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秋節,大早上四點爬起來碼的這一章,更新完陪老婆去嘍。祝兄弟們中秋節快樂!
層層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周邊的空氣在這一刻彷彿變成了沉重無比的泥沼,就連動一下手臂都變得吃力無比。感受着十八擒龍手的威力,雷烈突然縱聲長嘯,身體隨即直衝而起,手裡的蕩決在同時倏然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經到了身體的最前方,所指的方向,正是十八擒龍手攻擊力最強的一點。
“一往無前,殺!”暴喝聲中,雷烈的整個身體彷彿和長刀融合爲一體,所有人的眼中,只看到那一抹絢爛奪目的刀光,卻再也不會注意後面那近乎隱沒的模糊淡影。
——我不知道你攻擊的破綻所在,也不需要知道,你想要我的命,我就用刀砍你,先砍掉你最強的攻擊點,讓你的招式冰消瓦解,然後再砍得你屍橫當場。拋掉那些對敵時的策略,戰術等表面的東西,對刀客來說,戰鬥原本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轟!”如同旱天的驚雷,又好似千萬重驚濤拍岸,莫崇的十八擒龍手在雷烈這近乎蠻橫的攻擊下徹底崩潰,四溢的勁氣化作一道道狂飆,吹得臨近之人東倒西歪,幾乎無法站住腳,更有那功力微弱的,乾脆就被吹飛出十幾步,如同被狂風捲起的稻草。雷烈卻也沒有討得好,整個身體好像被隕石擊中,以飛起時數倍的速度摔落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煙塵瀰漫中,地上已經多出了一個數尺深的大坑。
“他已經受了重傷,所有人都一起上,殺了他!”十八擒龍手對莫崇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一招出手,一時竟然沒辦法回氣,卻因爲前車之鑑,不敢放鬆大意,只得高聲喝令那些戰氣境的武者上前。
這些戰氣境武者裡,倒有一多半是雲龍和神山兩宗的弟子,也都是些聰明人,聽到莫崇的命令,紛紛毫不猶豫地衝向雷烈落地之處——後者剛纔落地的情形有目共睹,這個時候不上前表現,更待何時?幾名戰氣境八、九層的弟子弟子衝得最快,轉眼間已經到了大坑邊上,大喝一聲“賊人受死”,手裡兵刃齊舉,就要落下。
刀光閃動,幾個人頓時身首異處,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雷烈已經從坑中一躍而出,刀化驚電,在人羣中穿行遊動,所過之處,擋者披靡,根本看不出半點受到重傷的樣子。“大金!”他高聲叫道,下一刻,震天的牛吼聲中,堡寨厚有數尺的青石圍牆轟然倒塌,一頭金燦燦的巨型公牛隨即從缺口衝了進來,光芒閃動中,雨點般的金芒飛射而出,一個照面就放倒了十幾個戰氣境武者。
“是兇獸!”
“這是鋼甲狂牛,不可力敵,快去找絆馬索和繩網!”
這幫宗門子弟總算不乏見多識廣之人,一眼就認出了大金的來歷,也想到了應對之策,只可惜根本沒有機會去實行。幾乎每天都受到先天金靈氣灌輸滋養的鋼甲狂牛,比起自己的同胞擁有更大的力氣,更快的速度,更強的爆發力,以及,更高的智慧,先是一蓬金芒消滅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敵人,接着卻沒有繼續猛衝,反而在人羣外兜起圈子,一道道金芒在移動中不斷射出,重點照顧逃脫的落單者,那景象,和遊牧民族的騎射之術倒有幾分相像。
鋼甲狂牛雖然看起來笨重,速度卻絕不在快馬之下,大金更是其中的翹楚,此時全速奔行之下,頓時在人羣外圍帶起了一串串殘影,一頭牛起到的作用,居然不下於十幾名鐵騎。
雷烈在內部大殺四方,大金在外面放冷箭,兩個相當於戰罡境的存在裡應外合,對手頓時遭了秧——戰罡境和戰氣境之間的差距,絕不是數量可以彌補的,對付這些人,雷烈甚至連七殺刀法都用不上。幾十名戰氣境的武者,如同秋天正在被收割的莊稼,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兩名對手的攻擊下,卻甚至連對手的汗毛也沒能傷到。
“咱們認栽,投降了!”“我們是十三宗門的人,手下留情,日後好相見!”
宗門弟子們好像在比賽誰倒下得快,轉眼間就躺下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勇氣和鬥志迅速瓦解,有的開口求饒,有的乾脆拔腿開溜。雷烈卻絲毫不爲所動,仍舊專心致志地,一刀接一刀地砍殺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對手。
“小妹,萍兒,村長,二柱,小虎……”刀光如雷,無情地收割着生命,雷烈的心中卻冰寒如水,不起半點波瀾,默默滴念着小妹和死難鄉親們的名字,每念一個名字,他的心就變得更冷一分,然而在這冰封之下,涌動的卻是可怕的岩漿。“你們看到了嗎?這是第一筆利息,以後還會有更多,十三宗門,南宮世家,羅家,藍家,林家,流火門……”每念一個名字,涌動的暗流就洶涌一分,終於爆發出來,化作一聲震懾人心的怒吼:“殺!”
刀光如銀瓶乍碎,驟然迸發開來,轉瞬就把剩下的七八人全數籠罩在內。片刻之後,當刀光收斂時,這些堅持到最後,相對同伴多活了一段時間的幸運者,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
“哞!”牛吼聲傳來,大金悠閒地挪動着巨大的身軀,緩緩向自己的主人走來,一顆碩大的牛頭高高揚起,一副等着邀功領賞的樣子——在雷烈斬殺對手的同時,它已經完全解決了那些試圖逃脫之人。
牛吼聲及時喚回了雷烈的神智,眼神中的殺氣緩緩消失,重新恢復到一片清明,雷烈收回蕩決刀,感激地拍了拍大金寬厚的背部,隨即轉過身,向交戰之初就被他撞飛的那名戰罡境高手走去。
這高手也有戰罡境四層的實力,僅比孫信略遜一籌,可惜運氣不好,在對對手毫不瞭解的情況下,稀裡糊塗地就被打倒,一世英名盡喪。不過比起那些被殺死的同伴來,無疑要幸運得多,只是被撞得昏了過去,卻保住了一條命——至少目前是這樣。
彎下腰,伸手抓住對方的頭頂,雷烈毫無憐憫地將仍在昏迷中的高手拎了起來。“鰰哢錸闥惢叚峎……”低沉而晦澀的古怪音節從他嘴裡緩緩流出,彷彿帶有某種神奇的魔力,高手的身體隨之劇烈地痙攣起來,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雷烈對此視而不見,依舊繼續着那妖異無比的吟唱,雙眼漸漸蒙上了一層血色,整個人在這一刻氣質大變,變得如同來自九幽的魔神,冷酷,殘忍,毫無感情。就在那雙血眼的注視下,高手痙攣得越來越猛烈,鮮血如同小河般從五官七竅流淌出來,本人卻好像陷入到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當中,無論如何掙扎,卻始終無法睜開眼睛,也無法掙脫雷烈的掌握。
隨着時間的推移,高手的掙扎漸漸減弱,雷烈眼中的血色光芒卻越來越亮,身上的邪異氣息也越來越濃厚,彷彿一層厚厚的繭,將他層層包裹在裡面,一旦破繭而出,就會發生某種無法預料的蛻變。
“鏗!”“嗡!”千鈞一髮之際,蕩決刀突然發出一聲如龍吟般的清嘯,一股充滿清涼的氣息隨之散發出來,沿着不滅罡身的循環直衝雷烈的腦際。在這氣息的作用下,刀魂隨即急速地震動起來,磅礴浩蕩的精神力量激盪着,在雷烈的靈魂內掀起滔天巨浪,瞬間便衝破了那矇蔽他心智的薄薄霧障——連續經過數場戰鬥,又吞噬了天外魔魂,如今的刀魂,強悍更勝往昔。
雷烈猛地打了一個冷戰,眼中的血色光芒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幹了什麼?”他低聲自語着,突然一甩手,將只剩下半條命的高手扔到一邊,身體隨之一陣,包裹着他的邪異氣息頓時寸寸碎裂,轉眼就消散在夜風中。
意識到剛纔的驚險和自身如今的狀況,雷烈強行壓制着心中的悸動,騰身而起,躍到大金的背上,輕輕一拍後者的牛頭,任由其自由行進,這才急急地閉上了雙眼。“赤子元嬰,維我心燈,赤子元嬰,維我心燈……”默默運行着師門寧心安神的道家心法,雷烈的心緒緩緩進入到無知無識,空冥沉靜中,身上那魔神般的氣質隨之緩緩散去,重新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剛纔那一瞬雖然短暫,對雷烈來說卻不啻於從生死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在噬魂魔的記憶中,有一種搜魂之術,可以直接讀取別人的思想和記憶,但只限於實力比自己低的對象。雷烈一心想知道對頭更多的底細,居然不管不顧地對留下的活口用上了這種禁忌之術。
他以前曾經先後接受過戰帝,枯滅戰神以及苦癡聖師留下的信息,更曾經吞噬過部分的魔魂,自問對吸取他人記憶已經算行家裡手,卻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實:自己之前所接受的信息,要麼殘缺不全,要麼是經過刪減加工,專門用於傳承的,而事實上,一個人的全部記憶內容的龐大繁雜,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毫無防備之下,他的神志差一點被突然涌入的海量信息沖垮。
這還不算,雷烈之前心情激盪,殺氣盈胸,本來就情緒不穩,此刻神志動搖,原本被認定已經消弭的,來自魔魂的負面情緒居然再度死灰復燃。要不是蕩決及時出手,刀魂又反應迅速,當那些邪異氣息完全凝結,雷烈從其中破繭而出的時候,他所有的思想和觀念都會發生根本的轉變,雖然還保留着身爲人類時的記憶,思維卻將轉換爲妖魔的方式,徹底變成一個人形的天外妖魔。
半個時辰後,雷烈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溼透,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險,這一回真是大意了。只是一個小小殘魂中蘊含的負面情緒,就接連差一點把我送入毀滅之途,天外妖魔,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這一回事了之後,說什麼也要找個地方潛修半年,徹底消除掉這一隱患。”
隨即把思想轉回到現實:“有這段時間,莫崇想必已經快逃到下一個據點了吧?潛龍會,想不到十三宗門也不是鐵板一塊,神山宗,雲龍派,霸刀門,靈蛇門,這四宗竟然會和幾個大世家弄出這麼一個組織,無獨有偶,其他幾派中居然還有一個升龍會,兩者全都野心勃勃,一心想踩着別人上位。不過這樣也好,他們鬥得越厲害,我的機會就越多。十三宗門,嘿……!”剛剛平復的心境又是一陣動盪,急忙轉過念頭,想起了別的事情。
“嫣姐應該接到了我的傳信,現在想必已經到了那堡寨,那裡面的武者雖然被我殺死了大半,文檔卷宗卻還保存着,那個戰罡境高手已經被我摧毀了意志,絕對是有問必答,再加上那些逃散的小嘍囉的口供,潛龍會這下有難了。經過這一回,西疆和朝廷必定會加倍警惕,只要再清除掉潛龍會的大部分據點,外來勢力想要插手西疆,至少幾十年內再沒有可能。嫣姐,阿威,當兄弟的只能做這麼多,日後如果不死,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雷烈胸中突然涌起無窮的鬥志,兩腿用力一夾,座下的大金會意,撒開四蹄,向遠方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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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家之犬。”不知怎麼,莫崇突然想起了這個詞,隨即心中就是一陣惱火和憋悶——他活了一百一十七年,從來只有追殺別人的份兒,什麼時候被人嚇得不戰而逃過?這樣的恥辱,即便極盡四海之水,也難以洗刷掉,註定會是他一生中抹不去的污點,一想到日後那些同伴評價他時的嘴臉,莫崇心中的怒火更加熾烈。
惱火歸惱火,要讓他回去和那個可怕的敵人拼命,卻是萬萬做不到的。他已經過了熱血激昂的年紀,年輕時出生入死地打拼,費盡心機地打壓對手,絞盡腦汁地獲取俠義之名,不就是爲了在這個歲數時可以享受一切?他在神山宗之外有七處莊園,良田萬頃,牛馬無數,還有八處買賣,日進斗金,更有十九處外室,最小的一個才十五歲,嫩得像清晨含苞待放的花朵,捨棄這一切去和人玩命,只有腦子進了水的人才會去做這樣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