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塵埃落定。
紅箋追出近千里,從一隻“雷襲鳥”身上找到了季有云最後的神識碎片,將其徹底毀去,這個害得她飽嘗了悲歡離合的宿世敵人終於退出了她今後的人生,不會再來糾纏。
海面上豔陽高照,一如紅箋此刻的心情,隨着季有云被連根拔起,始終壓抑在她心頭的那絲陰霾終於消散不見。
紅箋靜立海上,望着遠方遼闊的海域,風吹過耳際,心神放空,腦袋裡什麼也不想,過去種種,自這一刻起便可以全部放下。
一會兒之後,石清響過來,將“寶寶獸”接過去,放到大海里任它遊玩戲耍,他與紅箋並肩而立,伸臂攬住她纖腰,道:“紅箋,咱們回家吧。”
“家?”紅箋放鬆了身體,向後靠靠,枕在他肩上。
“嗯,不管是道修這邊,還是魔修那邊,只要你好好的,咱們的家可以隨便安置在任何地方。”石清響語氣溫柔,透着繾綣之意。
紅箋眼含笑意擡頭看向他,伸手輕輕摸了摸石清響的面頰:“走吧,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這些日子有沒有想我?”
石清響捉住了她的手,放到脣上親暱地吻了吻,他的脣溫暖而柔軟,帶起一陣酥麻,像小小的羽毛搔在心尖上:“你說呢?看着你穿越天幕,我才知道之前真是太高估自己了,這些日子既害怕你在這邊出現意外。又擔心半年時間不夠用,到時候還要延期,索性我在魔域也安排一下。過來和你會合得了。”
紅箋不用拿《大難經》去算,只看他和殷正真能過來,且殷正真還是一副好整以暇半點不着急的模樣,就說明鬼怪深淵的險情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只是……紅箋輕輕回抱住了石清響:“你把魔魂交給你大師兄了啊?”
“天魔聖足”裡的那條魔魂與石清響打了許多年的交道,他最初自魔域回來,便是化名何風,靠着那條魔魂打退了季有云。後來兜兜轉轉,花了好大力氣纔將它徹底收服。有它傍身,石清響就相當於具有了化神的實力。
這樣要緊的寶貝,他毫不在意便交了出去,關鍵對於大師兄離寒石清響多是抱着合作的態度。一直保持着距離,突然如此衝動到不計後果,不過是爲了能夠跑來道修大陸與自己相聚。
想到此,紅箋似笑還嗔:“你就不爲自己考慮一下麼?”
石清響失笑,隨手在兩人周圍撐了個結界,湊過去親了親她,四脣交接之際,趁機舔舐了下,口中含糊道:“考慮什麼。我家夫人都是化神了,爲夫日後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操那心幹嘛,全靠你養我就好了。”
紅箋嘻嘻一笑,石清響這個樣子叫她心中柔軟得快要融化成水,她手慢慢向上,撫摸着石清響的肩膀,曾經在這裡壓着千斤重擔。他獨自抗了多少年,殫精竭慮。如今終於可以卸下來歇歇了。
“好啊,我來養你,保證養得白白胖胖。”
魔魂沒有就沒有了吧,石清響本就是化神重生,修煉之路無比順暢全無瓶頸,不借助外力,靠自己本事真正修個化神又有多難?
自己手裡的《大難經》齊全了,又有自性部的功法,紅箋此時化神境界雖未及穩固,但眼光已非之前可比,一下子就想到自性部功法對石清響甚是重要,可以真正從根源上解決他道魔同修的難題。
她這裡閃過許多計劃打算,石清響憋着笑道:“一言爲定。怎麼養,快點兒,我等不及了,是雙修麼?”說話間低頭深深吻住了紅箋。
殷正真等人體諒紅箋和石清響小別勝新婚,已經給了他倆好半天時間互訴別情,殷正真連對着陳載之和夏不降這兩個道修後輩無話可說大眼瞪小眼都忍了。
眼前的道修大陸環境氣候看上去與魔域都有很大不同,而他又從未來過道修大陸,等了又等,心癢難熬,叫道:“方宗主,你也晉階化神了,這邊還有什麼安排?什麼時候回去,鬼怪深淵已經快將整個夜叉澤吞沒了。”
紅箋聞言皺了皺眉,石清響安慰她道:“別擔心,無名天道宗已經全部遷出來了,夜叉澤只留了咱們幾家打探消息的人,往外方圓近千里都沒有人煙。”
“這樣啊……你估計還能撐多久?”
談及正事,石清響撤掉結界,請殷正真過來,道:“看樣子數十年之內不會有大的異變。殷宗主和我一起過來的好處就是他真身在那邊,一旦有變,咱們能及時得到消息。”
紅箋默默在心中以《大難經》算了算,涉及整個魔域和鬼怪深淵的未來主要有幾種可能,但這些可能一旦牽扯到她自己就會變得一片模糊,怪不得季氏先祖未能提前知曉自己的死期,《大難經》算不到自己這種說法是真的。
拋開這點,紅箋到是能預見到不少東西。
她沒有同在場的人說這些,順着石清響的話道:“既然這樣,我需要先閉關穩定一下境界,趁這段時間,大家再準備準備,提升一下修爲,殷宗主有什麼想法?”
殷正真聳了下肩:“沒想法,那行吧,你們忙着,我自己隨便轉轉。”
陳載之嚇了一跳,他哪能放任魔修化神隨便亂跑,連忙道:“殷宗主遠來是客,又正好趕上我們這邊師姐帶頭除掉了季有云,反正是要再聚一聚,商量一下後續的事,不如屆時殷宗主也一起,大家也好認識一下。”
雖然只是個化神分身,但也說不定是來打前站的,陳載之有些頭疼。
他望向紅箋,提議道:“師姐,咱們先回丹崖吧。”先回去,樂宗主和師伯他們應該也已經到了,一來紅箋晉階化神,大家免不了要恭賀,湊到一起順便把季有云後續的事處理乾淨,再者,正好叫師姐說說天幕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需要他們大家如何支持。
紅箋猶豫了一下,卻道:“丹崖我先不回去了吧,回頭叫夏不降去把榮前輩接回來。”夏不降一直在旁欲言又止插不上話,聞言立刻應了聲“好”。
紅箋徵詢地望了石清響一眼,又向陳載之道:“接下來我們夫妻二人要閉關一段時間,幫我和樂宗主以及諸位前輩說一聲,就不過去和大家打招呼了。至於殷宗主,他是我倆的朋友,過來道修大陸也是爲我們來的,幫我和大家說一聲吧,他的化神分身雖然會在這邊呆上不短的時間,但會注意,不給大家帶來困擾,我會找個人陪着他,不過師弟你知道,無名天道宗的人就算是夏不降也久不在大陸行走了,你也可以打發個人過來陪着。”
殷正真氣結:“幹什麼,這就給我都安排好了是吧?”紅箋沒有理會他,道魔勢同水火,道修大陸這邊長久以來談魔色變,殷正真又是個不好控制的神經病,必須看死他,不能任他爲所欲爲。
她就掐準了,殷正真對魔域有着很深的感情,因爲鬼怪深淵的事,哪怕自己過分些他也不會翻臉。寧叫他委屈,不能叫道修們受到傷害。
殷正真瞪眼也沒放過石清響,石清響“嘿嘿”一笑,表示一切都由媳婦說了算。
陳載之沒想到紅箋這麼決絕,連丹崖宗也不肯回了,他有些怔然,對紅箋的安排一時沒有給出反應。
紅箋輕輕嘆了口氣,向他伸出手去:“師弟,你來,我和你詳細說說。”
陳載之默默將手遞過,紅箋攜了他手,二人單獨走出去一段路,遠離了衆人。
陳載之回過神來:“師姐,你以後都不回丹崖宗了嗎?”
紅箋猶豫了一下,道:“等以後看看情況再說吧。載之,這些年我們丹崖宗做了很多,付出也很大,各大宗依靠咱們的護宗大陣,把家底全都搬到丹崖,這是對咱們的信任。如今季有云死了,很快他們會相繼把東西搬回原處,會想着恢復原來的格局,所以我不能回去。”
陳載之明白了:“師姐,你這是……你沒必要這麼多顧忌,這些年大家同仇敵愾,親同一家。”
紅箋笑笑:“我知道。師姐和樂宗主的小瀛洲、殷宗主的躚雲宗還有明川宗、三清門交情都不錯,正因爲這樣才更要珍惜,我沒有顧忌,我是怕大家多想,刑無涯、戴明池、季有云,這些化神都死了,現在是道修大陸最好的時候,我不想,也不會允許再出現第二個季有云。”
陳載之凜然:“師姐放心,我會向師伯們稟告清楚。咱們丹崖宗絕沒有左右道修大陸稱霸天下的野心。”
紅箋輕輕一嘆:“我知道。不然師弟也不會下決心要約束上古靈泉。剿滅季有云的收穫你們大家商量着來吧,師姐已經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就不跟着摻和了,等我走之前,會和大家再見上一面。”
陳載之想了想,接受了紅箋的意見:“那一言爲定,等師姐出關,咱們要及時聯絡,說不定到時會有許多人想着跟師姐去魔域看看熱鬧。”說罷他瞪了一眼遠處的殷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