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是舉動並不是一時興起,此物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留在身上反倒會讓人覬覦,如今毀掉了,正好一了百了。如果對上的是其他人,雷烈這樣做可能還會留下些手尾,說不定還要大戰一場,但青狐部落的主事者們行事一向謹慎而理智,做事總要先權衡利弊再出手,要他們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和一個潛力無窮的強敵拼命,而且還未必能夠把對方留下,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的。
狐蕭身爲青狐部落的四大巨頭之一,眼光,見識,心胸都不是常人可比,當然聽得出雷烈最後一句話的用意。他們兩邊原本就沒有什麼解不開的過節,雷烈身爲苦癡傳人,日後進階聖師的可能性不的飛蟲,那綿綿不絕的銀色刀光便是一條條蛛絲,正在一點點收縮纏緊自己的獵物,只待其最後收縮的一瞬,就是分出生死存亡的一刻。
巴達爾的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近萬里追蹤,幾十日煎熬,殺子之仇,洗雪就在今日!“翠兒,”他在心底呼喚着已經逝去的,最愛的女人的名字,“你看到了嗎,我馬上就要爲我們的兒子報仇了。”一陣劇痛突然從全身各處傳來,一咬牙,手上揮刀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噗噗噗噗噗……”一連串金屬擊打在肉身上的密集悶響傳出,雷烈身上的衣服頓時成了碎布條,血光崩現,順着一道道皮開肉卷的傷口激射出來,轉眼就把他變作了一個血人。
戰罡境五層,陰陽相生,剛柔並濟,能夠發揮出的力量絕對超乎人們的想象,巴達爾藉助秘法燃燒精血,強行催發身體的潛力,又硬生生把攻擊力提升了兩倍,這一擊,已經超出了百忍神功的承受極限。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雷烈,儘管全身每一處都在承受着鑽心劇痛,巴達爾臉上依然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是狐狼,狡詐如狐,狠毒如狼,從來不會只靠蠻力戰勝對手。雷烈這些天經歷的大戰,全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卻不只是借刀殺人,前者的底牌,早已被他通過種種途徑完全掌握。這一招看起來乾脆利落,卻是他在分析了對方的武功脾性後,苦心設計的結果,爲了這一招,他試驗了不下千次,設想了幾十種應對手段,纔有了今日的收穫。
“圖信在等着你向他懺悔。”強忍着劇痛,巴達爾緩緩移動着腳步,向雷烈接近,“他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我向你保證,你的下場會比他悽慘一千倍。”他很清楚剛纔那一招的威力,對手看上去受的不過是些皮外傷,但強勁的刀氣早已深入到其五臟六腑,將之攪了個粉碎,此時的對手,不過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氣而已。
馬刀慢慢遞出,卻並不是指向雷烈的要害,而是對準了他的右眼。巴達爾是狐狼,從來不會寬恕對手的狐狼,面對這個殺害唯一兒子的仇人,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對方斷氣之前,使其儘可能多地嚐到痛苦的滋味。
雷烈微閉的雙眼驀然睜開,灼人的精光讓一心復仇的巴達爾也不禁一驚,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隻有力的大手已經奪下了他手中的馬刀,緊接着,一隻拳頭在他眼前迅速放大,最終搗在了他的臉上。“噗嗤!”如同打碎了一個爛西瓜,黑鷹部落的族長,狐狼巴達爾的腦袋,在雷烈的鐵拳下徹底粉碎。
巴達爾的計算很精確,卻惟獨算漏了一點——雷烈真正的底牌,不是苦癡一脈的百忍神功,而是來自蕩決的不滅罡身,即便是爲了掩飾身份而將皮肉處的罡身循環停了下來,他的內腑骨骼,依然在不滅罡身的保護之下。巴達爾的刀氣可以攻破百忍神功,卻絕對無法傷害到雷烈的內腑。
人算虎,虎亦算人,雷烈早在從納木口中得知了巴達爾的弱點時起,就敏銳地意識到這頭狐狼絕不可能任由自己的致命缺陷被外人知悉,要麼這個消息並不準確,要麼巴達爾已經有了彌補缺陷,反敗爲勝的手段。從那時起,他便開始潛心思索,終於想出了這個將計就計之策。知己不知彼,巴達爾只考慮到自己,卻根本沒想到對手還有未知的底牌,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大秦數千無辜死難的軍民在等着你向他們懺悔。”雷烈心中默默地說道,隨手把馬刀扔到地上,而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在他身後,巴達爾的無頭屍體直挺挺地站立着,隨即開始慢慢搖晃,片刻之後,終於失去了平衡,腿一軟,向着雷烈的背影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