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說這個慧珠置血海深仇於不顧乃是不忠,又有人說他是頓悟佛理,年紀輕輕便是斬段紅塵的高僧,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年輕僧人很是聰慧,他怕是不願被少林當做刀使吧。”
泉古拓想的這些,不過是在閃念之間,他對慧珠和尚不過是有些興趣,但卻並不怎麼在意,因爲聽聞這個金剛門人當年雖然武功不錯,但也比不得魂級高手,最後更是因爲過度用力而至武功盡廢,就看他如今走路的樣子,根本不可能身懷武功,即便謹慎泉古拓,亦是幾乎放過。
可也只是轉瞬之間,泉古拓又自一驚!
“若他只是普通人,廣殊怎回在這危急時刻喚他的名字?有古怪!”
泉古拓本就是謹慎異常,這一躍向前,就是要出手將可能存在的邊化數消滅,一念及此,哪還怠慢?不論這個慧珠和尚是否有問題,先殺了再說!
六尺長刀,刀名迎刃,在日本島上,雖然兇名不及百鬼,但真要比將起在武林中人眼中的地位,終究還是迎刃名重一籌。就見泉古拓大喝一聲,迎刃一轉,自上而下直直的斬落!這一斬彙集泉古拓十成的功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盡全力!這上泉古拓的信條。
只看這一刀斬落下來,莫說迎着刀的人會被劈做兩半無疑,就是刀劈到地上所迸起的餘勁罡風,那慧珠身旁的數十年輕僧人,怕都在劫難逃!泉古拓這一刀,便要將少林羣僧,一網打盡!
“阿彌陀佛!”
可眼看那慧珠和尚便要被自己一刀兩段,猛然間,異象大生!
泉古拓就覺得自己眼前波光翻騰,隨即一聲梵唱驟現耳邊!那梵唱聲如巨鍾洪亮無匹,只擊自己心中!
只是聲威便即如此,那下一刻所來的,會是何等無匹攻勢?
泉古拓心道了聲:“不好!這和尚果然古怪!只聽這聲梵唱的功力,怎麼都要強過於我!”可這一擊泉古拓已經盡了全力,人又在半空,再想收招已不可能,此刻也唯有硬着頭皮直斬下去,泉古拓只盼這梵聲異象並不是出自眼前慧珠之手,又或不過聽起來厲害,實則唬人而已。
只可惜那波光翻騰之後,泉古拓真真切切的看到慧珠和尚擡起頭來,直盯住自己,而他的身前則是浮起一顆指骨大小的珠子。
“這東西是什麼?倒有幾分像那舍利子。”泉古拓心念電轉,隨即大駭!因爲他猛然間省起關於少林鎮寺武學的一個傳說,劍舍利!
少林寺中有一閣三堂六院,論及武學的不外乎羅漢堂、般若堂、達摩院,菩提院這四處所在,但傳說少林之中,真正的禁地,甚至比藏經閣還要森嚴之處,卻是外人極少詳聞的舍利院。
既然少林身屬佛門,其中自然有供奉其歷代高僧舍利之所在,只不過少林這等名門中的名門,以武聞名於世,其內的舍利自然便要有些與衆不同之處,這其中的差異,便是傳說中的劍舍利。
少林寺的鎮寺之寶有二,只不過外人多隻知其中一種,那就是天下聞名的大陣,一百零八伏魔大陣。至於另外的一個,其重要其實還在伏魔大陣之上!那便是少林的鎮寺之寶,歷代高僧之心血,劍舍利,只不過知道此物的人實是極少,便連少林寺內,也沒有多少知情之人,更不說通曉其中的詳密。這也不全是少林隱藏消息,實是劍舍利的威力強則強矣,可對施爲者的要求太高,以至少林許多時候,空有劍舍利而無施展之人。
對於這個劍舍利,要不是泉古拓博記強聞又身份足夠,怕還真不曉得世間有這等奇物。
“難道這就是劍舍利?這個慧珠就是施展之人?”泉古拓只覺得自己心底一涼,寒意大冒!
倒不是泉古拓膽小,實是旁人不知,而他卻對劍舍利的來由知之甚詳,所以也對其威力大感畏懼!要知當年他聽聞之時,便已是匝舌不已,那劍舍利乃是歷代少林化形級以上的高僧圓寂之後的真身舍利,一旦施展,便等於攝其生前劍魂,用以禦敵。雖然不可能有那高手當年的全部的功力,可折將下來,五六成卻也還是有的。
化形級高手五六成的威力,泉古拓沒有把握接下,他可不似正鬼千歲那般的狂妄,四十九院中的化形級高手,唯有院主硯齋一人。而四十九院硯齋的武功,泉古拓卻是領教過的,便是其一半實力,都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了的,也正因此這劍舍利驟現,泉古拓的反應纔會如此激烈!
知道的越多,反越膽小,無知者纔會無多畏懼!更不說泉古拓本就是個謹慎的性子,自然便生了退意。
只不過劍舍利取之不易,少林寺弟子雖然衆多,但每一代真能達到化形級以上的不過二三人,最盛之時也不過三四人,且若有心貢獻劍舍利,那便只得潛心佛法,不能再插手俗事,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全功。如此苛刻之下,最後當真能得正果的,根本不到一半,所以少林千年之中,所得者不過二十一顆。
只是若要施展這劍舍利,那要求更高,少林之中,劍舍利經常空有威力,而無人能夠施展,也正因此,少林才從不宣揚劍舍利,畢竟能有心計算少林,且迫的少林擎出最後殺手之人,十中有九也會知曉少林有這等奇物存在,心下必然會存了畏懼,若讓他們知道劍舍利難做施展,便就沒了震懾之力。
當然,這後者,就非泉古拓就所能知曉的了,二十一顆劍舍利的真正存在,已經讓他驚駭莫名。
“少林所藏的劍舍利足有二十一顆之多!一旦同時施展,那威力更不可想象!”泉古拓心念電閃,寒氣直自心底竄將上來。
泉古拓耳旁聞聽到梵音大做,眼前見到靈骨舍利憑空而立,腦海之中電閃,將這些陳年舊聞翻將出來,驚駭之餘,也不禁暗歎:“少林果然不愧名門中的名門,就算如今連遭兩番大劫,依舊不可小覷,我只當自己已經十分謹慎,可依舊惹出這劍舍利來,今日怕難善了了。”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也唯有一拼到底!”泉古拓自然懂得取捨,此刻退去卻是最好,就算他還還未窺及劍舍利的真面目。只可惜泉古拓這一劍出手,已是身不由己。
果然,就如泉古拓所想,自己這一刀看似破開波光,眼看就要斬到那慧珠的頭頂,但眼前憑空一道劍影閃現,還未待泉古拓看清,隨即就覺得長刀迎刃撞到了鐵板之上!對方似是穩如泰山,屹然不動,而那一股大力直朝自己衝來,直將自己震的朝天翻去,隨即氣血在胸腹翻涌,竟然一擊便令自己有了嘔血的徵兆!
泉古拓人在半空,其他人還在朝少林羣僧人奔去,就算眼看泉古拓被莫名其妙的震了出去,可一時也難收住腳步。與此同時,又一聲梵唱傳來,這梵唱的聲音竟與之前的不同,竟似另外一人,不過這梵唱依舊雄渾有力,直透心底,令人大覺無可抵擋。
泉古名三和名四這兩兄弟朝梵唱來源望去,正見慧珠緩步而出,面上莊嚴肅穆,一雙眼來直盯着這兩兄弟,泉古名三和名四與這目光對上,便覺得自己化身妖孽,而眼前則是金身佛祖一般!
恐懼莫明,泉古名三和名四兩兄弟互望了一眼,不退反進,竟直朝前閃過,舉刀要殺了慧珠!人若恐懼,無外乎驚的想逃避開來,又或怕的緊了,反生膽氣。這兩兄弟便是後者,心下恐懼,反驅使這二人拔刀朝前,一心要斬去這個令自己心神不安的年輕和尚。
只可惜泉古拓都被一劍震飛,這兩兄弟哪強的過兄長?就見又一道劍影閃過,直撞在泉古名三的刀上,隨即再是一聲梵唱,第三支劍影出現,隨即將泉古名四也震飛了出去!雖然都是受了一劍,可這兩兄弟就不比他們的兄長,人在半空,“哇”地一聲,鮮血就直噴了出去!
與此同時,與四十九院門下的驚慌不同,少林羣僧聞聽這聲聲梵唱,卻是個個心靜神明,再不知畏懼害怕,竟紛紛打坐地上,隨那梵音齊誦起來,便是廣殊大師也不例外,一時之間,少林上下,就只有慧珠一人傲立,寶象莊嚴。
對少林羣僧有益的梵唱,對四十九院來說就似奪命魔音,那四十餘兇人哪有泉古三兄弟的修爲膽氣?一個個轉身便逃!也便在這時,慧珠的眼中神光一閃,身前的靈骨舍利一顆接一顆的轉動起來,隨後梵唱疊起,隨着一聲聲的梵唱,支支罡氣所成的神劍自劍舍利中飛將出去,以慧珠爲心,帶起道道劍影,或直或弧,竟然華美異常!
梵唱疊起,共計二十一聲,正應了二十一顆靈骨舍利之數,這每劍射去,直從人身上穿過,最少帶走兩條人命,一時劍似溜光,串起道道血水,血水竟在半空凝成血練,合着劍影,遠遠望去,就似鮮花盛開一般!
算上泉古三兄弟,四十九院總共來了四十七人,其中四十四個與劍罡級好手不相上下,而那泉古三兄弟更是魂級高手一般的實力,但只眨眼間,那四十四人竟先後殞命,劍風呼嘯,二十一支罡氣所就的神劍,劍劍奪命,無一疏漏,四十四朵血花怒放,悽美異常!
至於泉古三兄弟,他三人的武功確實不錯,又都是先被震的飛了,所以離慧珠遠了些,一時竟能抵上幾式,泉古拓更是靈光閃現,高聲急呼道:“這劍舍利不能及遠!那慧珠本身並沒什麼修爲,我們退去,他趕之不及!”
泉古名三和名四一向是唯兄長馬首是瞻,此刻聞言,更不遲疑,當下擋過一劍,足下使勁,連身都不轉,就這麼倒着朝後飛去!這三兄弟本就受傷不輕,驟得脫身之法,哪還敢久留?眼看着此來的四十四名高手,在流星也似的劍光閃過之後,轉瞬斃命,這份衝擊,實在是太過驚人,就連自詡見多識廣的泉古拓都自膽寒不已。
四十九院派了四十七人上山,劍舍利一出,轉瞬便是扔下四十四具屍體,三大魂級高手重傷,齊齊逃命!
“阿彌陀佛!”廣殊大師看到強敵退去,這才站起身形,不禁雙手合十,口宣佛號。他雖爲舍利院首座,可也沒有當真看過劍舍利發威,漫說是他,少林千多年裡,也沒有動用過幾次劍舍利,畢竟這是最後的手段,不到有滅寺之危,誰會去動用?而世上能迫的少林如此的,卻也極少,自然也就沒幾人見過其威力。
正因此,方纔廣殊大師對劍舍利的威力也有些懷疑,這才先抱了勸走對手的心思,逼不得已,才喚了慧珠上前,所幸劍舍利的威力,比傳說中來的還要強上許多。
“只可惜施展劍舍利的人,便連氣根都不能有,如此一來,雖然威力十足,但卻難做追擊,就如眼下,那三個兇人齊齊逃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論將起來,比伏魔大陣還不利用進攻。”
想到這裡,廣殊大師搖頭再嘆道:“且這劍舍利施展之後,對身體的傷害太大,需要多年的修養,沒個五年十載的,難以恢復,否則只憑劍舍利,我少林便可撐過眼下的苦難。”
“不好!”廣殊大師剛是想到這裡,忽然省起慧珠,他如今施展完畢,可真危險!轉頭望去,果然,慧珠面色蒼白,正自搖搖欲墜,只是他身盤個師兄弟雖多,但都依舊沉浸在梵唱佛音當中,竟是沒有發現。
“這卻是我的疏忽了!”
廣殊大師自責一句,隨即閃動身形,來到慧珠的身前,一把將他抱住,先是輸了些真氣過去,隨即將羣僧喚醒,分出人手清理屍體,再着人去熬些進補的湯藥,自己則親自抱着慧珠進去舍利院。
“師伯,那泉古兄弟逃了,他們可還會再來?”跟在廣殊大師身後的一個年輕僧人低聲問道。雖然已經將敵人殺退,但方纔的危急,卻也深刻在這些年輕僧人的心裡,如今來問,便指望長輩給個安心的答案。
廣殊大師聞言,手裡真氣不停,口裡則是應道:“慧珠的傷勢,萬不可傳揚出去,只要敵人不知慧珠傷了,那便借給他們天大的膽子,都不會再來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