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還真判斷不出那惡賊的修爲。
死了的劉姑娘修爲尚淺,又是垂死掙扎,賊人根本無需拿出真正的實力來,紅箋一路看下來,由痕跡分辨那人只在最後施過一次法術,一個小小的神識衝擊就足夠了,對付練氣九層的劉姑娘,甚至不需金丹,築基都做的到。
但紅箋知道對方的修爲不可能只有築基。
魔修本就進階極快,更何況他練的還是採補妖法。
紅箋望了濮志用一眼,有些惋惜《大難經》這時候派不上用場,白原城的金丹此前與那賊人沒有交集,從方纔開始,因爲她參與其中,已經無法準確感應。
管他是什麼修爲,哪怕是元嬰期的魔修,既然遇上,就必須將這惡賊趕緊除去,免得他再禍害別人。
紅箋有了如此念頭,不想再耽擱時間,同跟來的諸人道:“我要就此追下去,直到找到那人爲止,你們來不來?”說完,她不管衆人如何商量,調頭催動飛行法寶,循着蛛絲馬跡徑直追下去。
這一下可將衆人難壞了,幾個先前帶路的築基是肯定要回城的,濮志用要跟着紅箋,其他幾位金丹卻在猶豫,到最後濮志用說通了另外兩位金丹,三人想去追紅箋,卻發現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失去了她的蹤影。
一旦不用顧及濮志用等人,紅箋的速度可快多了,幸好是雪地,紅箋才得以一直施展“求根溯源”,她一路往西,只消片刻便追出了上百里。
早點找到那廝,宰了他,也許被他掠走的那些女修還有人能活下來。
西行三百餘里,紅箋眉頭緊皺,停了下來。雪地上痕跡猶在,她卻在這周圍兜了個不小的圈子。看來是那惡賊早防着有人以“求根溯源”追來,回途特意在這裡有所佈置。
她在空中往雪原上望去,這是不是意味着這裡距離那賊人的老巢已經不遠了呢?
小小一點挫折難不住紅箋,她越過這片雪地。很快在數裡之外重新找到了線索。但她心中卻並不如何輕鬆,剛纔那個圈子兜的叫她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追不多久,那痕跡便將紅箋引到了一株大松樹前。
遠遠的就見松樹上掛着一個人,長髮垂下,擋住了臉,看穿着打扮,明顯是個女修。
松樹四周霧濛濛,樹皮被利器削掉了老大一片,上面似是寫着字,石清響拉了拉紅箋。道:“你別過去!”
紅箋站定,大約是怕有人恰好路過破壞他這番精心佈置,那賊人還在松樹周圍設了個法陣,她試了試,發現神識無法看清樹上的字。同石清響商量:“我稍稍站近些,看他寫的什麼。”
石清響卻道:“你在這等着,我過去。”
紅箋心中一顫,在白原城石清響說“我會保護你的”,那時候她還覺着變幼稚了的石清響真是可愛,現在她知道了,不管旁人怎麼想。他說那話時可是很認真的。
最終真是石清響在前,紅箋在後,兩人一前一後靠近了那法陣,到是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紅箋看清了那人留在樹上的字。
“追着爺爺不放,是丟了老婆還是閨女?爺爺還你一個。看看是不是。這個本來還能活兩天,可惜味同嚼蠟,爺爺一生氣就擰斷了她的脖子。”
紅箋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她不敢想若真是這姑娘的親人見到這一幕,會不會當場瘋掉。
藏在暗中的對手狡猾陰狠。是個不能以常理來推度的瘋子。
自己這半天輕視了那惡賊,纔會被他牽着鼻子走。
她向石清響道:“咱們走!”
石清響跟着她上了飛行法寶,猶自不停地回頭去看那棵大樹,紅箋飛出半里遠,祭出“碧血槍”來,叱了一聲“去”!
“碧血槍”凌空飛去,正中那棵大樹,“轟隆”一聲巨響,樹幹炸開,爆起了一團白光。
紅箋這才問石清響:“你剛纔在看什麼?”
石清響自剛纔起便目露困惑,欲言又止。許是見紅箋這會兒心情不那麼惡劣了,他道:“那壞人捉了那麼多女修去,是要將她們吃掉嗎?”
紅箋一怔隨即便懂了,石清響會這麼問,起因都在那“味同嚼蠟”四個字上。
這事情不好解釋,她若說不是,接下來便要應對石清響的好奇,石清響必然會追問“那他捉了人去是做什麼”,採補這等骯髒的功法她實在不想說給石清響聽,便含糊地“嗯”了一聲。
石清響此時不是前幾個月,有自己的思維不好糊弄,得到答案更覺奇怪:“那他爲什麼只捉女人?男的也可以吃啊。難道是因爲女修的肉比較嫩?”
紅箋寒了一下,趕緊叫他打住。
兩個人在附近轉了轉,跟着又有兩次發現,都是那惡人有意留下噁心他倆的,紅箋隱隱覺出那惡賊是在雪原上給她擺了個迷陣,戲耍她和石清響取樂。
到這時候,紅箋反到沉住了氣。
一直以來她憑藉着《大難經》、“萬流歸宗”甚至木系靈種在功法上佔盡便宜,打起架來每每越階取勝無往不利,但在法陣上她卻是個門外漢,以前她還有石清響可以依仗,如今只能靠她自己,必須靜下心來,小心應對。
屢番受挫,這會兒已經接近午夜時分。
紅箋站定想了想,拍拍“寶寶獸”的屁股,彎腰將它放下來,道:“寶寶也試試,看能不能帶我們找到壞人。”
“寶寶獸”如一隻藍色的大松鼠,在雪地上踩下一串腳印,它飛快地兜了個圈子,然後掉頭向北。
紅箋直覺這方向不對,她追下去,果然飛不多遠就見“寶寶獸”一頭鑽進了一個半人高的大雪堆,在裡面打了個滾,渾身是雪爬了出來。
……紅箋只得將玩得開心的“寶寶獸”叫了回來。
她遠遠地放開了神識,那惡賊應該就藏匿在附近百里某一處地下,自己這麼東奔西走地找了他半個晚上,他不會不知道,到現在還不敢露面,應該是他實力上不如自己,害怕有失。
找不到他那就這麼僵持着,那惡賊不敢到地面上來,自然也就無法再害人。
紅箋神識這麼一鋪開,登時覺着這附近雪原有些眼熟,好似傍晚她和石清響正是經過的這一帶。果然神識越往西,感覺越熟悉,紅箋心中微動,想起了下午堆雪人時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詭異的神識。
若有實質,帶着惡意,叫人十分不舒服。
會不會就是那個專擄女修去採補的惡賊?
紅箋精神一振,那時候她和石清響初到雪原,那惡賊尚不知道她深淺,一發現她這個金丹中期的女修立時將神識粘到她身上來,可能就是經由那次試探,賊人發現自己不好惹,纔沒有直接跳出來動手。
這麼說他那老巢應該就在石清響堆的那兩個雪人附近。
“走!”想到此節,紅箋駕起飛行法寶,載着石清響和“寶寶獸”按照記憶往西面搜索過去。
飛出不遠,石清響有所察覺,打量四周,問道:“你要去看看雪人還在不在嗎?”
紅箋便叮囑他:“咱們回去看下,要小心。”
“小心什麼?那個抓了女修去吃的惡人會出現?”
“說不定。”
“那就將他抓住了打死,叫他再也吃不成人。”石清響這種時候從來非常果斷。
百里路程轉眼即到,紅箋的神識先發現雪地上有異,飛行法寶在空中不由地停頓了一下。
先前相依相偎氛圍旖旎的兩個雪人已經被強行分開,做這事的人顯然花了不少心思,擔心雪人移動時損壞,還以法術先將它們凝固,變成了兩坨冰塊。
代表紅箋的雪人仰面朝上躺着,身下是一大片早已凍結的黑褐色血水。
在雪人身上,趴着一具*的男屍,死者是個頭髮花白的修士,怒目圓睜,身上多處重創,血已流乾,掛着厚厚一層白霜。
通體潔白如玉的雪人與光溜溜的屍體滾在一起,這情形已經夠恐怖的了,佈置這一切的人惟恐噁心不到紅箋,還令那老頭子撅着屁股,與雪人嘴對着嘴,看上去說不出的猥瑣下流。
而代表石清響的那個雪人呆呆站在一旁,身上不知沾了些什麼髒東西,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惡臭。
這一晚上,死狀悽慘的女修紅箋也見到了好幾個,場面無一不惡毒,故而雪地上這一幕已經激不起她別樣的情緒,停這一停只是考慮到石清響的感受。
果然隨着飛行法寶距離雪人越來越近,石清響的臉色變了。
與紅箋不同,那人如此做,正擊中石清響的要害,再沒有比這一幕更能叫他生氣的了,紅箋聽到石清響牙齒咬得“咔咔”響,心覺不妥,出手要去拉他。
可石清響猛一側身,便叫紅箋拉了個空,他從十餘丈高的飛行法寶上一躍而下,怒衝衝疾奔幾步,未等到地方,揚手便是兩道“光陰箭”。
“砰”“砰”,那老者的屍體和雪人一齊炸開,石清響大喝一聲:“出來!不殺了你,石某誓不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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