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到了大少爺處,卻見大少奶奶的丫頭慧兒愁眉苦臉地出來,紅玉頓時疑惑不已,怎麼這慧兒是這樣的神情,難不成,難不成是昨晚一直沒尋到大少爺嗎?連忙上前寒暄,順口問起在煩惱什麼。
“是咱們院裡的娟兒,不小心打碎了大奶奶最喜歡的那個花瓶,大奶奶心善,並沒有罰她,可她心裡不踏實,昨晚竟是自責的哭了一夜,弄得我也沒有睡好。”慧兒嘆了口氣,嘴裡一句實話沒有。二少爺被人打傷擡回,大奶奶便立刻派了人出去挨個樓子的去尋大少爺,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回來。
昨晚到現在,派了幾撥人出去了,怕是這府裡好多人都曉得了大少爺夜不歸宿的事實。原來在平時,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眼下二少爺重傷在家,做大哥的卻無影無蹤,難免府裡有些竊竊的議論和猜測。
紅玉嘴角一撇,哼了一聲,說了何夫人的吩咐,就看笑話一般的一扭三晃的回了。
她自然沒有留意到,後面的慧兒一臉的怨恨,不能把氣撒在主子身上,難道還不能仇恨轉移到別人嗎?
沒過多久,卻見大奶奶項氏帶着幾個丫頭,無可奈何的來到二爺的住處。
剛至角門處,便見兩扇朱門一敞,何夫人與佟氏行了出來。
項氏也沒想到會與婆婆這樣在門口就遇上,略一駐足,匆匆忙忙的一禮,上前便關懷備至的詢問二少爺的傷情。
“……好端端的出去,你說這事鬧的,……竟然還有人敢招惹咱們侯府嗎?”
緊跟着就捂了嘴,又是氣憤又是驚懼又是同情,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何夫人自然不會理會她,卻也是滿面怒火,不用說了,可見大兒子竟是一夜未歸!自家的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傳揚出去,外面指不定還怎麼笑話侯府呢,這大兒子還一心行樂,太可恨了!當下看了一眼項氏,還不是這個女人,生不出來個孫子,才讓大兒子心情鬱悶,這纔出去鬼混的,當下低斥一聲:“行了,什麼大不了的事。”便回頭對佟氏擺了擺手,兒子睡得正熟,她在這裡看着這個連孫女都生不出來的二奶奶,更是上火!
何家兩位少爺是感情深厚,但兩位奶奶卻也不是很和睦,好歹二人都沒有生出個嫡子出來,也算同病相憐,所以面子上一向都說得過去。有的時候,也會在一起交流些如何整治後院的心得,總不能讓那些個賤人們先生出來長子長女吧。如今二少爺在屋裡睡覺,項氏自然不好進去,只在門口假意問候了兩句,又說起了大爺一夜未歸的事兒:“這京城如此之大,可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想來一會侯爺也要來問了,真是愁人。”佟氏忙勁道:“多撒些人手出去,左右出不了那些個樓子,對了,還得讓人找了大爺平時的交好問一問,大爺平時是不是有常去的暗門子?”
聽佟氏說得有理,項氏自己情急下,竟然是忘了還有暗門子一事,脣角下撇,看來弟妹找人,卻是找出來了心得,嘴上自然滿口稱謝,這才走了。
何夫人回去後,看到武德侯已從姨娘處回來,當然也沒空跟他計較這些,只是先商量着吩咐了下人,敢拿這事平時說嘴聲揚的,並不輕饒。
打發了下人,何夫人皺眉道:“老爺您看,這平時年少公子哥兒們之間……爭風吃醋的小事罷了,那楊家到底是欺咱們侯府目前聖寵漸微,所以纔敢生事下此重手。這……這也太不把咱們侯府放在眼裡了吧!”
武德侯一拍茶碗:“瞧你管教的好兒子!一個兩個的,家裡又不是沒有嬌妻美妾,非要出去丟人現眼!此事我是不會管的,只等他好了,我還要家法處置!”
原來,何家洛這頓打捱得確實是憋氣帶窩火,爭粉頭沒爭過,他這一方又是先一個動手的,誰料動手也沒有動過人家,還被打成了重傷。大家都是京城出名的紈絝子弟,即使平時彼此間有些不對眼,但下手也會給雙方的父輩們留個情面,鮮少有這樣下狠手的。何家洛這次這打捱的,真是又丟面子又丟裡子,想必在京城貴圈已成一大笑柄。武德侯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但這事不可能明着找上門去,只能含恨嚥下這口濁氣,留待有機會找回來罷了。
武德侯義正言辭地斥責了何夫人一番,便甩袖而去。
至於何家安,昨晚確實是留宿在一個暗門子處,早晨方依依不捨的回了府裡,這才知道了弟弟的事情。當下火冒三丈,非要找楊家三郎算帳去。
當然被何夫人罵了回去,且說眼下衆人的眼睛都盯着侯府不說,如果有心將此事往廟堂上一宣,來個侯爺教子不嚴的名聲出來,那這兩年剛剛從風口浪尖上穩定下來的侯府,想來又要重新回到是非中了。索性吃了啞巴虧,摁捺不發,只等着事件平息後,再下黑手纔是。
當正午才過,就聽說了何家洛已醒,何夫人又吩咐了下去,請太醫來瞧,務必不能留下什麼後遺症,自己也立即去探望兒子。
何夫人趕到的時候,何家安夫婦也一同到了,只何家洛,一聲連一聲的大聲呻吟着,還間或痛罵着楊三郎。
因着兒子罵得着實不堪,即使是護短的何夫人也覺得面上難看,忍不住斥責了他幾句。畢竟是爲了爭粉頭引起來的風波,如今還當着兩個兒媳的面就這樣的不管不顧,實在讓人鬱悶。何夫人一直留意着兩個兒媳的神情,見佟氏的臉黑得像是鍋底,項氏卻帶出了一絲幸災樂禍,心情更是不好。到底最後還是捎帶上了兩個媳婦,連自家的夫君都看不住,弄得一個兩個都是見天介的往外跑,自己卻連個蛋都生不下來(女蛋不算蛋)!
佟氏氣得差點吐血,衣袖下死死攥着的拳頭裡,指甲都要把掌心戳破。自己倒是想生個蛋出來,也得公雞肯回巢才行!自己沒嫁過來的時候,這二爺的通房丫頭就都一窩一窩的不下蛋,說是不讓庶長子庶長女先生下來,但誰知道是真是假呢!而且,這二爺結婚幾年,到她房裡的次數,卻是數都數得過來的。現在更是誇張,聽說連上個書房都能順帶“辦”個丫頭,難道還要她一個一個把府裡的丫頭全滅了不成?
更何況,即使府裡的丫頭如此風情,也沒讓這位二爺少去了花樓。自己這兩年來都淡了爭寵的心了,對那些個有野心的丫頭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在她掌心就可以了。
只不知自己這婆婆是當真不知道二爺的行徑嗎?
旁邊的項氏更是惱火,自從女兒出生,這大爺就嫌棄她生不出來兒子,再沒來過她房間,她一人能生出兒子來嗎?幸虧何家安對女兒還是心疼得很,這讓項氏也歇了其他的心思,只守着女兒安穩度日,左右其他的人也沒生出來一子半女的。聽說這些日子,大爺爲了子嗣更是一夜連御數女,她自然是不信的,大爺的“身手”嘛……,而且,就算是大爺可以連御數女也是白御了,因爲府裡的丫頭們,但凡被大爺多看過三眼以上的,基本上全被她請過去賜過點心……
這武德侯府打從侯爺起,就姨娘不斷,怎麼如今二爺在外面惹了風流官司,自己這個做大嫂的還要受累聽訓,真是太過份了!
不過,眼下項氏自然什麼都不能說,只斜眼看着牀上的糉子暗樂,該,打得還是輕!
當太醫請來,也只是重新換過了藥,全是外傷所以看着讓人觸目驚心,其實倒不是很厲害。但這話不能說,說了好像自己不願意給醫似的。
何夫人聽說這傷還要過月旬才能好起來,驚怒加交,將那楊家三郎又是一頓好罵。看來女婿那邊,是暫時去不了了,索性留了那神醫在世子府,想來女兒再過十幾日,便會恢復了。這樣想着,心情就慢慢好轉起來。
見兩個媳婦都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何夫人嘆了口氣,又拉過佟氏來,暗暗叮囑幾句,趁着兒子養病,讓佟氏多用心照料,也好增進一下夫妻之間的感情,沒準會因禍得福呢。
佟氏總算忍着沒發作出來,這婆婆難道是瞎的嗎?讓自己跟個糉子一樣的人增進感情嗎?也得這糉子本身有感情才行!
勸過佟氏,再勸項氏。大爺早過而立,膝下只有幼女,沒有繼承香火的兒子,侯府對這長子長孫寄予了多少厚望,項氏應該是知道的。希望項氏這會子可以經由此事,約束自己的男人,平時也用些心思在何家安身上,少惦記那起子賤婢姨娘,這纔是正理兒。
以前何夫人也在心裡稱讚過項氏的果決穩狠——定是她爲了保侯府嫡長子嫡長女的位置,將不孕藥的事情做得那麼無聲無息——這事情何夫人自然是點讚的。只是,子嗣,子嗣,你光防着別人的肚子了,卻不爲自己的肚子爭取,有個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