋地說道:“我能感覺到那地下隱隱滲出的木靈氣,雖然不是先天靈氣,但極爲精純,絲毫不下於虎狼山那處金靈氣之穴,先天靈氣一定就在那下面。”爲了不被毒魔發現,雷烈並沒有靠近——有蕩決這超級雷達在,只要不超過數十里的探測區域,左笑天休想逃過追蹤。
虎狼山裡的那處金靈氣之穴,雷烈當然記憶深刻,正是在那裡,蕩決刀得到了第一次強化,而他也獲得了第一縷先天金靈氣,得以脫胎換骨,從此走上了一條與衆不同的武者之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雷烈自然對蕩決的判斷深有同感,身形一閃,化作一抹極光,急速向毒魔掠去,不過片刻就到了目的地附近。
“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我,可我還是來了,因爲今天之後,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你了。”剛停下身形,雷烈就聽到了毒魔的話,心裡不禁一愣,本能地隱身在林中,準備弄清楚後者在和誰說話。能夠逃過蕩決的感知,此人絕對非同小可,在沒有了解其底細之前,雷烈並不想莽撞行事。
“三百多年了,連我也沒想到,還能有再見到你的一天。”毒魔對雷烈的到來毫無察覺,背對着他繼續說道,這一刻,雷烈終於看清了他說話的對象:那是一棵高足有近百丈,至少有十餘人合抱粗細的巨樹,其樹冠遮天蔽日,以其爲中心,半徑百餘丈的區域之內,除了這棵樹,再沒有別的任何植物生長。
“樹王。”這是雷烈看到這棵巨樹時的第一感受,沒錯,這棵遠離同類,矯矯不羣的巨樹,處在無數草木的拱衛之中,俯視同儕,正如同一位傲岸威嚴的樹中帝王。幾乎在見到巨樹的同時,不用任何的證據。雷烈的心裡就已經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那巨樹所處的地方,就是先天木靈氣所在,也只有至精至純,的先天靈氣,才能夠孕育出這麼一棵舉世少見的龐然大物。
“又能坐在你的樹蔭裡,這樣的感覺真好。”毒魔如同遲暮的老人,緩緩走到巨樹下,背靠着樹幹坐了下來,“還記得嗎?小時候,我總是這樣靠着你打盹,師父不准我接近你,說你是這毒神谷裡最危險的存在之一,可他怎麼知道,我們早就是最好的朋友了,這個天底下,如果有誰值得我毫無保留地信任,那就只有你。”
他伸直了腿,在樹下伸了個懶腰。“可惜,我們再也沒辦法回到以前了,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現在一定已經化形而出,擺脫本體的束縛,笑傲山林了,是我,是我們毒宗對不起你。可你這個笨蛋!”左笑天突然大喊道:“你明知道我在害你,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一邊說着,兩行淚水已經順着眼角,從血色的雙眼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