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山鎮最近有不少遊魂,當地居民的生活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
“此次請各位過來,主要是想聽一聽各位的意見,解決這些事情。”
彭升說道。
“抓了就是。”
“今晚我去鎮裡守夜,哪個敢鬧事,一劍斬了他!”
“這是小事,彭道長不必多慮。”
這些年輕的道士,意氣風發,全然沒將這事情放在眼裡。
區區遊魂算得了什麼?
他們這羣道士,最不怕的就是遊魂。
“陳真人是我們這裡唯一的真人,不如聽一聽陳真人的意見吧。”
說話的是雲臺山道觀的弟子,言語裡並無半點的虛心求教,有的只是帶有挑釁成分的調笑。
經他這一說,陳陽才發現。
這裡,竟然只有自己一個真人。
這麼說,他的地位竟然是最高的。
陳陽大致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和司機師傅說的差不多。
就是鬧了點不乾淨的事情。
不過,陳陽覺得,好像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只是這種小事,彭道長就能解決,應該用不着請我們來。”
“彭道長,不如你將事情說的再詳細一點。我知道的信息太少,無從下判斷。”
彭升略有些意外,那雲臺山道觀的弟子笑道:“都說陳真人法力高強,道行深厚。陳真人手段厲不厲害我不清楚,不過爲人的確謹慎。幾隻小鬼而已,哪裡用的各種這麼重視?”
陳陽沒搭理他,只是看着彭升。
彭升道:“的確有點問題。”
“原本我也認爲,只是幾隻小鬼,但後來發現,似乎不是這樣。”
這話一出,那弟子神情一愕。
“往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一個月來,前來這裡上香求符的人,已經有三四百人。”
衆人一驚。
三四百人……
這豈不是說,有三四百個遊魂?
這特麼……
百鬼夜行啊?
一個個再沒了剛剛的輕鬆,坐姿也正了許多。
陳陽問:“彭道長是怎麼處理的?”
彭升道:“護身符。”
他道行有限,除了護身符,也沒別的手段。
陳陽問:“都是他們的先人嗎?”
彭升搖頭:“不是。”
“不是?”陳陽也是一怔。
這樣的話,就有點嚴重了。
彭升看着這些年輕的面孔,心裡很是惆悵。
他請了不少人,可來的卻都是這些年輕的弟子。
若不是自己解決不了,何至於到處請人?
這也怪他沒把事情說清楚,對方沒有提起重視。
要不然也不至於只來這些人。
他現在也不好再和對方師門去說。
對方都派人來了,你再說,自己尷尬,對方也尷尬。
主要還是沒逼到極限。
至少還來了個陳陽,他覺得還是可以搶救搶救的。
陳陽幾句話都問到了點子上,這也讓他稍微放緩了點心。
“開壇做法吧。”一個年輕道士提議道。
彭升看着陳陽,等他的意見。
陳陽道:“今晚我去鎮裡守夜,先待一晚。”
彭升道:“我和你一起。”
陳陽搖頭:“人多不好。”
彭升道:“那就依你。”
以陳陽的道行,他也不擔心有什麼遊魂能傷害他。
“我來的時候在舜山鎮轉了一圈,這鎮子不小也不大,你一個人守夜,萬一百鬼夜行,你忙的過來嗎?”
“晚上,我也去。”雲臺山道觀的弟子說道。
陳陽道:“別去添亂。”
百鬼夜行?
他剛下山就碰見過。
那時候他才什麼道行?
現在又是什麼道行?
一個人行動,自由還無拘無束。
他可不想真的碰見什麼的時候,被這羣人拖累。
那弟子還要說話,陳陽道:“就這樣吧,彭道長,麻煩給我安排一下,我休息一會。”
“江江,帶陳真人去休息。”
“是,師父。”
一個年輕道士走過來:“陳真人,請跟我來。”
兩人出去,彭江江問:“陳真人,你能解決嗎?”
陳陽失笑:“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現在就說解決,過早了。”
“我聽說,道觀有一位彭小師傅,畫符上很有研究。”
彭江江靦腆一笑:“是我。”
他叫彭江江,正是司機師傅口中的彭小師傅。
陳陽有些驚訝,彭江江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模樣,性格很是靦腆。
看不出來,已經能畫出護身符。
陳陽問:“道觀一共幾人?”
彭江江道:“只有我和師父。”
陳陽驚訝,這麼大一座道觀,就他們倆人?
這也太少了點了吧。
平常光是打掃衛生,就是不小的工作量。
忙的過來嗎?
彭江江道:“以前還有幾位師兄,但是他們受不住這份枯燥,都離開了。”
陳陽哦了一聲。
這樣大一個道觀,就師徒兩人。
而且看樣子,平常好像也沒什麼香火。
卻還要每天打掃,這的確挺折磨人的。
彭江江能留下來,一直堅持着,也挺不容易的。
客廳裡。
一名年輕道士說:“彭道長,既然什麼事情都讓他一個人做,爲什麼還要請我們過來?”
“就是。”
“到時候問題解決了,功勞都是他一個人的。”
“我們辛辛苦苦坐車幾個小時,來了之後就在這裡坐着什麼也不幹,回去師父知道了,要說我們的。”
看着這羣急急躁躁,恨不得立刻就去舜山鎮的道士,彭升知道他們心裡想什麼。
無非就是不把這裡的事情當回事。
沒碰見之前,他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問題是。
這真的不是一件小事。
要是隨隨便便都能解決,他也不至於到處請人。
“各位。”
彭升開口了,大家安靜下來,都看着他。
“這裡的情況,比各位想象中的要嚴重。百鬼夜行,並不是玩笑話,這種事情一旦發生,我請問各位,真的不怕嗎?”
“不怕!”
“我輩修士,何懼百鬼?”
“彭道長,我們生而爲道士,抓鬼是我們的職責!”
彭升搖頭道:“好了,不必多說了,我先去忙了,各位隨意吧。到了飯點,我會讓江江通知你們的。”
都是羣沒吃過虧的。
彭升走後。
這羣道士卻沒有走。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但是今晚,我一定要去。”
說話的還是雲臺山那個弟子,名叫張富榮。
很年輕的小道士,硬是被這名字給拖了後腿。
其他人附和道:“我也去!”
“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阻擋我!”
“就算真是百鬼夜行,我也要斬鬼證道!”
一個個站在大廳裡,昂頭挺胸,意氣風發。
好似那什麼鬼不鬼的,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
陳陽進入房間後,第一時間取出符篆,將房間門窗都封上,形成一個簡易的陣法。
一旦有人硬闖,就會觸發符篆,從而使得符篆發揮作用。
火球,靈獸,雷電,滾石……
最後陳陽將令旗插在大門處,這才稍作休息。
出門在外,他又是男孩子,一定得保護好自己。
天知道孫玉林到底跟沒跟過來。
傍晚時分。
彭江江過來敲門,喊他過去吃飯。
晚飯大家在一起吃的。
沒有人和陳陽說話。
就連曲世平,也沒和陳陽說話。
大家心裡都把自己和陳陽劃分開,如果這種時候他和陳陽站在一起,無疑會被其他人孤立。
陳陽並不在乎這些。
吃完飯後,他和彭升說了幾句話,就獨自離開了。
初夏的天,黑的很快。
不到六點鐘,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農村的夜和城市裡的夜不一樣。
這裡的夜,格外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陳陽徒步趕往鎮上,路上並未有任何心悸的感覺。
“孫玉林真的沒跟過來?”
陳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跟過來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動手機會,他會錯過嗎?
半個小時後,他來到了鎮上。
鎮上沒有夜生活。
且年輕人很少。
家家戶戶雖然亮着燈,但路上卻是空空蕩蕩,路燈也是黑着,成了擺設。
陳陽從鎮子的這一頭走到了另一頭。
整個舜山鎮大約有五百戶人家。
這已經算是比較大的鎮子了。
一趟走下來。
陳陽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陰森森的鬼氣。
八點鐘左右,家家戶戶的燈光就像是多米諾骨牌,開始一個一個的暗下來。
陳陽坐在鎮子最南邊的地上,靜靜的守着。
如果有遊魂的話,一般會在普通人熟睡之後出現。
但如果他們身上都已經有了護身符,那麼,今晚更大的可能,是不會碰見任何東西。
陳陽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最多兩三天,他就得回去。
如果這兩三天都沒有發現什麼,以及孫玉林也沒有出現,那麼他也不能繼續耗下去。
同時這也說明,彭升的護身符已經起了作用。
到時候他在不在,問題都不大。
那些年輕的道士就能解決。
距離舜山鎮十幾公里外。
一羣道士趁着夜色向這邊走來。
“待會去了鎮子裡,小點聲,別讓他發現了。”
“發現就發現,怎麼了?”
“我們又不是做賊,怎麼還要看他臉色了?”
那人覺得這話有道理,便不再提了。
曲世平有點淡淡的憂桑。
他其實認可彭升和陳陽的說法。
這裡的情況,恐怕真的挺危險。
不讓他們來,也是爲他們好。
但這羣小年輕,哪裡會管這些?
這一羣二十多個道士裡,也就曲世平的經驗最豐富。
他看着這些人,就像看着第一次出門辦事的自己。
衝動無畏,對這個世界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對自身則有謎一般的自信。
他其實挺希望這裡的情況能嚴重一點,好讓他們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毒打,以後做什麼事情也能多動動腦子思考,而不是別人提什麼就直接質疑。
“嗯?”
陳陽微微擡眼,那裡,什麼情況?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從腳步聲分析,對方至少十多個人。
稍微近一些了,他聽見了那羣人的交談聲。
聲音挺熟悉,交談的內容……
好吧,他知道是誰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陳陽什麼也沒說。
也沒有上前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畢竟不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也沒這資格。
這時。
陳陽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李相如發來的。
會長任職書已經下來了,後天一早公佈。
同時詢問他,在哪裡公佈?
一般來說,這種任職書是需要在江南道協總部,也就是姑蘇城的道協註冊地公佈。
但江南道門情況有點特殊,他們需要徵求陳陽的意見。
“陵山道觀。”陳陽將地點回復。
等他任職,以後肯定不會常駐姑蘇城。
他沒有那個時間和經歷,重心肯定還是要放在陵山。
陳陽又給玄成發了消息,讓他把邀請信送給江南道協在冊的所有道觀。
新的會長任職,這是很大的事情。
這件事情,現在也塵埃落定,不會再有變故。
此時。
京城。
李相如讓工作人員,把消息提前通過微博公佈,並且表示祝賀。
而就在道協這條微博剛剛發出來不到半個小時。
一條很奇怪的話題,一下子竄上了熱搜榜第一。
很明顯,這個話題是花錢買的。
#陵山道觀真假住持#
時隔半年。
陵山道觀,再一次衝上熱搜。
很多網友看見這個話題時,都明顯的愣了一下。
然後點了進去。
這是一則視頻。
視頻裡,一個名叫包品文的男人,自說自話。
“大家好,我是包品文,一名商人,同時也是陵山道觀現任主持陳玄陽的師兄。”
“陵山道觀第一任住持今虛道長,是我的師父。”
“師父離世前,囑託我一定照顧好小師弟,同時千萬不能斷了道觀的香火。”
包品文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對師弟十分關心的師兄形象。
並且他爲了從陳陽手裡拿回道觀,私下給陳陽分次轉錢,加起來總計三千萬的鉅款。
他還把轉賬記錄全部的拿出來,證明自己沒有說假話。
然後又痛心疾首的怒斥陳陽,指責他不該爲了賺錢,將香火的價錢定的這麼高。
以及他這兩年來,爲了提升道觀的名氣,做的各種各樣,堪稱神蹟一般的事情。
在他的敘述下,陳陽變成了一個爲了讓道觀出名,爲了賺錢,不擇手段的人。
而這一切,陳陽此時還不清楚。
話題還在發酵。
這個點,與陳陽關係不錯的道士,也都休息了。
也是這時。
正無聊擡頭數星星的陳陽,忽然心有所感的,將目光投向了右前方的一座房子。
那座屋子的大門,被打開。
一個小女孩,穿着單薄的睡衣,赤着腳,從屋子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