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回來了。”
唐門弟子中最後主動躍出擂臺的那八個人大多隻是輕傷,尤其是唐鐮,他的武功只低過唐月和唐星,以他的修爲,又沒有遇到常天賜,所以連輕傷都沒有,只一夜的休息便就精神的緊了。
如此一來,輕傷的旁人照顧重傷的同門,唐鐮則去了城裡轉轉,打探一下消息。雖說唐門身爲十大門派,可也要聽聽外界的風聲,不論什麼時候,耳目靈通才是重要,這不以門派大小而變。
見到唐鐮迴轉,唐月一指身旁的椅子笑道:“先喝杯茶,歇一歇。”
唐鐮聞言一恭身,以他的功力,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勞累,唐月這麼說,也只是對弟弟的關懷。
見唐鐮坐下,唐月問道:“怎麼樣?可有什麼所得?”
唐鐮放下茶碗聞言,眉頭微皺道:“起先人們都在談論昨天的劍試,倒沒什麼新奇的。不過就在我自城外回來的時候,卻是聽到有人在傳個新的消息,那消息傳的甚快。”說着,唐鐮神色有些古怪道:“而且與唐公子有關。”
唐月一怔,隨即追問道:“和唐公子有關?什麼消息?是好是壞?”
見唐月如此關心,唐鐮不禁暗皺眉頭,說起唐逸,唐鐮的心下有些矛盾。論智計,唐鐮的心裡還是佩服的,雖說那一次比試自己落了臉面,可如今就連常天賜都被計算,自己輸在智計上倒也不算什麼了。只是自唐逸來後,唐靈鈴母女明顯都向着唐逸,甚至還請他吃飯,爲他做衣服,反觀她們對起自己卻要冷淡許多。
不過唐鐮終是唐冷費心栽培,知道孰輕孰重,如今登封城裡三萬人的倒向,絕對會影響到唐門決策,這是大事,唐鐮不敢有絲毫馬虎。一念至此,唐鐮忙道:“是好消息。”
整理言辭,唐鐮道:“原本城內外的傳言都是唐逸爲惡的那一套,劍試後談論的人多些,也不過是因爲他那番必勝的言論,引人好奇。”
唐月沒有插口,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知還有什麼新的消息。
唐鐮頓了一頓,當下繼續說道:“不過就在不久前,卻有些人在傳,說唐公子並非惡徒奸細,反是個孝子好人。又說如今江湖裡所傳,所謂唐公子的種種惡行,不過是有些名門爲了自家的聲譽所做的遮掩誣陷。還有人說我唐門帶來唐公子,是爲他伸張正義等等。”
頓了一頓,唐鐮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是有些不解道:“本來我自城外回來時纔剛聽說這些傳聞,可不想沒過多時,整個城裡城外就都傳的遍了,真不知是誰在背後主使,竟然傳的如此迅速。”
唐月聞言,心下一動,似乎有了些眉目,只不過還有些東西想不通透,當下只點了點頭,示意唐鐮繼續說下去。
唐鐮當下再道:“其實那傳言語焉不詳,很是模糊,大體只說唐公子被誣陷,至於當時關外究竟發生了什麼,誣陷唐公子的又是哪門哪派,傳言裡並沒有指明。”
唐鐮說完,再沒有其他事情,便告辭去了。唐月在屋裡思索片刻,沒有頭緒,便起身尋找唐逸,可唐逸自早上出門便沒有回來。站在院裡,唐月稍一躊躇,心道:“這事不小,定稟明父親才行。”
唐冷和唐雪正在屋裡說話,見到唐月來了,當下按住話頭,唐雪笑道:“月兒此來,有什麼事麼?”
唐月見姑姑似乎很是高興,父親的臉色雖然沒什麼變化,但眼神也和緩的緊,顯然心情也不錯。微微有些詫異,唐月當下一禮,隨即將唐鐮方纔所講,再說了一遍。
唐雪聞言很是驚訝,望向自己的哥哥,唐冷心下明瞭,搖頭道:“這不是我吩咐人做的。”
唐雪奇道:“這背後散播傳言的人既然不是哥哥,那……”說着看了看唐月,唐月心中已有了人選,當下便道:“昨天唐公子曾向月兒借了些銀錢。”
唐冷聞言點了點頭,問道:“多少?”
唐月道:“不多,只有二三兩銀子。”
唐雪不禁奇道:“我每月都給那孩子些銀錢,算算積累下來也不少了,怎麼還缺這幾兩銀子?”
唐冷一擺手道:“這不重要。”轉頭問唐月道:“這銀子是他主動要的,還是你就給了他這麼多?”
唐月聞言,不知父親在想什麼,只好如實道:“月兒當時拿了些金葉子出來,可唐公子卻是不收,只道有那二三兩的散碎銀子也就夠了。”
唐冷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唐月見既然話已開口,便將唐逸昨天借了錢去以及今日一早出門都說了一遍。
唐雪聽完,登時明瞭,問道:“月兒你可是懷疑這傳言是唐逸自己傳出去的?”
唐月點了點頭,可隨即又疑惑道:“二三兩銀子,只半天的工夫,怎麼可能城裡城外皆知?月兒當真想不通透,難不成還有人暗裡助他?或是這傳言根本就是別人所爲?”
唐月話聲方落,就見唐冷搖頭道:“不用懷疑了,沒有旁人,就是那唐逸一人做的。”
唐雪當下也是一驚,奇道:“我聽方纔月兒所說,也想到可能是那孩子做的,但這話說回來,那點點銀錢,半天的時間,怎可能城裡城外都知曉了?崆峒當初傳出謠言污衊他,也要花去數月時間。”
唐冷聞言搖了搖頭,緩道:“時間不能這麼算。崆峒傳出謠言,所對的是整個中原武林,那可是萬里之遙,怎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今則大不相同,嵩山之盟引來三萬武林人,這三萬人俱都集在一處,所以議論的人雖多,可左右不過一城一地,自然不需要太長時日。更何況這城裡人本就已經知道唐逸爲惡的謠言,就如已燃之薪,唐逸不過是在火上添把乾柴,自然燃的快烈。相比之下,省去了崆峒當初打石起火的那般麻煩。”說到這裡,唐冷一頓,再道:“說起來,這便是借勢,崆峒將謠言傳的滿天下皆知,唐逸不過順勢而爲罷了。”
看着女兒似是恍然,唐冷問道:“月兒可有所得?”
唐月恭身道:“父親這麼一說,月兒終於明白唐公子爲什麼只拿了點散碎銀錢了。本來這幾日談論他的人便多,此刻有了新的消息,只要使錢讓一二人在熱鬧之處高談一番,其後自然便立刻傳遍登封。使的錢多,找的人多,反容易露了形跡。”
唐冷眼中閃過一絲的讚許,自己這女兒雖然不是智計超羣,可怎也算是中上,自己點撥上幾句,她也便明白了。若是女兒的身旁有人輔佐,要挑起唐門這擔子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心下轉着念頭,唐冷口裡沒有停頓,點頭道:“月兒說的不錯,爲父所言,便是這麼個道理。要知人心最是難測,雖然唐逸身爲惡人已是天下皆知,可說的多了便不爲奇,人們也就覺得無趣了。這時若能出現個完全相反的傳言,反更能引人興趣。尤其那傳言並沒有指明誰是幕後黑手,反給人猜測餘地,更增樂趣。如此一來,何愁傳的不速不廣?”
畢竟嵩山劍試好看激烈,之後的嵩山之盟便要差上一些,雖說嵩山之盟才應是重中之重,可對於一般人來說,大派之間的商議,哪有他們的份?也正因此,如今唐逸這好壞兩個極端的傳言出現,才能更引起人們的好奇關注。畢竟唐門和崆峒都在城裡,三日後嵩山之盟怕有的熱鬧看了。如此一來,不消一日,這三萬人竟都對嵩山之盟興趣大增,也因此,唐逸的名聲更起,比之前單單一個惡徒的惡名可響亮許多,也神秘許多。
唐月想通這些,不禁再嘆唐逸的智慧,只是這些日相處下來,唐月卻也只剩下讚歎,倒不怎麼驚訝了,不知不覺間,竟是漸漸習慣了少年的智計百出。
“傳言就是這麼奇怪。”
就在唐月思索的時候,唐冷有些不屑道:“越是公認的便越沒有吸引力,世人喜歡謠言,便因爲謠言小道,便因爲謠言與衆不同。世人並不管那謠言是真是假,他們之所以傳謠,不過是貪圖新奇。崆峒傳謠,自是迎合了他們,只不過時日久了,怎都要乏味。正所謂物極必反,這纔給了唐逸漏洞。”
頓了一頓,唐冷再道:“不過那少年能事先想到這一點,看透人心,抓住機會,便是我都要贊他一句。崆峒造勢,我尚未想到如何應對,那少年卻能順勢借勢,反扳回一城,不得不令人讚歎。”
唐雪聞言不禁笑道:“這麼說來,唐逸這孩子豈不是伸冤有望了?”
唐冷搖頭道:“那倒不可能。崆峒因爲有馮平在前,手有實證,這謠言便更可信些。唐逸如今所做,只是爲自己造些聲勢,令人不都全信了自己是惡人。就看如今有人開始將信將疑,這便是好事。等後天嵩山之盟上,我唐門在背後支持於他,有這傳言事先鋪路,也就不會顯的突兀了。”
頓了一頓,唐冷再道:“要伸冤,還要有鐵證才行,只憑傳言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裡,唐月忍不住道:“父親已有對策,若是對唐公子直說,讓他有個準備,豈不更好?”
唐冷聞言,搖頭道:“以那唐逸如今所爲,他應該已經猜到爲父要如何做了。如今他出去造勢,既是爲他自己,也是爲我唐門,否則傳言裡便不會有我唐門伸張正義一說了。”看了看女兒,唐冷眼中閃過一絲的愛憐道:“爲父不讓你說出去,其實也是要考較他一番,看他智計究竟如何。如今看來,果然不負所望。”
唐月一怔,隨即暗鬆了口氣,一直在擔心唐逸會因沒有證據煩惱,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