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響這麼毫不猶豫地往西飛,紅箋就估計着他大約是有了具體的實施計劃。
果然,只聽他道:“對付季有云,只憑咱們兩個不行,還需得多找幾個幫手。”
紅箋猜測道:“程大長老他們?”
石清響笑得輕鬆:“他們藏了這麼久,也該出來活動活動,給季有云添添堵了。”
紅箋瞭然:“你又要以何風的身份去見他們了吧?‘天魔宗’宗主的親傳弟子,這是真的麼?”
石清響道:“自然,我向來誠實。”
紅箋嗤笑一聲,拿出玉簡來準備學習,石清響見狀道:“接下來你不用管了,專心把凝鍊篇弄懂記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我,若是需要你做什麼,我自然會叫你。”
紅箋手指摩挲着玉簡,晃了下神,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這次行動,季有云不會以‘大難經’提前有所察覺吧?”
黑暗中石清響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不會,若是能算到,上次煉魔大牢的事他就不會吃那麼大的虧。我記得同你說過,他無法看到學過《大難經》的人蔘與的變數,所以,你要知道你這條命是多麼珍貴,不管多麼難,都要努力活着,不然就真的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爲惡了。”
“不是還有你麼?”紅箋不以爲意地笑了聲,她從來不覺着自己的命有多麼要緊,多少次她努力了,爲了活下來傾盡全力,那也是因爲還牽掛着丹崖宗,因爲殺死季有云的那個諾言還沒有完成。
石清響默然,過了好一陣才道:“你記着,你要是死了,我不會再出手管任何的事。”
紅箋覺着石清響這話好沒由來,她想說:我死都死了,你跟誰堵氣,還不快快想辦法幫我報仇。算什麼朋友?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不知道爲什麼,她覺着石清響說這話並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所以她只是嘟囔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真是的。”說完這話,她將神識深入玉簡,仔細研究起了其中的“深水凝鍊篇”。
“深水凝鍊篇”講敘了一個與尋常煉丹大相徑庭的法門。
因爲以火來加熱煉化,不可避免會造成各種材料當中“水屬性”的流失,一些煉丹大師便另闢蹊徑,針對那些材料嬌貴。需將其特性儘量保留下來的丹藥研究出了冷水凝丹之法。
以這種方法煉丹。要找一個既深又寒的水域。將水的溫度降至快要結冰的程度,施法以真元將材料煉化,再以“深水凝鍊篇”中傳授的方法,將材料徹底融合之後。藉助超低水溫令其凝固成丹。
怎麼煉化融合,玉簡裡講得很詳細,紅箋假設手中正有這麼幾樣材料,暗暗揣摩,很快便沉浸其中,忘了外界的一切。
學一門技藝,就像入定修煉一樣,需要極大的專注。唯有用心,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訣竅。到時不令煉丹失敗,一切努力成空。
等她回過神來,時間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飛行法寶降落在一望無際的黃沙當中。
明月高懸,照得天地間一片銀白。
沒有風的時候。沙漠看上去就像另外一片海,平靜而浩瀚。
遠近幾個小土包像海面上偶爾被風吹起的褶皺,在月光裡投出淡淡的黑影,可若以神識去看,就會發現那黑影裡有細長的黑色活物在蠕動,那是魔物在看守着地下洞府的入口。
突然間人影晃動,由地底上來了三個人。
中間的正是久未露面的何風,程士鵬和程士鷗兄弟左右兩側相陪,三個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紅箋只見程氏二位長老客氣中露着恭敬的模樣,便知道石清響此行極爲順利。
果然,程士鵬往飛行法寶這邊望了一眼,不知有沒有發現裡面坐着的是當日的“齊秀寧”,收回目光,雙手捧出一副黑漆漆的戰甲來,小心交給了石清響,道:“何兄弟,這‘天魔聖身’暫時借你了,定要小心,不要損壞遺失了。”
說到這裡,他不由地嘆了口氣,興致索然:“雖然聖魂不再受控,這總是天魔飛昇遺留的聖甲,代代相傳,勿要在程某這一代有失。”
石清響兩手接過:“大長老放心。我只拿去用一用,很快完璧歸趙。”
程士鷗插言道:“行了大哥,離了聖魂,這‘天魔聖身’也就是件堅硬些的法器。快別囉嗦了。既然何老弟還能請得動聖魂,就交給他拿去對付季有云那廝,給大夥兒報仇。”
他轉向石清響,粗聲道:“你怎麼這麼着急就要走?不如等我準備好了,咱們一同出發。”
石清響笑笑:“實是還有別的事,我會在極北冰川附近等候消息。無盡海不比大漠,三長老也要小心,要防着季有云孤注一擲。”
程士鵬道:“不錯,老三也小心。算了,還是我陪着你跑一趟吧。”
紅箋又等着他們三人說了一會兒話,石清響才告辭回到了飛行法寶中,他沒有同紅箋說話,駕着法寶緩緩升空,在程氏二老的目送下往無盡海方向飛去。
直到飛出去很遠,再看不到兩個老魔修的影子,紅箋纔開口:“你怎麼說動的他們,不但參與進來,連魔器都借給了你?”
道魔殊途,在魔修當中,何風這宗主親傳弟子的身份作用其實不大,實力若是不濟,這些老魔修連正眼都不會瞧你,更何況是冒着很大的危險再次投入戰局。
石清響悠然道:“說哪裡說得動,我是許了他們真正的好處。魔器借我,對抗‘煉魔’裡的那條神魂,程士鵬他們也將近日在無盡海深處偶露行蹤,引得季有云離開,這樣我們纔有機會直搗他的老巢。作爲回報,搶回來的東西咱們先挑五樣,剩下的交給那條魔魂隨意吸收,它瞧不上眼的,咱們再和程氏一族二一添作五。”
紅箋瞪大了眼睛,停了片刻方道:“這也算是慷季有云之慨了。只是要小心養虎爲患啊,莫要到了最後無法收拾。”
石清響點了點頭:“放心,我會留意。”
他又特意解釋了一句:“之前山谷裡那一仗,爲了保住程氏一族,我已解開了程大長老對魔魂的控制,魔魂曾和‘吞噬’兩敗俱傷,不下重餌也驅使不動它。不要擔心,季有云會有些什麼東西我大約有數,它能吸收的極爲有限。”
石清響如此詳加分說,到叫紅箋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本來是應自己所求幫忙的,費了如此多的周折不說,還要冒着生命危險,這真是……她囁嚅道:“對了,還沒有和你說聲謝謝。”
石清響聞言“嗤”的一聲笑:“客氣什麼,我和他們不同,你只要說一聲,不需什麼好處,我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還好是在黑暗中,紅箋臉紅了,可是她又覺着石清響不像是在說反話,這件事情求到他那裡,實在是因爲沒有別的辦法,而且她也沒想到,事情突然就變成要向季有云下手這麼嚴重。
最難還是人情債,可她又不知道石清響需要什麼,只好先欠着了。
石清響跟着通報了一個好消息:“對了,‘水中火’拿到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待紅箋回答,一簇幽冷的火焰在兩人之間亮起,這火焰赫然直接被石清響託在掌心裡,飛行法寶裡空間並不很大,火光同時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紅箋感覺這火焰似乎沒有什麼熱度,她伸手過去,還未碰觸到,火苗突然扭曲了一下。
明暗間石清響含笑道:“都說了它是魔物,是活的。”
要將這麼個東西做爲五樣寶貝之一,放在一起由自己親手煉成丹藥,紅箋想一想都覺着壓力巨大。
她擡起頭來望向石清響,眼睛在火光的照映下似有星光閃爍。
這個時候火光照亮的是何風的臉,紅箋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其實也不是一點兒光不能見對不對?”
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上漸露出笑容:“你忘了我可是和你一起在烈焰山谷呆過的。沒事,我騙他們的。”
石清響說這番話的聲音近乎耳語,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清。
紅箋稍稍鬆了口氣,她到沒介意這小子在丹崖宗的時候明明連自己也騙了進去,忽而又想到:“他從見了天魔宗的人就是這副模樣,到現在也沒有換回來,看來準備就這樣去抄季有云的老巢了啊。是不是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做了最壞的準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活的魔物,肯定不能直接放進乾坤袋,紅箋不知道要拿那“水中火”怎麼辦,只得看完了叫石清響先收起來。
石清響一反腕,周圍重新陷入黑暗,也不知他將這魔物收到了哪裡。
天將亮時,兩人飛回極北冰川,石清響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降落,同紅箋道:“你在此繼續研究煉丹之法,我去前面盯着季有云,估計需得個兩三天的時間,待他離開,我馬上回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