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北臉部肌肉跳動:“冥頑不寧!”
陳陽暗暗搖頭,這老妖怪,是真的魔障了,心裡完全沒有悔恨。
“我的子孫,他們願意將命借我,你情我願的事情,道門管什麼呢?”
“你們太年輕,如果你們也跟我一樣,從那個時代走過來,你們會發現,我做的這點事情,在歷史的長河,連一滴水都算不上。比起那些更瘋狂的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
“至少,他們的二十年,活的很舒心。”
明北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有什麼要跟他們說的,喊他們進來,我沒功夫聽你說這些。”
顧雲清搖頭:“沒什麼要說的,本就不是我的子嗣。”
若說遺憾,沒有子嗣,纔是他最大的遺憾。
明北指着院外的蔣談秋:“他爲你,一身功夫都不要,你就是這麼對他的?”
顧雲清笑道:“我救過他,他的命都是我的,我讓他現在死,他也毫不猶豫。做生意,就不要參雜感情。”
明北無話可說。
顧雲清理智的像一個機器,讓人覺得害怕。
“道長,你是不是覺得,我死了,你們就贏了?”
“雖然不太想打擊你,但有些事實,你們還是得接受。”
顧雲清靠在棺材上,說道:“他們會爲我建廟,爲我塑金身,供奉廟堂之中,接受源源不斷的香火。我生前沒造過什麼罪孽,借命的事情,有違天合,但存在即有存在的道理。瞞不過閻王爺的眼睛,我也活不到現在。子孫們不會怨我什麼,顧青山還活着,顧家一脈就絕不了後。”
“所以,死就死了吧。”
顧雲清十分的坦然,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說出的話,讓在場的道士,全都黑了臉。
陳陽簡直目瞪口呆,他算是見識人活千年的老妖怪,究竟是怎樣一種物種了。
思維完全不在一條線上,對生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敬畏。
“說完了嗎?”明北看一眼天色:“說完就上路吧。”
“不急,我還能撐一會兒,再聊聊吧……”
“唰!”
“咚!”
顧雲清話音未落,明北一劍洞穿他的咽喉,劍尖穿過棺材板。
他雙眼突瞪,眼中還有殘留的生氣,此刻,剛過凌晨。
明北冷冷道:“獨龍領是一個好葬處,那座山,貧道給你留着。你想死後留名?先問我明北答不答應。”
“唰!”
明北收劍,顧雲清腦袋歪在肩膀上,一點點滑下去。
明北將棺蓋合上,封上一張黃符,說道:“玄真,玄陽,玄玉,妙法……”
他一連點了十六名道士:“擡棺,隨我上山。”
“其他人,把老宅燒了。”
“明九,去把顧青山安置好。”
衆人一一應聲。
有人還不明白,明北到底在幹什麼。
陳陽等人則是明白。
從他出劍那一刻,他們就知道,明北是在封死他的後路。
身後受供奉,香火可抵消孽債。
但將他葬在獨龍領,這處被破壞的絕地風水,會形成一處血龍池,葬在此處,冤魂將會一直被困住,死不得入酆都,香火都沒用。
這麼做,有違天合。
而且,做這事情的,還是一位得法真人。
明北完全不去管自己是否會牽扯因果,我心即我行。
玄真擡棺時說道:“明北道長,快意恩仇,是大丈夫。”
看他蠢蠢欲動的表情,若不是明北做了,他怕是要搶先一步。
一行人擡棺出門。
明九打開棺材,取出一張黃符,拍在棺材上,兩指輕輕點在顧青山眉心,輕喚:“醒來。”
顧青山徐徐睜開眼睛,一片迷糊不解,下意識的想要坐起來,明九忽然在他脖子上一按,又陷入昏睡。
蔣談秋追上來:“道長,老爺已死,請讓我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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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北道:“他是顧家人,落葉歸根,要葬在這裡。你想陪葬,就一起上山。”
“多謝道長。”蔣談秋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顧明坤三人也跟上。
他們走後,正芳道長一把火將老宅燒了。
走出村口時,回頭可望見烈焰滔滔,染紅了半邊天。
而那股本聚集在顧家老宅的濃郁陰煞,也是從老宅轟然散開。
行至獨龍領下,明北道:“正芳,明九,你我三人先上山超度亡魂。其餘人等,隨棺上山。”
他三人快步向着山上奔走。
近六旬的高齡,腳下崎嶇不平山路,輕鬆征服。
“這事兒,不會有人到處傳吧?”曹長立小聲問。
陳陽道:“沒人敢傳。”
玄真道:“誰傳,我去找誰。”
道士們縮了下脖子,雖然他們不會亂傳,但聽見玄真的話,還是有點怕。
這位白雲觀來的師兄,太生猛了,簡直就是年輕版的明北道長。
來到山上,三人已經將亡魂超度,更是將此地的風水格局稍微引導,陰氣不再匯入山下,而是全部內斂獨龍領。
他們站在一處,若俯瞰向下看,會發現,這處地方平白的凹陷了下去,像是被人用錘子硬生生砸出來的。
十六名弟子擡棺而來,分出人手挖出墳坑,在明北指引下,等到陰氣最重時將其入土。
顧家人默默的看着。
這羣道士雖然令人厭惡,卻也有始有終。
雖然他們很想帶着爺爺屍體回港島,但蔣叔說了,落葉歸根,他們便不再提了。
填土,完畢。
明北繞着墳墓走了幾圈,口中念念有語,旁人聽不見他在念什麼,陳陽卻聽見了。
他念的是顧雲清生前所犯惡事,以表四方。
唸完之後,來到顧家三人面前:“人講入土爲安,此地風水極好,切不可妄動,更忌遷墳。若遷墳,對你顧家將產生巨大影響,輕則家財散盡,重則斷子絕孫。且百年之內,不得有生人來此祭拜,切記。”
三人眉頭緊皺。
明北說的這些話,就是威脅他們,讓他們害怕,忌憚,不敢亂來。
“回吧。”
明北說道。
領着衆人下山。
三人留下,跪拜了許久,顧子瑛道:“蔣叔,我們也走吧。”
蔣談秋搖頭:“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裡陪老爺。”
“蔣叔……”
顧明坤拉了拉他們,對二人搖搖頭,走了。
他求死,誰都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