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穎已經做好準備了。
八百米山路,她想了很多事情。
想起自己當年踏入這一行,也是像顏清這般,充滿熱血與朝氣。
希望有一天,可以憑着手裡相機,手中三寸筆鋒,把太陽照不到的地方,揭露示衆。
十幾年記者生涯,她遇見的危險數不勝數。
充斥暴力字眼的威脅短信,更是家常便飯。
這種經歷,把她的神經磨鍊的格外堅韌。
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動搖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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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顏,這兩天你就不要回去了,待會我送你去村子裡,他們不是打算去道觀感謝道長嗎?你陪着去一趟。”
到了山下,傅穎囑咐道。
顏清緊張道:“傅姐,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不然呢?放任流言蜚語,讓道長被輿論捲進漩渦不去管?”
“別人可以這麼做,但我們不行。”
“我們是記者,揭露惡行,是記者這份職業賦予我們的使命。”
“還記得你跟我的那天,我對你說的話嗎?”
顏清抿着嘴脣:“真相需要我們去揭露,保證每一件事情的客觀、真實和準確,保證民衆的知情權。”
“做一個歷史忠實的記錄着和守望者,因爲今天的新聞,就是明天的歷史。”
“可是……”
傅穎搖着頭:“沒有可是,也不需要可是。”
“上車。”
一路,顏清都沒有說話。
她整個人的心情,非常的壓抑。
她很想找人傾訴,但無人可訴。
明知道傅姐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險,她也無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這條戰鬥的路,註定只有傅姐一人孤軍奮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拖後腿。
“小顏,別這麼嚴肅,事情或許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
“我習慣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結局稍微好一點,我就能體會到超出預期的開心,這是調整心態的方式,以後你也可以試一試。”
“嗯。”
傅穎見她還是悶悶不樂,笑着道:
“知道嗎,每一次我報道一件事情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傅穎,如果你失敗了,並不能證明你的無能,而是證明了這座城市的顏色,是黑的。’”
“幸運的是,這世界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
陳陽晚飯吃的很多。
心情不好,也不能影響食慾。
洗漱後回到房間,陳陽刷着微博。
關於陵山道觀的相關新聞,成功被頂上了熱搜。
評論出奇一致的,全在炮轟陳陽。
“嗡~”
陳陽抓起手機,是個陌生號碼。
“玄陽,我剛剛纔知道,你被黑了,黑的好慘。”電話裡響起法明的聲音。
陳陽面無表情:“有事嗎?”
“沒事,我就是特地打個電話過來,問問你還好嗎?也順便表達我對你的同情。”
他明明聽見,法明說着說着都快笑出來了。
陳陽問道:“法遠和法良還好嗎?”
法明愣了一下,接着哼道:“用不着你來關心!”
“呵呵,我看你同情心都氾濫成災了,怎麼,沒去關心你那兩位師兄?”
“先管好你自己,再去操心別人。”
啪嗒!
法明掛掉電話,順便把他的號碼拉黑。
陳陽也順手拉黑他的號碼。
這小子真是沒耐心,見自己這樣,就忍不住跳出來幸災樂禍了?
他估計宋靜微這會兒肯定也在樂呵。
說不定,還會放個鞭炮慶祝一下。
“不看了,睡覺。”
反正外面再怎麼鬧,也是網上的事情。
道觀本來也沒名氣,能來上香的都是固定客源,人家會因爲你這點屁事,就不來上香了?
開玩笑呢。
躺牀上半天也睡不着,陳陽又爬起來,拿出木魚敲了一會,結果越敲越精神,越精神越睡不着。
看一眼時間,已經快九點鐘了。
而此刻,微博上已經快爆炸了。
一共兩條熱點,都與陵山道觀有關。
一條是陵山湖湖神與陵山道觀。
一條是陳陽踹打李根碩。
前者是路人的各種嘲諷,加上清風觀與其他道觀寺廟刻意引導,讓不明真相的路人覺得,陵山湖湖神和陵山道觀沒半毛錢關係。
又有人傳了一個視頻,視頻裡一個老頭自稱是上北堡村村民,說整個村的村民,夢見的就是清風觀的宋靜微道長。
於是乎,藉助着這波風頭,清風觀和宋靜微,反而一下子佔據了正面。
陳陽則成爲了負面的背景板,愈發襯托出宋靜微的高人風範和清風觀不沾世俗的出塵清新。
後者則是李根碩的粉絲和水軍,用各種髒字眼,親切的問候着陳陽。
李根碩也出面發了一條微博。
“謝謝各位關心,我正在醫院接受檢查。”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讓粉絲更加暴躁,辱罵陳陽的聲音也越來越旺。
市第一醫院,一間單人病房裡。
李根碩“虛弱”的躺在病牀上,粉絲們排隊進來看望他。
還有人拿着手機拍照,李根碩看見了,也不阻止。
既然要造勢,肯定得造的越大越好。
“小道士,你敢踹我,看我讓你怎麼火!”
他心裡得意。
這年頭,一個普通人想和明星斗,幾乎沒可能。
粉絲們離開後,立刻發了李根碩虛弱躺在病牀上的照片。
很快收穫了許多人的同情。
評論下面清一色都是:“??希望根碩早點好起來,小道士先死個馬吧。”
陳陽敲着木魚,一直敲到十一點半。
期間沒去看微博,深怕影響了心情。
一夜無話。
第二天陳陽早早起來,昨天的疲憊虛弱一掃而空。
燒完香,站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呼呼生風。
吃完早飯,大灰狼揹着木桶去山下打水,老黑本想癱在地上曬太陽,被大灰一口叼着,一起下山去了。
曾東波兩人進來,日常上一炷香。
陳陽勸他們下山,兩人還是不聽。
他們覺得待在山上挺好的,不是檢查出癌症了嗎?但這段時間,身體好的很啊,能吃能喝,也沒頭疼發熱。
就怕一下山,立刻發病。
他們現在認準了,待在道觀上,是絕對安全的,死活不肯下山。
山下,這會兒可謂是熱鬧非凡。
大車小車停在道路兩邊,一羣人馬,架着長槍短炮就往山上去。
“怎麼這麼多人?”
一輛剛停下的轎車裡,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看着上山的這羣人,有些驚訝。
他下了車,快步的跑過去。
靠近一看,這羣人好像是記者。
“你好,你們是記者嗎?”男人問道。
戴眼鏡的記者反問道:“你不是?”
“我不是,我是去山上燒香的。”男人說道。
“燒香?”記者好奇道:“還真有傻子去道觀燒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