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馴獸師武功低微,想必是拖了隊伍的後腿,屬下這就派人去迎……”香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張大着嘴巴,一隻手直指袁行空的身後,後者幾乎在同時察覺到異常,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隨即也變了臉色。
“是毒黃蜂!”望着遮天蔽日,如同一團黑雲般襲來的蜂羣,袁行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裡離它們的巢穴遠着呢,是誰把它們引過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的流火門徒,在發現蜂羣的同時,全都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下的方向奔逃。
毒黃蜂並非兇獸,但無疑是虎狼山最可怕的存在之一:這些小東西,一窩少則數萬,多則十幾萬只,一旦遇敵就會傾巢而出,不死不休,其尾上的毒刺,就算巨熊捱上三下也會斃命,即便是傳說中生活在大山最深處的山區霸主,最頂級的兇獸虎狼,也絕不願沒事招惹它們。
流火門就在虎狼山腳下,對於這些毒黃蜂的可怕自然心知肚明,也不乏能夠剋制驅逐毒蜂的藥物。但問題是,此處距離最近的蜂巢也有二十幾裡,而毒黃蜂的活動範圍一向不超過巢穴周圍十里,加上來得倉促,因此誰也沒想着攜帶那些藥物,面對這些要命的傢伙,只能有多遠就跑多遠。
毒黃蜂不僅體力比普通的同類好得多,而且飛行的速度極快,絲毫不亞於戰氣境的高手,很快就追上了落在最後面的人,上千只毒蜂俯衝而下,彷彿從巨大的黑雲團中鑽出的黑煙,瞬間覆蓋了獵物的全身。
“救我!”淒厲的喊聲傳入前面奔逃的人耳中,卻讓他們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隻逃命的隊伍的側方,一道刀光時隱時現,卻始終如影隨形地跟隨着他們,每一次出現,就必定會有一個落單的人被其奪去性命。
重生的時間越久,雷烈就越發對那個收養自己的爺爺感到高深莫測。如果只從表面看,後者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山裡老人,然而無論是那枚給他帶來無窮便利的儲物戒指,還是他留下的種種奇藥和藥方,以及教授給自己和小妹的那些學識,都絕不是一個山裡老人應該具有的。
以他如今使用的兩種藥物爲例,一種雖然是用山上隨處可見的幾種植物配製而成,卻可以成功挑起毒黃蜂的怒火,哪怕隔着幾十裡,依然可以使其不顧一切地衝來發起攻擊,另外一種,卻能讓佩戴者任意穿行其間,而完全被這些毒蜂視若無物。這兩種藥物,加上那見血瘋和絕塵粉,想要研製出其中任意一種,都足以耗去一個造詣精深的藥物大師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不要慌,用火攻!”袁行空揮動着脫下的長衫,勁氣灌注下,頓時在身邊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風牆,嘴裡同時高喊道:“第一隊脫掉身上的衣服點着,阻止蜂羣,第二隊找樹枝做火把。”
蜂羣怕火,毒黃蜂雖然比同類兇悍得多,卻依舊逃不脫同樣的天性,流火門參加追捕的全都是精銳,對於這些近鄰的習性也都瞭解,剛纔只是嚇昏了頭,這時被袁行空提醒,頓時清醒了過來。這時兩隊人馬分頭行動,十幾人在外圍圍成一圈,十多件熊熊燃燒的衣服在空中飛舞,滾滾熱浪暫時遏制了毒蜂的攻勢,趁着這個機會,剩下的人紛紛就地取材,製作出簡易的火把,隨後點燃起來,加入到外圍的同伴中,把蜂羣阻止在了戰圈之外。
“保持陣型,向山外移動。”袁行空這時纔算鬆了一口氣,沉聲吩咐道:“這些野蜂不能離開巢穴太遠,否則無法在晚上來臨之前回到巢穴,只要走出十里之外,我們就安全了。”
毒蜂雖然厲害,卻終究只是蟲類無處不在的露水可以打溼它們的翅膀,使之失去飛行的能力,夜晚山裡的低溫,更是足以殺死它們中的大多數。如果不能在日落前歸巢,等待這些毒蜂的,只有死路一條。
衆人有了主心骨,頓時心神大定,他們本來就是護法長老座下專門負責處理緊急事務的部隊,堪稱是門中精英,彼此配合默契,此時有志一同地向着山外移動,圓圈居然沒有露出半點的破綻。
沒有人去懷疑那些沒有會合的同伴的去向,在他們想來,這些人一定是喪生在了蜂羣的毒針之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行退出去,等到蜂羣離開後,再回來替這些人收屍。
毒黃蜂雖然是蟲類,生存的本能卻遠遠超過人類,追出了不到十里,意識到無法奈何這些人,而繼續追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蜂羣終於退去。就在衆人長出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讓他們怒火中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堂堂流火門,居然被一羣小蟲子逼得亡命而逃。”雷烈的身影出現在密林中:“只會仗着人多欺負外鄉人,原來南疆第一大派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混蛋!”兩名脾氣暴躁,自恃身手高強的戰氣境高手怒不可遏,不等袁行空發話就飛身躍起,如同星跳丸擲般向雷烈撲來,不等靠近,兩團奔雷般的勁氣已經脫手而出,從左右向着對手襲至。
“果然是稀鬆平常。”雷烈長笑道,身體卻在對方擡手的同時飛快下伏,隨即貼地向前面飛掠,兩團勁氣從他的上空飛過,將後面一棵合抱粗的大樹攔腰轟成兩半,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擦到。
“吃我一刀,殺!”兩邊相向而行,很快便碰到了一起,雷烈身形暴起,一道耀眼的刀光橫掃而出,向着兩名高手的腰間襲來,刀身以極微小的幅度震顫擺動,彷彿帶着有彈簧,將對手用來格擋的兵刃盪開,而後毫無阻礙地從兩人的腰際掃過。
“小輩休走!”隊伍中僅次於袁行空的兩名戰氣境十層高手之一疾掠而至,五道鋼針般指風挾着尖嘯,疾風般射向雷烈胸腹要害,快如閃電,力可洞金傳鐵,比起兩名同伴的遙空勁氣來,威力何止大了數倍。
戰氣境的武者雖然可以將真氣外放進行攻擊,但手段極爲單一,多數是將真氣壓縮成團,然後噴射出去,全憑着快和狠取勝,同等級的高手只要事先有所準備,想要躲避並不難,因此彼此戰鬥時,往往寧願採取近身戰,只有極少數天賦過人,對真氣掌控超出常人,且經脈寬大堅韌,能夠承受住真氣壓縮變化帶來的壓力之人,才能夠在戰氣境就使出形式多變的離體攻擊。這高手能夠將真氣凝聚爲針,已經足以在同級中自傲了。
“噗噗噗……”五聲悶響連續響起,雷烈悶哼一聲,身體一路向着後面退去,終於在退出十幾步之後支撐不住,栽倒在地,高手隨後而至,一隻鐵掌毫不留情地向着對手的頭頂落下。
“捉活的!”袁行空高叫,雷烈是十三宗門和幾大世家聯袂通緝的要犯,如果能活着交給他們,必定能爲流火門賣個人情,相比之下,將之就地正、法,挽回流火門失去的面子,卻是顯得不再重要了。
喝聲入耳,高手的招數隨之一變,鐵掌改爲落向雷烈的右肩,這一下如果拍實,絕對會將對方的琵琶骨拍得粉碎。
等待他的,是一抹彷彿起自虛無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