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雷烈更不是那種有頭無尾,半途而廢的人,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半路退回去。飛快地搜索了一遍真靈的記憶,從中找出若干有可能會成爲自己前進路上對手的史前生靈的資料,又重新推敲了一下自己的計劃,雷烈隨手一刀滅殺了被束縛的對手,而後深吸一口氣,提着浩劫長刀,重新踏上了前進之路。
“一刀兩半,殺!”數十億裡之後,雷烈大巧不工,一記最簡單的七殺刀法,將一頭形如猛虎,卻比之大了上百倍,生着雙翅和蠍尾的傀儡當場擊殺,史前生靈飛虎王,就此徹底消失在時光長河裡。
“刀光如河,浩蕩不絕!”又過百十億裡,一羣形如黃蜂,數量足有近千萬的巨蟲鋪天蓋地而來,卻被雷烈刀光幻化的長河當場淹沒,史前生靈裡最奇特的存在之一,可以化身千萬,也可以合而爲一的巨峰王,就此永遠隕歿。
“以敵爲刀,斬!”幾百億裡之後,一個金甲巨人剛剛從虛空中踏出,還未來得及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本領,無數刀光已經從他的體內攢射而出,將他當場絞碎,史前力量最大的生靈之一,破山王,隕落。
又過幾百億裡,史前生靈魔影獸被擊殺,千億裡,史前生靈火焰魔鯨被當場擊斃,兩千億裡,史前生靈金光鳥被斬殺,三千億裡,五千億裡……雷烈遇到對手的間隔越來越長,對手的實力也越來越弱,這種現象先是令他疑惑,但很快就醒悟了過來。
這條路,最終通向的乃是一所超級大監獄,重點在內而不在外,最強的看守,當然要設在最內層和最外層,中間的這些,不過是用來拖延遲滯對方腳步的炮灰而已。如果他所料不錯,要不了多久,當他接近到目的地之時,一定會遇到實力猶在攝空王之上的存在。
至於幻靈王,會被安排在最外圍,倒不是因爲他的實力強過了攝空王,而是因爲其幻象能力:一方面可以迷惑和困殺誤打誤撞進入這條路的生靈,另外一方面,一旦那囚徒衝過重重關卡,在短時內跑了出來,也唯有幻靈王的幻境可以將之拖住,以便至高意志採取對策。
“難道他的實力經過這些年,真的已經衰退到這種地步了,還是這些傀儡,或者這條路,或者那個監獄讓他有什麼顧忌,纔會淪落到要我去解救?”雷烈一面飛快地走着,心裡不禁暗自揣測着,他現在的實力雖然遠非昔比,卻還沒有自大到認爲可以勝過要見之人的地步,這些看守,連他都能擺平,對方就更不用說了,卻仍然被困到現在,恐怕除了顧忌被至高意志發覺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而這,恐怕也是他此行要面對的問題。
這條位於虛空中的通路,只有入口的一段位於外域,剩下的,全都隱藏在無窮無盡的時空縫隙之間,如果不經過入口,就算從路中間橫穿而過,也休想發現,更別想踏上這條路。而且,這條路上的每一個看守,都是下一段路的鑰匙,不將之滅殺,根本不可能顯現出接下來的路徑。雷烈一路斬殺,一路前行,不知不覺間,已經在無盡時空裡前進了至少幾萬億裡,遇到的對手,終於從不堪一擊重新變成了可以與他鏖戰片刻,精神頓時不由得一振。
如果按他之前的推測,這正是已經接近囚禁目標之處的標誌,而事實也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隨着路徑的深入,看守們的實力越來越強,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不到一億裡,雷烈已經遇到了七八起攔截。
“終於快到了。”刀鋒掠過眼前對手的脖子,同時滅殺了其所有生機,雷烈長出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剛剛被他殺掉的對手的實力,絕對不下於攝空王,同樣屬於史前最頂尖的一批存在,而即使在史前,這樣的存在也絕不會超過一個巴掌,照他的估計,前面,最多還會有一個對手。
心志再堅定的人,連着趕了幾萬億裡的路,經歷了近百場廝殺,也難免會有些厭倦,如今這漫漫路途終將結束,雷烈心中,對那即將到來的對手居然隱隱帶上了幾分渴望。
“你是誰?”雷烈一路走來,遇到的對手之中,眼前的無疑是長得最像人樣的:兩丈餘高的身材,全身上下閃爍着金屬光澤,看起來如同鋼澆鐵鑄一般,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着金屬質感——踏上這條路以來,雷烈還是第一次遇到能口吐人言的對手。
“你不是傀儡?”雷烈目光如電,緊緊盯着眼前的生靈,沉聲說道:“不對,你的聲音冰冷機械,毫無感情,最多也就是個高級些的,有思想的傀儡。這兒的囚徒最擅長揣摩人心,以整個宇宙的生靈爲棋子,至高意志怕他利用生靈的弱點逃出來,特意抹殺了所有看守的本我意識,卻惟獨讓你保留了思維,顯然是看中了你身上和思維有關的某方面——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一定是呼靈王。”
“那是我這具肉身以前的名字,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傀儡對雷烈一口道出自己的來歷絲毫不感到驚訝,仍舊用那冰冷而帶着金屬質感的聲音說道:“現在,該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這個問題似乎對他很重要,呼靈王居然連着追問了兩遍,儼然一副對手不回答就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我是……”話說到一半,雷烈的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激射而至,手中長刀在同時化作驚雷掣電,向着呼靈王劈落下來,璀璨的刀光在剎那間將後者層層圍困:“要打就打,廢那麼多話幹什麼?”如雷的喝聲中,雷烈已然連攻上千刀,鋒刃所至,空間寸寸斷裂,可怕的時空亂流四處激盪,就算是呼靈王當真是鋼澆鐵鑄,也絕對會被切割成無數碎片。
在史前生靈的頂級強者中,呼靈王堪稱僅次於星聖的神秘存在:後者的神秘,在於你永遠無法揣度他下一步會做什麼,而前者的神秘則在於,即便是同時代,同層次的強者,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拿手絕技是什麼——所有見識過的人,都已經形神俱滅了。人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動手之前,都會詢問對方姓名三次,有人回答了,馬上就會死,有人不回答,三次之後,還是一樣會死,呼靈王之命便是由此而來——有人相信,他可以將靈魂呼喚出宿主體外。
未知的往往纔是最可怕的,在史前,人們最畏懼的無疑是真靈,最忌憚的無疑是星聖,而呼靈王,在人們心目中可怕的程度卻僅次於前兩者,就連真靈對其也多少有些顧忌,曾經刻意蒐集了關於他的種種資料,並總結出了某些對策。雷烈之所以率先動手,倒不是爲了出其不意,更沒想着一舉拿下對手,而正是秉持着記憶裡這些對策的最根本原則:無論任何時候,絕不能讓對手把握住節奏。也不能讓對手猜到你下一步要做什麼。
鋪天蓋地的攻勢面前,呼靈王金屬般的面孔上,眉頭居然不可察覺地略微皺了一下,緊接着,他那魁梧的金屬身體突然泛起一陣柔和的光華,這光華如水波般在全身流轉,看起來相當的薄弱,卻堅韌無比,而且滑不留手,雷烈的刀鋒砍在上面,不是被滑向一邊就是被彈開,全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而就在這滾滾而至的攻勢之下,呼靈王居然還不忘問出了第三聲:“你是……”
“吼!”呼靈王最後一問的最後一字,終究沒能說出來,雷烈一記驚天動地的巨吼,硬生生壓過了他的聲音。下一刻,漫天的刀光倏然一斂,剛剛壓制住對手的雷烈卻不進反退,倏忽間飛出數千裡之外,臉上卻露出了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原來如此,我想,我知道你是什麼了。”他笑呵呵地看着對面的呼靈王,像是在看着什麼珍稀的物件:“想不到,除了隱世者那裡那一塊,這世上居然還有第二塊因果之石。”
“轟!”雷烈的話音未落,呼靈王的右臂突然爆碎開來,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股隱晦之極的波動悄然在雷烈身邊的虛空中浮現,而後捲上了他的身體。這波動極難察覺,甚至就連雷烈也是在被襲上身體之後才發覺其存在,下一剎那,無形的力量驟然從他體內爆發開來,彷彿千萬斤炸、藥被引爆,要將他從內部炸得粉碎。
“自傷一臂,卻可令敵人粉身碎骨,果然是因果攻擊。”這種感覺只出現了一瞬間,便被世界之力所化的刀鋒所消滅,雷烈的體內隨即恢復了正常,“可惜強度還不夠,來吧,還有什麼牛黃狗寶,儘管全都拿出來吧,我等着你。”
因果攻擊,種因得果,雖然詭異難防,卻也並非只是念頭一動就可以實現,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必須與目標建立起足夠多的因果聯繫。呼靈王之所以要在與人交手時追問對手的姓名,便是爲了建立起這樣的聯繫,但如今,最後一聲追問被強行打斷,自家的根腳又被對手識破,自覺受到了威脅的呼靈王只能不計代價,在缺乏足夠因果聯繫的情況下,以相當於平時千百倍的代價,發出這一記突然襲擊,可惜,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