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元宵佳節的來臨,安寧縣到了夜間開始煙花盛開,花燈絡繹,好不熱鬧,白天也是熙熙攘攘,即使是這樣偏僻些的小院,在外院也能聽見街上小販叫賣的聲音,真真就是一個太平盛世的景象。
周博的心情,也像夜晚的煙花一樣盛開着。
雪見她,只有我!
雪見她,有着只爲玉碎,不是,是隻爲瓦碎,不爲玉全的破“毛病”!
雪見她,傻得一根筋!
雪見她,……!
既然,我周博今生註定是要負一個人,那麼,柳家雅彤,今生,我就只能是對不起你了!因爲雪見只有我,而她,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沒有她,我周博生不如死,那麼,請讓我下輩子來爲你當牛做馬,報答你對周家的恩情吧!
還有雪見,你這個死丫頭,我先容你放肆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要回來!你就等着爲你這幾個月的錯誤償還一輩子吧!
雪見的房間裡,麼妹在門口玩雪見以前教過她的沙包,屋內小杏正低低地說着什麼,雪見邊聽邊微微點頭笑着。不知道爲什麼,小梅看着雪見娘子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表情,以前貌似出現在大少爺臉上多些,自家的娘子,即使是哭泣着,也是太陽雨。現在,她這樣笑着,小梅只覺得渾身發冷,可能是炭火不夠熱吧,小梅自動自覺的,去加了幾塊炭。
“不錯,真是不錯。”雪見微笑點頭着。
小杏也是一愣,家裡有一個老爺夫人及衆姨娘力挺的未婚妻住着,這少奶奶還說不錯,莫非失心瘋了不成,她如何還能笑得出來?
看到小杏緊張的有些尷尬的樣子,雪見微微笑道:“小杏勿用緊張,我不過是替周家老爺夫人高興罷了,畢竟周家是商人,可以攀得上官家,真可算是祖上燒了高香!”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燒了高香幾個字,是從牙縫裡鑽出來的。
雪見又對她說道:“小杏,這次問你的這些事,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說畢,拉着站在她身邊的小梅,笑道:“今天這事先不要對小桃提起,這丫頭是裝不住心事的。”
小梅看了一眼正含笑望來的雪見,忙躬身道:“是,小梅記下了。”
雪見聞言笑道:“這周家果然好家教,舊婦還未出門,新人便已迎來,真當雪見是麪糰了,想怎樣揉就怎樣揉的嗎?”
小杏忙道:“少奶奶,不是這樣的。聽說是老爺夫人回來之前,就約好的……。這柳家小姐,目前並不知道大少爺已成親的事實。”
聽罷,雪見笑道:“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莫不是這柳家母女是傻的嗎?這話,騙騙自己吧。”
小梅望了雪見一眼,也點點頭道:“娘子說得是,柳家母女僕婦丫頭也是一大家子人,難道個個都是聾子瞎子不成?”
雪見笑得越發的歡快,只是笑意始終不達眼底,她笑道:“難得周家少爺夾在孝與情之間,連個左擁右抱的機會,都沒人肯給。可憐呀,可憐!”
見二人都不敢接話,雪見又笑了笑,點頭道:“時候不早,我也乏了,想來大少爺一會便要過來了。小梅去門口擋着,便說我已睡下了。”
小杏和小梅忙道:“那娘子歇息吧。”
說畢,小梅向小杏使個眼色,二人扶着雪見躺下,然後小梅說:“小杏代我去跟大少爺言語一聲便是,我只在此處守着娘子,娘子且安心睡吧。”
小杏忙向雪見行禮告辭出來,站在屋門口,看着天邊慘淡的冬日,心中爲少奶奶憐惜着,可是想想旁邊屋內小桃身上的傷,雖然大家都不說什麼,但看小梅等人對待大少爺的態度,也覺得此事不是那麼簡單,這樣想着,便覺得大戶人家,煩惱真是多啊!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現在大少爺身邊就她一個近身伺候的丫頭,她最清楚大少爺這幾個月的日子。雖然大少爺以前也甚少笑,但自從少奶奶走後,他便是笑着,都讓人打冷顫。門口的麼妹看到小杏皺眉沉思的樣子,蹦蹦跳跳地過來道:“小杏姐姐,無需擔心,老爺說了,雪見娘子只要老老實實躺足一個月,她肚子裡的寶寶,就會無事的。”
小杏笑了笑,和她道了別,往前院走去。娘子好象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如果聽到這種事情,估計早就翻臉了,可如今,卻是一笑而過。難道,傳言……傳言說少奶奶和少爺和離,然後少爺真的會再娶那個柳家大小姐嗎?
雪見並沒有睡多一會更醒了過來,毫不意外的,周博正坐在她牀邊,見她醒了,便笑着道:“雪見,大上午的你就睡着了,昨晚沒有睡好嗎?”
“我不睡覺,又能做什麼?”雪見懶洋洋地說,定睛望去,眼前這人鼻子高挺,濃眉星目,只是這目光中,帶了一種舒心的笑容。雪見眯了眼,奇怪,這人前幾天一直鬱結於心,爲了不能左擁右抱發愁,如今怎麼突然精神煥發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第二春到了嗎?
看到雪見狐疑的樣子,周博卻是笑得更是愜意,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道:“娘子,待醒醒精神,咱們倆個聊會天,一會好吃午飯。”
雪見看着眼前笑意盎然的周博,真是有些驚心,不對,絕對是不對,這是又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嗎?
想了想,又覺眼下週博定是又憋了什麼壞心,不覺心裡冷笑,面上只是淡淡地點頭道:“大少爺想得果然周到,雪見也是覺得,總躺着原來也是這樣的不舒服。”
說畢,讓小梅拿過來新買的那幾本詩詞,輕輕唸了起來。
看着雪見一面撫肚,一面輕唸的樣子,說不出的溫柔與自得。周博臉上露出幾分欣喜,這樣的雪見,與他是全然沒見過的,既陌生又熟悉。雪見原來臉上那一團孩子氣,被這溫柔一閃,便帶出來幾分爲人母的聖潔,這聖潔的光輝看在周博眼裡,讓他覺得溫暖至極。
雖然雪見今天還是對他仍愛搭不理,但他今天心情好,不跟這丫頭一般見識就好。我且先忍着你!
用眼角餘光看過去,周博的反應讓雪見有些吃驚,這人今天怎麼如此歡欣?倒像是偷吃了什麼不老仙丹一般,多麼冷峻的一個男人,此時也笑得傻傻的。是不是和那個柳家小姐,達成了什麼共識不成?哼,周博,我豈能讓你如願!不管是你,還是你們周家,就像那首歌中所唱,“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欠了我的給我補回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來!”
雪見突然明白,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這大順國既不是你周家的,也不是她柳家的,憑什麼我就應該任你們欺負或者傷害?
心中慢慢縭清了思路,坐享齊人之福,是古今中外,每個男人的夢想,你周博不是不願意和離,不是也想享受這福氣嗎?好,雪見我萬全你,只是,這齊人之福,還是齊人之禍,就要看你周家是否能享受得起了!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便對小梅說:“快去把窗戶開開些,我覺得有些胸悶憋氣。”
小梅苦了張臉,這寒冬臘月的,室內通風雖說是必要的,但窗戶大開,娘子這又在鬧哪一齣?她拿眼睛看了一眼周博,這是找風寒的節奏嗎?
周博果然就冷哼了一聲道:“雪見,你沒事吧?受了風寒,可是鬧着玩的?”
雪見驀地擡頭,眼裡有星星淚光,“我只是覺得憋氣得厲害……”
周博不放心地對小梅示意,小梅趕快退出屋去找徐從安,他則坐過來,擁住她,“是不是坐得累了?要不要再躺一會子?”
雪見就勢躺入他懷中,皺着眉頭道:“只是覺得這屋子小,傢俱又亂,讓人看一眼,便喘不上氣來。”
剛剛說畢,小梅已拉着徐從安進來,正好聽她說的這句話,便笑道:“你當人人都可住得周家的大宅大院呢,你就是平時淘氣慣了,這樣一歇,便歇出來許多的閒氣。”
周博聽徐從安如此說,倒是放下心來,轉念便笑道:“娘子嫌悶氣也是對的,過兩天可以下牀了,咱們就回咱們自己家的大宅大院去,過兩天天氣回暖,還可以在小園中走走轉轉。”
小梅看徐從安號脈後神色輕鬆,暗自鬆了一口氣,聽周博如此說,但哼了一聲道:“好歹這裡只是憋氣,如果回了周家,恐怕就是沒氣了!”
周博心裡有了計較,所以也不着惱,對着雪見笑着道:“你是我周家媳婦,總賴在孃家,像什麼樣子?”
雪見別過頭去,“和離書早送與你了。”
周博笑了笑,正要開口,便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看去,發覺竟是二孃帶着幾個妹妹,急急地進來,看到雪見躺在牀上的樣子,眼睛就是一紅:“嫂嫂,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