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鼎天竭盡全力飛了過去,在黑暗的力量中,他的身心也好像被撕扯開來一般,只是模糊地望到那一道身影,卻連冰雨伸手的指尖,也是觸摸不到。
這距離,究竟有多遠!
當他從睡夢中驚醒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全身都是冷汗,一時竟不能自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心上,劃下一道道傷口。
十年來,日日夜夜,恍如隔世!
他御劍飛行在茫茫天際,只知道要飛往那個亡沼山,卻不知道接下來,要去面對一個什麼樣的宿命!
等待,或許只是一個輪迴。
……
天玄宗,翠雲峰。
李十方的臉色好像並不是很好,回到翠雲峰上,衆位弟子見到師傅神情甚是有些冰冷,也不知道師傅去了通天峰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曹志遠身爲翠雲峰大師兄,心裡想開口去問,但一見到李十方冰冷的樣子,便絲毫不敢前去,甚至連擡眼看一眼李十方都是極爲膽怯。
他與青鸞峰的心蘭,自小可以說便是青梅竹馬,如今二十有幾,也是到了成婚的年齡,更何況兩人彼此喜歡,但這十年來,壯膽向師傅請示了幾回,不過多半是遭受如雷重擊的,因此幾回下來,再也就不敢詢問了。 шωш ●tt kan ●CO
所以這事,就這樣一直耽擱着。
這次見到師傅剛剛從通天峰迴來,幸好是一句話也不說,倘若說了,恐怕又會遭到李十方一頓捱罵。
畢竟方纔在通天峰天玄殿外,和青鸞峰靜塵大師吵了一架,若不是有觀月道人從中勸解,恐怕早就動起手來了。
當然,這事肖靜怡和衆位弟子是孑然不知的。
此刻翠雲峰七位弟子,和肖靜怡都是站在上清殿中,只是那李十方在殿內來回踱步,竟是半聲不吭。相比十年前,翠雲峰已經是少了一人,這人正是李曉沫,如今他已嫁作他人婦,是爲龍巖峰蕭俊的妻子。
冷冷清清,悠悠歲月,十年來就是這般度過的吧。
看見李十方愁眉苦展的樣子,肖靜怡便詢問道:“十方,你是怎麼了?怎麼見你從通天峰迴來後,就悶悶不樂的樣子,到底是誰敢惹你了?”
“哼!”
卻是李十方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道:“都是你那位好師姐!”
肖靜怡吃了一個閉門羹,沉吟道:“靜塵師姐?”
李十方也不去理他,神色反而更怒了幾分。
站在一旁的曹志遠此刻臉上大冒熱汗,隱隱的有些不安的感覺,他暗中深深呼吸,像是什麼僥倖沒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一般。
不過正當此時,卻是一旁的老六楊子軒滿臉疑惑地問道:“大師兄,你是不是病了?怎麼臉上盡是冒汗?”
曹志遠爲之氣結。
聽到老六的話,衆人紛紛看向了一旁的曹志遠,肖靜怡更是疑惑,果真是見到這位大弟子無緣無故冒汗,而且是大汗淋漓的樣子,如今這季節也不是很熱,卻不知道爲何這般了。
李十方理也不理,不知怎麼的心中更爲惱怒,冷哼一聲,道:“現在你們都快去準備去,立刻下山飛往西方死亡沼澤。”
衆人不明白李十方爲何突然這麼說,老二鄭忠言好奇問道:“師傅,爲何突然下令要去西方死亡沼澤了?”
“什麼什麼,難道你們
是反了不成,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嗎!”
衆人嚇的身子都是一震,然後趕忙退出了上清殿,各自準備即刻下山。
大殿內,此刻只剩下肖靜怡和李十方夫婦二人,李十方還在惱怒當中,不過肖靜怡卻走了過來,細微問道:“十方,縱然是我師姐不對,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李十方絲毫不搭理,一揮衣袖,冷冷地哼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終於聽他緩緩開口道:“靜怡,志遠和青鸞峰心蘭他們二人之事,你心裡是怎麼看的?”
肖靜怡怔了一下,半晌還沒有回過神來,道:“什麼?”
李十方依舊冷哼了一聲,不過這次卻微微嘆息,道:“罷了罷了,不成器的傢伙,我也懶得去管,他們二人之事,全憑你做主吧!”
撇下這句話,李十方拂袖而去。肖靜怡站在大殿之內,臉上卻是有着淡淡的笑意。
天玄宗,青鸞峰。
那一道清冷的身影,衣襟被襲來的冷風吹起,甚至連她的長髮,都飄散在半空中,空氣中夾雜着淡淡的芬香。
韓千雪孤身站在黑木崖上,在她的腳下,不足一尺之處,是無底萬丈深淵,有濃濃雲霧散開,幾許陰冷之氣,透出外面的崖邊。
她有着絕世的容顏,手中執一把天皇神劍,神劍上有金色光芒流轉。
曾多少個夜晚,她就是這般站在黑木崖上舞劍,舞出這天地間的色彩,舞出這世上最動人的一幕!
她是這世上最癡情的清冷女子!
已經習慣了夜的黑,甚至習慣了白天都常來這裡看一看,心中深深想着當年那一幕。
想着十幾年前通天峰比武大會的時候,那道灰色的身影徒然轉變,只是被她揮出的劍氣,深深地傷了身。
從此以後,也深深地傷了她的神。
人生只不過如此一幕,便是朝朝暮暮想起,一生都無法自拔!
只是奈何世事難料,浮世滄桑,最終只不過情深緣淺,化爲了一縷雲煙。
十年,十年!她忘不了,那道孤寂的身影,縷刻在自己心間,哪怕再有二十年,縱然也是忘不了。
她低下頭來,清麗的眼眸彷彿有着淚痕,望着手中的神劍,往事如潮涌般從心底泛起,相遇最初的時候,就是這把神劍與他發生了邂逅。
如今他已淪入魔道,而她還是正道的弟子,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人是無法自己欺騙自己的,不是麼?
十年了,心中牽念的那個人兒啊,如今又身在何方,是咫尺,或是天涯?
黑木崖上,冷風吹拂,今昔往昔,這裡的景物十年來不變,可是人世間的事,爲何總是變幻無常。
在韓千雪的身後,一道身影輕輕走來,這是一位白衣女子,容貌白皙,比韓千雪高了一些,只見她略有嘆息之意,然後道:“千雪,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已經有大半天了,這樣下去,你的身子會累壞的。”
韓千雪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師姐,我沒事。”
心蘭走到她身旁,不禁打了個寒顫,原來站在這山崖邊上,卻是這般清冷,她看向了韓千雪,道:“千雪,十年過去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韓千雪微微而笑,卻是什麼話也沒說,而是問了些別的話:“師姐,這次你來找我什麼事?”
心蘭心中忽地想起了什麼,道:“師傅從通天峰迴來後,說掌門真人派遣全宗上下所有的弟子,即刻前往西方死亡沼澤,據說那裡妖獸甚是猖獗,禍害無辜百姓,我們身爲正道領袖,自是要前去討伐一番,否則的話,任這妖獸禍害蒼生,必定給天下帶來一番動盪。”韓千雪眉頭皺了下,道:“師傅是吩咐我們立刻下山嗎?”
心蘭默然點頭。
韓千雪轉過身子,手執神劍,道:“既是師傅特意囑咐,那我們這就下山飛往死亡沼澤吧!”
“千雪,此番前去西方,恐怕要大戰一番,你的身子,還禁得住嗎?”心蘭有些不放心地道。
韓千雪回過頭來,對心蘭微笑了下,搖頭道:“師姐,我身子並無大礙,況且我有段時日沒有下山走走了,這次剛好是個時機,說不定我下山一趟,心情也能好過些。”
心蘭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跟着韓千雪走下了黑木崖。
兩人一邊走着,韓千雪突然對心蘭說道:“師姐,按你先前所說,翠雲峰的人也都即刻下山了嗎?”
心蘭一怔,道:“應當是,怎麼?”
韓千雪嘴角有淡淡笑意,道:“那正好,這次下山必然能見到曹師兄,我就幫你提醒他一聲,倘若是見到了肖師叔,我就把你們的事提上一提,或許會有轉機也是不成。”
心蘭輕輕推了她一下,細聲道:“千雪,你就別取笑我了。”話雖然這樣說,但忍不住有些歡喜。
這二人來到梵音殿,見了本脈師傅後,便是跟着靜塵大師一道御劍飛行下山,朝着西方死亡沼澤飛躍而去。
距離洛陽城外遙遠的一座深山,十幾二十年前乃是興旺之地,只不過時隔十多年後,這裡變得荒無人煙,雖然有大宅落戶,可都是些荒廢了許久的地方,而且在幾座大殿之中,更有腐朽的木頭傾倒而下,在混亂的內堂裡,結成了許多的蜘蛛網。
青丘山,鬼面閣。
沒想到當年在聖教中頗具名望的一大派系鬼面閣,如今卻是這般模樣,真是世道蒼涼,過往雲煙啊。
十幾年了,自從當年萬震山被人殺害後,鬼面閣門下的弟子紛紛逃亡,不過大多是投靠於幽冥派門下,還有一部分是落荒而逃,但基本都是被正道人士所殺,只有少許的幾個,不知道這十年中躲在何處,想必那躲躲藏藏,隱姓埋名的日子,一般是不好過的吧。
清風徐徐,烈日正高高懸掛在空際中,時不時捲起了漫天塵土,這鬼面閣看似從此荒廢在這裡,或許再有二十年,世上就沒有人會記得這裡,沒有人會記得當年那個名望的門派。
落葉,紛紛凋零……
兩道身影從一處密林中快速躍了出來,就站在鬼面閣的大殿之外,這二人身影凌厲,彷彿有些可怕的氣息存在。十年的過往,當落葉凋零已盡後,剩下的還有什麼?
邵易心緩緩地握緊了手掌,在他的五指之間,有紫色黑氣來回盤旋,是一種可怕的邪魔之力。
公孫月兒就站在他的身後,同樣是深深凝望着眼前的這一座大殿,十年前它還是金碧輝煌的,可是如今卻是一座廢墟之地而已。
“師兄,如今鬼面閣早已不是當年模樣,我們要復興大業,重振我們鬼面閣,談何容易啊。”
公孫月兒眉頭深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