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子這一劍暴起,快如電閃!二人相距不過半丈,這一劍疾出,唐逸哪不立斃劍下?
就如唐逸方纔所言,他本不屬於江湖,所以行事所想,處處新奇,乃爲奇兵,正是武帝禍亂江湖的重要一步。若他向善,肯反過來力抗武帝還好,可若真如他方纔所言,一意孤行下去,木蓮子怎都不會留情!
“就算其情可憫,也絕不能留下他助紂爲虐!”木蓮子心念電閃,便連劍鞘都不及除下,一劍直刺而出!
唐逸方纔演練崑崙大九式,木蓮子看在眼裡,知曉這少年的輕功修爲相當不錯,自己若不能一式將他除去,等他逃跑,萬一一時追之不上,可便再難有得手的機會。畢竟這是天山,除了自己的妻子外,俱是唐逸的幫手。
所以木蓮子一劍暴起,志在必得!
十尺一丈,而手中青鋒便有三尺,這區區半丈還不轉瞬刮過?就連那地上的食盒都還未被帶倒,積雪都還未被罡風捲起,這劍,便到了!
不過雖然木蓮子自信能一劍取了唐逸的性命,可結果卻是大出意料。便見唐逸的身前猛裡銀光一閃,隨即片片利刃直朝自己射來!與此同時,唐逸更是早上一步將身子偏將過去,竟要硬躲過這一劍!
“他竟早便料到?”
木蓮子這一劍遞的雖快,可唐逸甚至早在這一劍遞出之前,便開始側身避讓!而那團銀光利刃則是唐逸手中的護身寶劍,先被內力迫的碎了,隨即再被激射出去,取的正是木蓮子!
二人動手,不過只在剎那間,就見一個驟起發難,一個早有準備,隨即便聽得連串爆響,夾雜着兩聲悶哼傳來。唐逸和木蓮子二人都應聲往後倒去!再看二人之間,食盒早便被罡風利刃劈了個粉碎,積雪亦是被罡風捲起半空,旋舞片刻,重又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
倒在地上,唐逸的左肩赤紅,他終究沒能躲開木蓮子這一劍。不過唐逸的臉上卻反是歡喜,當下封住肩上穴道,撐起身來,讚道:“道長好快的劍,晚輩就算早一步閃避,卻仍難如願。”
木蓮子比唐逸起的更早,那碎劍射來雖然厲害,可卻沒有傷到他。方纔那連串爆響,便是他回劍抵擋,最多被那紛亂的罡氣割破些衣服,斷上幾縷頭髮而已。
木蓮子雖然形容有些狼狽,但比起唐逸的傷勢來說,卻是強上許多。不過他雖早起一步,卻並沒有再來追擊,而是眉頭微皺,似在思考。此刻聞聽唐逸誇讚,木蓮子終於一省,隨即歉道:“原來如此,卻是貧道誤會公子了,慚愧慚愧。”
說着,木蓮子便要起身行禮。
唐逸見狀,忙是伸手一扯,笑道:“道長一心爲公,不願中原武林塗炭,哪有什麼好慚愧的。”
木蓮子見唐逸左肩有傷,倒也不強自起身,免的扯了他那傷口,當下坐住,搖頭道:“方纔貧道只顧着要殺公子,若非公子早有防備,先一步閃了開去,又將手中之劍,爆做暗器,拖住貧道的後手,怕是此刻公子早便身殞。想貧道癡長公子三十歲,卻不及公子沉穩,又怎不慚愧?”
唐逸聞言,微笑道:“這不能怪道長,怨只怨晚輩做戲太深,將前輩瞞住。”
其實唐逸一直沒有真心相信木蓮子,直到方纔,唐逸都在以言語試探,直到木蓮子起了殺心,要將自己劍斃當場,唐逸這才確定木蓮子不是武帝手下。
木蓮子方纔也想的通了,這才連聲道歉。確實,以唐逸這麼聰慧之人,就算心裡想着助紂爲虐,也斷不會當面講來。
既然唐逸之前所說並非真心,木蓮子的精神登時一振,期待道:“如此說來,公子可是願意相助了?”
唐逸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做沉吟,這才道:“若只是名門之爭,晚輩當真不會阻止。只可惜,之後馬匪倭寇一來,元氣大傷的中原武林必遭屠戮,更何況武帝是否還有後招,誰都不知。”
說到這裡,唐逸稍是一頓,扯了截袖子下來,將肩上的傷口裹好,這才擡頭道:“晚輩身爲武帝的一支奇兵,道長可是看的準了。那晚輩便有一事請教,卻不知道長心下有何打算,又想要晚輩如何相助?”
抓起把雪,雙手一搓,將血跡抹了乾淨,唐逸口中再道:“晚輩如今的武功雖還可以,但在高手的眼中還是不值一提,惟有這智慧或可依仗,但也要手中有人指使調度。否則怕會有負道長的厚望。”
其實唐逸並不如他口中所說的那麼無力,他知道武帝與德皇比武時要施展的陰謀,只要將這告訴德皇,便可保得中原武林安平如初。可顯然,這秘密,木蓮子是不會知道的。也就是說,木蓮子此來,定還有另外一套辦法。
正所謂二人計長,唐逸從不覺得自己就能算盡一切,所以他想聽木蓮子的看法。
木蓮子聞言,登時肅道:“虛與委蛇,以存實力。雲兒乃是我徒,雖然我們師徒二人相處不長,可以他之爲人心性,必不主張此番爭殺。只不過他身爲東盟之首,只要西盟主動來釁,他這盟主就不能不出面應戰。”
眉頭緊皺,木蓮子搖頭道:“這場爭殺怕是難免了,那武帝的武功雖然一直不曾顯露,可他既然做了這麼多的準備,那麼此番比武,必有把握。不過若是西盟中亦有人心念中原武林,爭殺之中少出些力,再有貧道手書一封,雲兒見了,定也會投桃報李。”
看了看唐逸,木蓮子道:“公子智慧,貧道雖不出天山,可關於公子智慧的傳聞卻是聽的滿耳,更別說能被武帝高看。所以只要公子有心,自然做的比貧道好,卻是不用問計貧道的。”
也許是求人,這口有些難開,木蓮子並沒有將話說的太過通透,不過唐逸卻聽的明白。木蓮子之意,便是要自己與行雲暗裡聯手,最少這兩派不多做拼鬥,將實力保存下來些,真要武帝領人來犯中原,卻也有力抵擋。
雖然這法子不是什麼萬全之策,不過唐逸卻知道,只要自己能應承下來,木蓮子的目的便算達到。就算自己日後失敗,也終究沒能去助武帝爲禍,那時整個中原武林的損失必然會小上不少。
“與行宗主暗裡聯繫,爲兩派保留元氣,這法子倒也並非全是無用。”不過唐逸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皺了皺眉,忽然言道:“道長應知,晚輩要娶月姐,可是困難重重。”
木蓮子聞言一怔,唐逸沒有正面回答,令他有些失望,不過卻仍是答道:“貧道知曉。”
唐逸再是言道:“要娶得月姐,便需先打破唐門祖規。想道長亦是受過這等苦楚,自然不需唐逸多言。”
見木蓮子表示同意,唐逸繼續言道:“可那唐門的祖規,漫說將其打破,就算稍做更改,都難如登天,等閒之人自然沒這力量,也唯有做得門主,才或有可能。”
木蓮子眉頭緊皺道:“確是如此,甚至唐門門主,要改祖規都難,這還要看其手段。”
唐逸沉聲道:“不錯!方纔晚輩說了,要娶月姐,可唐門規矩,男子卻要入贅,所以晚輩便需要有人能將這規矩打破,至不濟,也要做個修改。”
木蓮子聞言,忽然念起方纔唐逸一本正經,說要成功,除了唐門裡有人相助外,還需外力呼應,那外力便是中原之亂。也正是這句話,激起自己的殺心。
“如此看來,這少年方纔也非全是做戲,怕是他當真有這個想法!”
木蓮子剛想到這裡,就聽唐逸繼續道:“唐冷雖是月姐的父親,可他起先是力阻我二人婚事的。便算如今,也難由他來修改祖規,甚至若早讓他知曉我的打算,反被阻撓也說不定。這險,晚輩是不會冒的,所以一切便都要我們親力而爲。”
前言後語合在一處,木蓮子猛然一怔,不禁訝道:“莫非公子要……”
唐逸見木蓮子的驚訝,當下微笑道:“皇帝都有女子做過,何況區區一個門主?”
木蓮子被唐逸這份狂想驚住,除了天山劍派這女子門派外,哪還有女子能做大派的掌門?更別說唐門以族立派,唐逸想要唐月做門主,怕不比修改祖規容易多少!
“爲了修改祖規,他竟膽大如斯?”木蓮子只覺自己被驚的目瞪口呆。
其實木蓮子不知,唐逸有心助唐月做唐門門主,還早在二人彼此傾心之前。嵩山之盟,馮茹的出現,令唐逸心神大受激盪,也因此赤瞳用的過度,被唐月當衆揹負而去。
其後唐逸又受唐月吮睛療傷之恩,自那時起,唐逸便大感唐月的深情。隨後更是聽到唐月的一番傾訴,大爲唐月這二十九載的辛苦不忿,便立下決心,定要助她做那唐門之主!也正因此,唐逸根本便沒有考慮自己爲唐門做些貢獻,直到能被默許娶得唐月,真要如此,那便再難讓唐月登上這門主之位了。
自然,唐逸不會將這隱秘說與木蓮子聽,當下只道:“月姐身爲女子,要做唐門門主,在武林安平之下,根本便無可能。也只有江湖風起雲涌之際,月姐纔可有機會大展拳腳,以立功勳。只有如此,纔可力壓衆議。正所謂亂世出英雄,如今唐門的年輕一輩中,便已無一人能與月姐比肩。再等那時,月姐挾赫赫戰功,睥睨唐門,而唐冷年紀已經不小,這門主之位再坐不得幾年。如此一來,除了月姐外,旁人誰還能去接這位子?”
唐逸沉聲再道:“武帝也正是看到這一點,不論我要如何做,都必等名門爭殺,纔會對晚輩如此放心。”說到這裡,忽然直起身體,唐逸直視木蓮子道:“若晚輩留手,月姐便無赫赫之功,這門主之位,這婚姻之事,可要如何解決?道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