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平出身豪門,又癡迷醫道,一輩子和人動手的次數少得可憐,能夠在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先行遁走,已經算是了不起的決斷了,然而經驗畢竟欠缺了一些,居然在逃命的時候放鬆了對身後的警惕,犯了武者的大忌。直到那長刀及體,這纔算反應過來,身體拼命地一扭,避開了頭頸要害,別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咔嚓一聲,血光四濺,一條左臂已經脫離了身體。
“啊!來人……”林雲平狂呼着,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靜,身體卻毫不停留,向着密道的暗門撞了過去,想要一鼓作氣逃生。
刀光又是一閃,林雲平的上下半身頓時分了家,上半身在慣性作用下繼續前衝,撞碎了暗門,摔落在密道的地面上,隨後開始瘋狂地翻滾掙扎,一聲聲非人的慘叫同時從他的嘴裡傳出。
“二爺!”七名神情精悍的大漢這時破門而入,見到這情景,不禁驚呼出聲。
“殺!有份密謀傷害小妹的,全都要死!”雷烈心中殺機涌動,穿越前後的遭遇,在這一刻似乎重疊了起來,小妹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哪怕只是有這個打算也不行!
凜冽的刀光如同天河倒泄,瞬間席捲過數丈的空間,把七名大漢全都包裹在裡面。七個戰勁境七層以上的武者狂吼着,手裡的兵刃瘋狂揮舞,卻怎麼也擋不住那如同從虛空之中冒出來的刀鋒,金屬切割肉身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聲音,連同受害者垂死的慘呼,在這房間中交織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樂章。最終,當一切歸於寧靜時,七名大漢已經變作了一堆碎肉。
血案,驚天的血案!
一夜之間,鎮內鎮外出現了十具屍體,受害者包括小鎮醫術第一人的莫神醫和他的僕人,而且殺人者手法極爲殘忍血腥,令人髮指,據說連驗屍的仵作在看到屍體後都忍不住吐了出來。然而更具震撼性的事情還在後面,據查看莫神醫住所的差役們透露,他們在這位神醫家中的密室裡,發現了至少七八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還有大量被製作成標本的臟腑器官。
小鎮這段時間確實有不少人失蹤,但這種商貿集鎮本就人口流動頻繁,加上失蹤者多是單身,因此除了親近之人,倒也沒有多少人在意。然而隨着密室中屍體的暴露,這些失蹤案重新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在進行了更細緻的搜查後,隨着一本藏在暗格中的日記被發現,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小鎮近三個月來失蹤的人口,全都被莫雲平抓來當做了試驗品,其中還包括兩名剛滿月的嬰兒,這些人最後的歸宿,便是那一個個泡在藥水裡的標本。
消息傳出,頓時羣情洶涌。憤怒的鎮民們衝破差役的阻攔,闖進莫雲平家裡,把所有幸存的僕役都揍了個半死,家裡也被砸了個稀爛,有人甚至聯名向鎮長請願,要求把莫雲平的屍體挫骨揚灰,連帶着那身份未知的殺人兇手,也在人們的傳說中變成了路見不平,行俠仗義的英雄,官差們辦案的力度和熱情也隨之降低到了極點。
小鎮的居民們憤怒也好,震驚也罷,對雷烈全無影響,此時的他,正趕着馬車向居住的山村行去,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小妹,那本書你可還讀得懂?”隔着車簾,他對小妹說道;“先把整本書背熟,有什麼不懂的,回去後哥講給你聽。”撫養他和小妹長大的老人頗有學識,小妹從小便讀了不少的書,論起書本上的學問來,雷烈自問比不上她,唯一能予以指導的,恐怕只有那些穴道經脈之類的武學名詞了。
“這本書寫得淺顯得很,沒什麼讀不懂的。”小妹在車廂內回答道:“哥,按着這本書上的法子,真能治好我的病麼?”
“這本玄陰功是江湖上最常見的功法之一,但卻是治好你身上的病的最有效的法子。”雷烈一邊趕着車,一邊說道:“你只要照着這書上的法子練習,用不了一兩年就可以痊癒,這是鎮子裡的神醫說的,小妹,只要你治好了病,哥就帶着你到縣城甚至州城去玩,好不好?”
這本玄陰功是雷烈從莫雲平住所搜刮來的,按照林遠山的說法,十大戰心境高手中,同爲至陰靈體的冰雪仙,習練的就是這種大衆化的功法。至陰靈體百年難得一見,對於習武之人更是可以增益天賦,增長功力的絕佳鼎爐,懷有這種體質的人,如果沒有自保的能力,往往下場極爲悲慘,小妹還只是個小女孩,雷烈不想讓她過早擔負這樣的壓力,因此並沒有對她說明一切。
出乎雷烈的預料,聽到了他的許諾,小妹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歡呼雀躍,反倒是沉默了下來。
“哥,你這兩天究竟做了些什麼?爲什麼昨天明明出了鎮子,卻又讓我在常伯家裡過夜?”過了片刻,小妹以前所未有的鄭重語氣道:“你身上的殺氣瞞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那年爺爺剛去世,村子裡的二混想搶走我們的房子,還打了我一巴掌,你晚上出去了一趟,結果第二天就有人在山裡發現了二混的屍體,那一天晚上你回來之時身上的味道,和現在一模一樣。哥,你是不是又殺人了?”
常伯原本也是山村裡的獵戶,只因兒子在小鎮謀到了一份不錯的差事,便舉家搬到了鎮子中居住。當年在村子裡的時候,常伯對雷烈兄妹極爲照顧,甚至一度想要收養兩人,搬走後也常有來往,也正是因爲有他照顧小妹,雷烈才得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去殺人,否則怎麼也要等回到村子,安頓好小妹之後纔會動手。
雷烈從來沒想到小妹的感覺如此敏銳,聞言不由得一愣,還沒等他想出來如何回答,一道金光掠過,昨天見過的那隻金色小獸已經出現在馬車前方。但它這一回卻遠沒有昨天那樣溫順,遠遠地停下,身體壓低,做出一個準備撲擊的架勢,嘴脣不住地掀動着,一聲聲低沉的咆哮隨之從喉嚨間傳了出來。
雷烈心底升起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緊緊盯着那金色小獸,他低聲道:“小妹,你不要說話,聽我說。等下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是被我抓來的,再問什麼,你就只管哭,裝作被嚇壞,什麼也不記得的樣子。記住,不管別人怎麼說,一定不能暴露你和我的關係!”
“哥,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小妹人雖小,卻極爲聰慧,見雷烈語氣如此嚴肅,心知必定發生了什麼大事,無比認真地點着頭,小臉上一派肅然的神色。
雷烈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反手一掌,拍在湊到車門邊的小妹天靈蓋上,後者身子輕輕晃了一下,隨後緩緩向後倒去。
雷烈託着昏過去的小妹,把她輕輕放在車廂的地板上,接着轉過身,兩眼射出如同實質的寒芒,牢牢鎖定了那仍在咆哮的小獸:“我會在這裡等你身後的人到來,但你絕不能泄露她的身份,也不能傷害她,否則我必定傾盡全力先把你格殺,你可願答應?”
犬類的靈獸都擅長追蹤,而且這小獸的速度極快,雷烈自問沒有把握在帶着小妹的情況下襬脫它,眼下只有它知道小妹和自己的關係,而從昨天的情形來看,這小獸顯然對小妹頗爲親近,如果沒有自己,多半是不會對小妹如何的。正是基於這種種考慮,雷烈這才毫不掩飾地釋放出全部的氣勢,打算要搏上一把——當然,如果對方真的不答應的話,他也一定會說到做到。靈獸的智慧極高,雷烈相信,這小獸絕對能聽得懂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