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冷出面,自然不同,雖然唐逸身爲此番出關尋找唐冰的關鍵人物,不過有了唐冷開口,武帝與常承言也未再多說什麼,當下告辭而去。不片刻,唐冷便爲唐雪解了圍。
至於餘下的那八派公證自開始便只在一旁觀看,並沒有參與進來,他們雖然身份特殊,可終究是小輩,此刻見武帝與常承言都去了,自然也不再做停留,各自一禮,隨後退下。
自此唐門的營地重回安寧,只不過有些人的心卻再難平靜。
站在帳篷外的唐冷心下暗歎一聲,念起女兒那冰冷的眼神,唐冷的心下亦痛,便在這時,唐雪卻也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帳篷。妹妹,女兒都暗怨自己,而且也都對唐逸身上的內功之蹊蹺有所察覺,想到這裡,唐冷在外怔了片刻,終是不能當真置之不理,搖了搖頭,亦是進到帳篷裡去。
沒有一點燈火,寒氣自那道大口子灌了進來,顯得帳篷內分外的黑暗冷清。
唐雪正在爲唐逸檢查經脈,唐逸體內的那股熾熱真氣雖然被唐月不顧自身安危的引了出來,可仍留有不少殘餘,且唐雪還發現,只要一日那氣根還在,便總有真氣鬱結爲害。可只憑自己,卻也無法清除的掉。
再看唐月則面如金紙的坐在一旁,這等難看的臉色不僅僅是因爲受了內傷也因爲她正憤怒。
“你們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唐冷搖了搖頭,席地而坐,嘆道:“你們只管問來,我不會隱瞞。”
唐雪聞言,立時停了手中的檢查,望着哥哥,冷道:“這內功是叔父所傳,可是你們商議好的?”
你們。
這其中都包括有誰,唐冷自然知道,當下也不否認,嘆道:“主意是叔父所出,大哥和我都沒有反對。”
唐雪早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當下也不驚訝,只是咬牙道:“那這內功究竟是個什麼功法?你們傳給這孩子時,難道真是想置他於死地不成?”
唐冷聞言,搖頭道:“這功法的來歷只有叔父知曉,不過就算是叔父,想來也僅僅知道這份內功心法只有乾字訣,是個殘本而已,其他的亦無所知。”頓了一頓,唐冷再道:“至於我們傳給他的心思……”
說到這裡,唐冷卻大覺有些道不出口。
原本的計劃是等唐逸的隱患發作,然後救他一命,挾恩要其入贅來助唐月。只可惜人算總不及天算,誰曾想本應最少一年後纔會發作的隱患,竟然僅過了四個月便出現?
想到這裡,唐冷暗自搖頭,權衡片刻,終於還是說將出來。畢竟如今不說,日後也會被人猜出來,卻又何苦再來隱瞞?
可唐冷的話一出口,登時便有些個後悔,唐雪被氣的柳眉倒豎不提,唐月卻已成淚人。
二十九年,看着唐月長大的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堅強的很,再痛再苦,亦不會落下一滴淚水,可今日,唐月的淚水卻是奔涌而出,就似要將這二十九年來的眼淚並做一處流將出來一般!
唐雪心下一軟,伸手把唐月攬在懷裡,看着本應不輸男子的侄女哭的梨花帶雨,唐雪心下也痛。她沒有兒女,從來都把唐月當做親生女兒看待,也正因此,唐雪纔會對唐逸如此上心。
可誰想到事情竟然鬧到如此地步,本來前些日裡,唐逸事前設計,唐月擂臺之上領着唐門大勝,一切都順利的緊。可之後先是唐星出走,唐逸又走火入魔,再聽聞叔父和哥哥們在背後如此安排,別說侄女,就連自己都大覺難以接受。
“這無名內功的隱患可還能解?”
唐雪想了想,雖然憤怒,但眼前還是先救下唐逸才最重要。唐逸此刻正俯在一旁,雖然不能運功,可那氣根卻仍在緩慢運轉,體內的熾熱真氣亦會緩慢增加,到醒來後必定又是一番好痛!若沒有方法救助,那以後便只能日日生活在痛苦之中,不僅半分內力都用不了,反還要時刻受其傷害。而且這內力積累到一定程度,便要再如今日,尋一人硬引出真氣來,兩敗俱傷!
所以唐雪這一問正在關鍵,唐月也擡起頭,將婆娑的淚眼看了過來,等父親的答案。
唐冷則是眉頭一皺,嘆道:“原本叔父打算,這孩子的隱患是在一年後發作,那時我們早便從關外回來。如此,人在唐門中,只要一發作,叔父便可及時趕到,以他老人家的深厚內力,自可將這孩子體內的熾熱真氣連同氣根一併引將出來,抽個乾淨。雖說武功盡廢,可卻能保住性命,行動坐臥一如常人。”
聞聽唐逸早便被計算到了如此地步,唐月心下暗苦,只道自己日後要如何面對他?畢竟這麼對他的是唐門,自己身爲唐門中人,自也難脫的開去。
便在這時,就聽唐冷繼續道:“可現在是由月兒先出的手,月兒武功雖強,可終究與叔父相差甚遠,這一引沒有連氣根一併清個乾淨,便留下了禍患。”
唐雪眉頭一皺道:“也就是說,要讓這孩子不受痛苦,我們現在唯一可行之策就是毀了他的氣根?”雖然這法子殘忍,可長痛不如短痛,唐月雖然聽的身子一顫,卻沒有插口。
不過唐冷卻是搖頭道:“現在他的身子太虛,禁受不起,更何況毀了氣根,與用內力抽空全然不同,到時真氣散於全身血脈之中,更難清理,且那樣一來,怕是他連常人都難做得了了。”
唐月聽的一顫,雖說她並不介意照顧唐逸一生,但以唐逸的性子,又是大仇未報,這時讓他癱在牀榻之間,還不如要了他的性命。
“不!”
唐月猛地叫道:“絕不能毀了他的氣根!”
唐冷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和愧疚,隨即搖頭道:“但這時間可拖不得,除非現在就尋到一個能與叔父內力相仿之人或許纔有辦法。”
此言一落,三人同時一頓,唐冷眉頭微皺,唐雪和唐月卻是喜上眉梢,同聲道:“武帝!”
唐雪隨即道:“不錯,雖然沒人看過武帝的全力出手,可只憑他能教出馬斤赤這魂級的徒弟,能令常承言束手無策,甚至膽敢挑戰德皇前輩,那麼此人的武功怎也應是化形級。”說罷,轉目去看唐冷。
要武帝來治唐逸,不論是否治的好,這份人情便都是欠了上,身爲唐門門主,唐冷怎不憂慮?看着妹妹,再看了看女兒,唐冷沒有說話,只是一聲長嘆,隨即長身而起,出了帳篷。
唐冷要去做什麼?是放棄,還是去尋武帝,唐雪和唐月姑侄兩個心下都沒底。方纔她們憑了一時意氣而惡顏相向,但唐冷怎都是唐門門主,是唐雪的哥哥,唐月的父親。這時間一長,二女自然也就沒了之前的氣勢,此時見唐冷出了帳篷,二女一時相視無語。
夜又靜了下來,就連關外每夜都刮個不停的寒風都難得的停了,而這份得來不易的靜謐卻反令唐月的心下更加不安起來。
“父親究竟會不會救他?”
就在唐月焦慮的幾要衝出去看個究竟時,腳步聲再起。
“父親回來了!”
“而且還是兩個人的腳步!”
過不多時,腳步聲到得近處,帳篷上的簾布隨即被掀開,唐冷當先而入,隨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人,此人身形枯瘦高大,正是武帝!
唐雪和唐月的精神都是一振!
就見武帝進了帳篷,朝唐雪點頭示意,隨即也不多說,上前兩步,探詢起唐逸的經脈來。
唐月的眼睛自武帝進到帳篷,便再沒有離開過他,直到看着他捉起唐逸的手來,這才鬆了口氣。可誰知武帝剛是輸了一縷真氣進去便登時一驚!
唐月的心隨即便被揪了起來!
直等了許久,武帝放下唐逸的手,搖頭道:“他這內傷可是難治。”
看了看齊齊色變的三人,武帝再道:“這內功要遠比你們想象中的霸道,便是點蒼那至陽至剛的炎天神功與之相比,也要遜上一籌。論將起來,炎天神功還能勉強修煉,可這內功若只練其中的乾字訣,卻是絕不可能,除了被純陽真氣炙烤而死外,再無生處。”
唐月一急,再顧不得禮數,插口問道:“天無絕人之路,那總會有個救法吧?”
武帝也不賣弄,當下點頭道:“這武功其實我見過一人修煉,只不過他修煉的是坤字訣,雖然武功超絕,可亦是深受其苦。只不過他練這內功前就已經頗有根基,所以還能堅持。”
說着一指唐逸,武帝再道:“要想根治,便只有去尋那人,央他傳授坤字訣,只要兩字訣合二爲一,再有那人渡上一縷真氣,這傷便不治自愈,甚至還能得一門超絕神功。”
唐月聞言大喜,忙問道:“前輩可能帶我們前去?”
武帝一笑,搖頭道:“我與那人雖有一面之緣,可卻彼此不合,如今又不能遠離這裡,卻是抱歉了。”
見唐月難過,武帝再是笑道:“我雖不能去,可卻能爲你指明道路。”
唐月忙道:“還望前輩指教。”
武帝笑道:“大雪山,野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