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輕飄飄的聲音,從御道上傳下來。
聲音不徐不疾,卻有着不可言喻的威嚴。
衆人擡頭看去,一名白髮白鬚的老道,腳下似有風,輕盈的向下行來。
“三師叔。”
衆人喊道。
來人正是明九,他走至下方,先是對陳陽抱歉:“讓玄陽住持看笑話了。”
“明九道長,你乾元觀弟子,要抓我陵山道觀弟子,這是何道理?”
陳陽語氣不善,他看得出,乾元觀內部並不和諧。
但這與他無關。
老黑和大灰是他的人,哪怕沒入道門,也算半隻腳踏入陵山道觀。
就連繫統都沒說什麼,這羣傢伙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指手畫腳?
明九吁了一口氣,看向仁平:“把他們帶回去。”
仁平哼道:“師叔,陳玄陽年少不經事,你也不懂事嗎?那是精怪,如今就在乾元觀,你要放它們離開?你就不怕祖師爺降怒?”
“聽不懂我的話?帶他們回去!”明九聲音提高几分,帶着幾分怒意。
“抱歉,師叔,我不同意!”
仁平挪過視線,不去看他。
明九眉目緊在一起,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在乾元觀的地位,大不如從前。
他也從來沒在意過這些,有些東西,下面的弟子怎麼願意誤會,那是他們的事情。
他也從來不去辯解什麼。
但遇見這樣的事情,卻被下面的弟子當衆反駁,他心中也難免惱怒。
“你喊我什麼?”明九忽然問道。
仁平擰眉:“師叔這是要用輩分壓我?”
“是。”
明九道:“讓我這個做師叔的,用輩分壓你,是我無能。若是連輩分都壓不住你,乾元觀怕也沒人能壓得住你,那是乾元觀也無能。”
“師叔!”
仁平呼吸略顯喘重,眼眉間微微輕顫,袖下拳頭握得很緊。
這已經不是壓他,而是給他扣高帽。
道門最講究尊師守道,尤其是同門道觀。
明九說出這種話,他若還一意孤行,今日之後,只要有人將此事傳出去,他仁平必然要受到道門抨擊。
“明九,你用輩分壓我的弟子,我是不是也能用輩分壓一壓你?”
一個粗礦渾厚的聲音,從御道上傳來。
便見明北一席道袍,腳下連續輕點幾下,身形飄逸至極的落了下來。
舒雅看的一陣心驚,這些道士都好厲害。
自己是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了嗎?
“師兄。”
“別,我擔不起。”
明北擡手,繼而指向大灰和老黑:“精怪當前,你用輩分壓我的弟子,要他放行?”
明九道:“它們不是精怪。”
“是不是精怪,你說了不算。”
明北道:“修道之人理應有辨別是非的能力,你當年不能辨別是非,造成了什麼後果,應該沒有忘記吧?如今還想悲劇重演?”
明九皺眉:“師兄,那不是……”
“打住!”明北再次擡手:“我說了,別喊我師兄,我當不起。今天的事情,仁平沒做錯。哪怕他不聽你這位師叔的勸告,一意孤行,他日傳出乾元觀,天下道門也要誇讚一聲‘不顧師門壓力,降妖除魔’。”
“我並不是很在乎,危難之中你能伸出援手。只要你不插手搗亂就行了。這一點,你做得到嗎?”
明九搖頭:“這不是搗亂…”
“好了,不要說了。明九,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明北失望的看着他,而後對仁平道:“把那兩個畜生抓起來,押去靈官殿。”
繼而看向陳陽:“陳玄陽是嗎?我聽說過你,站在前輩的立場,我送你一句話:修道之人順應本心,黃白之物莫看重,跌入紅塵有心難回。”
陳陽哼笑一聲:“這話前輩自己留着吧。”
他走到老黑和大灰身前,對靠近的仁平等人道:“話,貧道先前說了,誰靠近,貧道廢了誰。”
目光一點一點的轉向明北:“前輩靠近,貧道就廢了前輩!”
明北輕笑道:“無知者無畏,乾元觀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談不上。”
“只是乾元觀的做法,讓貧道感到很不舒服。我陳玄陽攜二位弟子上山應戰,贏了,卻不讓走,以精怪之名強行留下,這就是名山道觀的做法?”
“且不說貧道這二位弟子不是精怪,就算是精怪又怎樣?”
“道門有教無類,老君曾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你怎麼就不睜開狗眼看看貧道這二位弟子天生與道門有緣呢?”
“貧道那陵山道觀仙神曾臨,陰魂也入道觀拜神上香,鬼怪曾受大仙面臨,連神仙也不介意,你一個半桶子修行的道士,哪來的臉在這代表道門?”
陳陽幾乎是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明北老臉抽搐,怒意隱隱浮現。
“陳玄陽,你大膽!”仁平怒道:“家師年長於你,你喊一聲師叔都不夠資格,誰給你膽子張口喝罵?”
陳陽冷笑:“別跟貧道玩輩分這一套,貧道是住持,他是什麼?充其量一個執事,拿什麼跟貧道比?”
“論輩分,他不如貧道。”
“論功夫,貧道也不懼,要打便打,你乾元觀今天鐵了心要欺負貧道,那就讓你們看看,我陵山道觀是不是真的沒人了。”
“論道法,貧道也應下,看你茅山殺鬼神方強,還是貧道一身道法更勝一籌。”
“陵山道觀雖觀小身微,卻也從不懼挑釁。今天我陳玄陽退了半步,喊一聲‘怕’字,從此道門無我陳玄陽!”
陳陽向前三步,每走一步,身上氣勢強橫幾分,精氣神近乎合一,強勢自信令人不敢與他對視。
陳陽直視明北,忽的從寬袖取出拂塵,輕輕一揚,喝聲道:“乾元觀三番兩次挑釁,貧道不加理會,你們卻變本加厲,今日上山來戰,贏了場面卻又跟貧道玩這一套,那貧道也索性放開了。”
“若是沒點反應,他日你乾元觀把臉皮藏起來,到處宣傳我陳玄陽軟弱如泥,貧道也是有口難言。”
“既如此,也莫要跟貧道玩這些假大空的把戲。無非是贏了你乾元觀大弟子,心氣難平。”
“貧道再給你們一個機會,貧道就站在這裡,你乾元觀千人弟子也好,掌門執事也罷,一個一個上,誰讓貧道躺在這裡,即日起陵山道觀關門。”
“沒人做到,你一干人等,他日見我陵山道觀弟子,逢面尊一聲‘道爺’。”
“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