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過後,二孃又辦了一場小型聚會,周家就回了安寧。
時光如流水,就在娘子們一場花會一場詩會的過場中流逝着,眼見着,離中秋就越來越近了。
雪見過來找二孃商量過節一事,才跨進門,就見二孃神情愉悅,彷彿聽見了什麼喜事,見到雪見,脣邊笑意更深了,簡單的行禮後就忙不迭的說:“嫂嫂來得正好!”
雪見看了一眼旁邊同樣樂呵呵的四娘,好奇的問:“今兒你們似乎特別高興?”
“嫂嫂快來看看這個。”二孃小心翼翼的從身後的榻上摸出一隻紫檀木匣,這匣子約莫一尺見方,四角包了金箔,一看就是用來裝貴重之物的。
周家之前的家底,雪見是清楚的,所以想來應該是二孃新得來的頭面之類,於是就好奇地問:“是什麼好東東……是什麼好東西?也值得你樂成這樣。”
不待二孃回答,她已經伸手接過來,揭開匣子一看,一根樹枝狀東東,橫躺其中!
匣子裡墊着錦緞的,如絲的錦緞,愈發顯出這樹枝的乾枯嶙峋。
本來雪見以爲是什麼材質做得的,又一想,不會呀,誰會做成這種難看樣子?當首飾,成神鬼片裡的樹仙了!當擺件,也太細小了些。用手小心的拿起來,餓滴神,差點閃到手!
就算雪見再沒見識,拿到手舉到眼前,還認不出來這是普通的普通的普通的幹樹枝子,就白活兩輩子了!
只聽二孃用略帶得意的語氣道:“這是橿樹,乃是出自河東鳳凰山的三星觀裡的千年橿樹枝!用於給長輩上香祈福,是最靈驗不過的。”
那還是樹枝呀!雪見就不明白了,這古人吧,當然,自己現在也是古人。這古人爲什麼會覺得燒根樹枝就能祈福,真是各種不懂,萬一燒樹枝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祈禱,這樹枝就燒木有了,豈不是白燒?看了看手裡的樹枝,雪見遲疑地問:“這樹……會不會,短點?”
“嫂嫂說什麼呢。”二孃今兒個心情非常不錯,也不去計較雪見話裡的口氣,又欣喜的搶回那個匣子,不住口地誇:“珠娘真是有心了,我只略略提過一句想給父母祈福的話,她就一直記着,這不是前一陣子回河東,還想着託人給我捎回此物。”
說話之間,四娘也接力似的拿到匣子,含笑道:“中秋節的時候,拿回老家祠堂燒掉,最是靈驗!”
“還要拿回老家的祠堂燒掉?”雪見也不想弄明白這個珠娘是神聖了,一根樹枝引來的隆重儀式,這怎麼讓她覺得這麼怪怪的呢。又擡頭看一眼那不起眼的橿樹枝子,越看越覺得無法理解,唉,罷了罷了,這個世道有許多自己不能理解的東東,比如自己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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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孃小心的把匣子收好,這才笑着道:“可不是嘛,十足的誠心,才能十足的靈驗嘛。”
也難怪今日二孃的心情這麼好了,剛在安寧買房的時候,汪從寒就和周博密談過,事後大哥透露出來的意思,爹孃的事有希望了。她心下高興,一直就惦記着此事,現在又有了這可以祈福的橿樹枝,想來應該很快就可以見到爹孃的面了!
雖然雪見很想四五度角仰望天空,原來這事兒的關鍵竟在這一根枯樹枝上!但她到底也沒有傻到就這樣表現出來,畢竟事情有了轉機,總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看着二孃和四娘對這橿樹枝的重視程度,想來是有着一些來歷或者講究的,依雪見看來,論東西本身的價值而言,一來可以讓二孃感到朋友的可貴,二來可以慰藉大家的心靈,這就足夠了!
這可是被大家寄予的無限希望的理想之枝!
這樣想着,雪見的心裡也溫暖起來,於是帶着淺淺的微笑,和二孃四娘商量回平山村祭祖祈福過節一事。本想着就是簡單而熱鬧的過一箇中秋節,現在卻必須要仔細計劃一下了。
這也是雪見頭一次操辦這種關乎禮儀性的大事,成親那次不能算,那次叫參與,這次叫主持。這樣越想着,越不由有些緊張,這種事可是錯一點都不可原諒的。
管家少奶奶雪見自從正式上任後,家裡並沒有什麼大事可讓她練手,所以對這次的回鄉祈福又是期待又是緊張的,腦子飛快的運轉着。現代知識百分百用不上,不用考慮了;大順國的民俗又知之甚少,怕犯了忌諱。怎麼辦纔好呢?
別說,還真的讓雪見想到一個現成的人選,白縣令的夫人,白逸天的親孃,汪從寒的姨母!自己那義父不用說了,最不耐煩這一套俗禮,白兼然和他相似,再說她也沒有託大到讓一縣之長幫自己指點祭祖之事。那麼,就白夫人最合適了,她的身份地位閱歷眼界,都和年輕的周家兄妹不同,找她指點一二,纔是硬道理呀!
白夫人溫和嫺雅,對雪見的登門造訪倒不覺得唐突,反倒是白逸天在一旁冷嘲熱諷,被她罵了出去。
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白夫人就很中懇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雪見深知好腦筋不如爛筆頭的道理,早讓小梅等人備好紙墨,邊聽邊記錄下來。
雄心勃勃的雪見,一心想在這件周家上下都很關心的大事上,表示出來自己的能力。即使是當米蟲吧,也要做一個對周家有建樹的米蟲,這是雪見的理想。
白夫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展示自己見地與見識,興致盎然的與她講解道:“別小看這祈福一事,要注意的事可是真正不少。”她指點道,什麼提前三天齋戒,焚香前淨手,隨行的衆人要先把屬相和被祈福之人相忌的排除……,巴拉巴拉的。
雪見瀑布汗呀,別的還好說,一位爹,一位娘,三位姨娘,雪見是不知道這五個人是否也是五個屬相,但和這幾位的屬相犯忌的,怎麼想都少不了,這還真是讓人頭疼。
“講究好多,有沒有可以精簡掉的?”雪見以手撫額,苦笑道:“這真是,祈福一柱香,準備半月餘!”
白夫人不以爲忤,微笑着道:“別混說,要知道,祈福這事要的便是心意二字,這起子儀式禮節規矩和準備操勞,不過都是心意的一種表現形勢罷了。”
雪見嘆口氣道:“夫人說得極是,雪見只是擔心自己忙中出錯,反倒不美。”她自然知道這事和公司的茶話會啥的完全不同,這可都是主旋律,不允許有絲毫的雜音出現。
心情就這樣沉甸甸又輕飄飄的,她一方面想在這件事上讓周博以她爲榮,一方面又對繁瑣的禮節思之生畏,到底是隻被別人領導慣的小人物,乍逢富貴已美得天眩地轉,現在還成了總導演,導演的還是全國人民盯着的春晚,這真是一隻黃鸝鳴翠柳,半江瑟瑟半江寒,,猶抱琵琶半遮面,半爲憐君半惱君呀!凌亂了!
見她一張小臉一會笑一會愁的扭曲着,白夫人忍笑提醒:“這事兒怕是要儘快着手,眼着就到中秋,單是排除犯屬相的下人,就是頭一件麻煩的。”
“這倒是。”雪見馬上反應過來,忙叫小梅先把這事記爲第一件事,“先去跟二小姐商量,然後把犯忌諱犯屬相的留下,可以一同回平山村的再熟悉祭祀的規矩就行。”
小梅自然滿口答應着,乖巧點頭,道:“少奶奶放心吧,一會回去,奴婢就去請教二小姐。”
二孃聽後自然也是一通的忙亂,她自然是熟知這五位長輩的屬相和生辰八字,於是專程請了人來推算,又一個一個排查下人,這樣下來,能一起回平山祭祖的人,就少了一半還多。尤其是雪見身邊的小梅和小桃,都被排除了出去,二孃也覺得過意不去,臨時招人,大丫頭也沒有這麼快就可以上手的。於是又把前兩天被雪見點過名的丫頭珠兒叫到跟前,親自敲打了半天。
這珠兒雖然年幼,但本身就是肯用心的人,人也機靈,靜靜聽了半天,表態道:“請二小姐放心,奴婢定會照顧好大少奶奶的。”
“不錯。”二孃見珠兒聰明,心下略感安慰,語重心長道,“這一回只你跟着,不過半月光景,好好表現,回來你便升了大丫頭。這跟着主子便要從心眼裡想着主子的事,也不指着你幫主子分憂,能讓主子少操心,便是首功一件了。”
回來少不得周博也叮囑她一番,珠兒少與周博見面,戰戰兢兢聽完,只覺得後背都溼透透的,心裡想,大少奶奶再和氣不過的一個人,怎麼就嫁給大少爺這樣的一個可以嚇死人的男人呢!
還好自己只是伺候大少奶奶的,難爲小杏姐姐和小梨姐姐了,平時怎麼熬得下來?
一直都知道這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感情極好,爲了不被大少爺“關照”,珠兒也是下定決心,這次回鄉一定好好表現!
因爲小梅和小桃都不能跟着去,所以更顯出了珠兒的重要,小梅跟着也過來提醒她:“少奶奶人和氣,咱們做奴婢的就更要心存感激,凡事想在主子前面才行。回來如果讓我知道你有了缺失之處,定不饒你的!”
珠兒忙表忠心道:“珠兒這次定不會給小梅姐丟人,好歹珠兒也是小梅姐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