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一回到家,明雅就昏倒了,急壞了林爸林媽。
更別說她們兩人回來時一身血污,衣衫溼亂,嚇得林媽差點昏倒,摟着她和昏倒的明雅直哭。
她只得簡明說完事情經過,當然略去了其中關鍵成分,安撫了兩老。
看了家庭醫生,知道明雅不過是高燒昏厥,明晰和林爸林媽才安心。
林爸林媽是明晰父母的好友,兩家又住得極近,明晰自小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他們一向疼愛她有如親生,明晰也一向把他們視爲父母,也把比她小三月的明雅當做親妹妹來疼。
明雅會高燒昏厥,明晰內心是自責的。她大可以在撥了救護車的電話以後,不理明雅的堅持,帶着她就走,可是她退讓了,不僅是因爲明雅的堅持,也是因爲那個叫凌宵的男子吧,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心裡莫名的恐慌和擔憂,讓她陪着明雅一直看到救護車出現才肯離開。
如果不是這樣,明雅怎麼會淋雨太久才高燒昏厥呢?
更讓自己內疚的是,林爸林媽根本沒有責怪她,而是同樣象緊張明雅一樣擔心她,林媽甚至抱着她哭到抽噎。
明晰不由想起自己那對偉大的父母,致力救死扶傷的親生父母,常年隨國際救援組織四處奔波,自己自記事以來見過流星的次數都比見他們的多,哪敢奢望他們付出親情。
但是,她還是從林爸林媽還有明雅那裡感受到了親情。
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可能傷害到明雅,進而傷害到林爸林媽,絕不允許。
又過了月餘,生活一如既往。
一日,課間操結束後,學生會會長虹伶忽然叫住明晰。
“學姐,有事?”明晰問。
明晰是在跆拳道社與虹伶認識的,兩人彼此都很欣賞對方,因而交情不錯。
“明晰,我昨天收到個消息,聽說城南的齊磊派人打聽明雅的消息。”虹伶一臉嚴肅。
齊磊?城南區學生勢力的老大?
莫非齊磊想染指明雅這朵“市一中之花”?
一思及此,明晰的臉色不由陰沉起來。
“明晰,你別擔心,秦立查過了,聽說是明雅救了齊磊,他找明雅只是爲了道謝。”紅伶又說。
明雅救過齊磊?原來那天另一個人就是齊磊。
“我知道了,學姐,謝謝你。”明晰道謝。
“明晰,不必客氣。”紅伶笑着搖手,轉身走向操場不遠處等候她的挺拔身影。
明晰也笑着向那個身影做了個手勢算做招呼,那人也回了她個手勢,便與紅伶並肩離去。
那兩人,是這個以高升學率出名的重點高中裡的傳奇,兩人均是師長眼中成績優異,才貌出衆的好學生,可師長們怎會知道,這兩人,掌控了城北區的學生勢力,是名副其實的學生領袖。
明晰收回目光,擔心漸漸浮現,明雅那裡,是躲不過見齊磊了,倒不如託秦立學長約個時間讓兩人見個面就此了結也好。
誰想,明晰的動作遠不及齊磊快。
中午放學時,就見明雅那班的黃玉慌慌張張地跑來找明晰。
“明晰,明晰,你快去……”黃玉一見她就氣喘吁吁地說。
“去哪裡,是不是明雅出了什麼事?”明晰一見她,心也懸了起來。
“她,她……”黃玉喘了口氣,“她讓紅伶學姐帶走了,虹伶學姐讓你快到學生會辦公室去。”
明晰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想來是齊磊來了。
她立即趕去學生會,到了辦公室,倒也不急着進去了,平緩了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是秦立的聲音。
明晰推門而入,只見在座的六人,圍坐在會議桌前。
明晰微笑向秦立和紅伶招呼,那邊明雅已經叫她:“明晰,你來了!”
明晰立即走過去,坐在明雅身邊。
她立即向另三人看去,那三人想來已經脫去了制服外套,都穿着白色襯衫,中間的那人看來即是齊磊,只是隨意地坐着,一雙眼睛卻也在打量她,目光銳利,嘴角卻噙着笑,皮相到是不錯,隱隱有一股氣勢在,坐在他左邊的那人倒可愛,捲曲的染黃額發下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見明晰看向他,竟朝她微笑,露出兩顆虎牙。坐在齊磊右邊的那人……是他,明晰看向他,那雙澄清的眸子,就象平靜的湖面,在他看着她時只是微微起了一絲漣漪,明晰不由想起初見他那日,那雙眸子裡自己的倒影。
正怔忪間,就聽身邊明雅說:“這就是我說的明晰,那天她和我是一起的。”
明晰立即回神,微笑介紹自己:“你們好,我是程明晰。”
“小美女你好,我是陳遠,這是我大哥齊磊,我二哥凌宵。”陳遠立即跳出來:“聽說你也救了我兩位哥哥,真是太感激你了,不如今晚我請你和明雅一起消夜?”
好一個嬉皮笑臉的無賴,明晰只覺得好笑,看來歸功於他可愛的娃娃臉,怎麼看都不覺得討厭。
虹伶立即笑道:“阿遠你真是死性不改,敢打我們家明晰和明雅的主意,她們可都是我罩的,平常裡哪有人敢跟她們說這些混話?”
“這哪是混話,虹伶你真是冤枉我,我不過一起請想請她們消夜謝謝她們,我又做錯什麼了?”陳遠立即委屈地扁扁嘴,惹得明雅不由輕笑出聲。
頓時,明晰看到齊磊和凌宵的目光都轉向身邊的明雅。
看着那雙澄清眸子裡映出的是明雅的笑容,明晰心裡忽然莫名酸澀起來。
再看身邊的明雅,竟羞得低下頭去,耳根都紅了。
“天,那一低頭的溫柔……”陳遠忽然低聲叫起來。
“阿遠,你還逗我們家明雅!”虹伶笑着呵斥他。
“唐突佳人唐突佳人,小生實在是情不自禁。”陳遠搞笑地抱拳行禮。
害得明雅才擡起頭,又忍不住笑了。
明晰看着齊磊的看着明雅的目光漸漸熾熱,心裡不由緊張起來。
再看那雙澄清眸子裡的驚豔,心裡的酸澀更重了,不由垂下眼簾。
幸而秦立開口了:“齊磊,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你們有什麼話就跟她們說吧。”
齊磊笑着站起來,看向她們:“我找你們,只是想看看救命恩人是什麼樣子,現在看到了,感謝光說不做也沒什麼用,我就一句話,當着秦立和虹伶的面說,你們倆以後有事,儘可以來找我和阿凌。”
說罷,目光竟熱辣辣地落在她們這邊,確切的是落在明雅身上。
明雅立即紅了臉,可是竟沒有低下頭去,目光與齊磊的目光竟似膠在了一起。
明晰心裡一窒,連忙道:“我們不過是剛好路過,舉手之勞,你們不必放在心上。”
那邊凌霄也站了起來,微笑着說:“舉手之勞,也救了我和阿磊,不管怎麼樣,都是多謝你們。以後你們有事,需要到我們的地方,不必客氣。”
明晰擡頭看他,他也看着她,不,那眸子竟黯淡了幾分,是因爲她身邊的明雅嗎?
明晰的心一絲刺痛,強笑道:“你們太客氣了。”
一時間,會議室裡的氣氛怪異起來。
虹伶和秦立交換了個眼神,就朗朗笑道:“齊磊,凌宵你們兩個也別說得太嚴重,當心嚇到我們家明雅和明晰。好了,人也見過了,謝也謝過了,我這兩個學妹可是放學就過來了,總該放你們的救命恩人去吃飯吧。”
明晰立即朝虹伶感激一瞥。
虹伶只是微笑。
誰想那邊齊磊也笑着接口:“虹伶說得是,不過既然這樣,我做東請你們兩位吃飯如何?”
明晰立即想張口拒絕,但卻聽身邊的明雅柔聲說:“不用客氣了,我和明晰自己去吃就好了。”
“可是看不起我們兄弟幾人,覺得我們不配請你們吃飯?”齊磊收起笑,沉聲問道。
“不是、不是……”明雅立即急了。
“既然這樣,那就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齊磊的口氣竟象是在哄勸。
明雅只得無助得看着明晰。
明晰想開口,卻看齊磊轉向虹伶和秦立:“虹伶,秦立,你們若不放心,可以跟着來。”
明晰不由暗暗咬牙,這個人,明擺着是威脅。
果然聽虹伶笑道:“齊磊,不是我不放心,只是……”
卻聽齊磊打斷她的話:“秦立,答應過你的我自會做到,你信不過我?”
只聽秦立笑說:“齊磊,你這有何必,請她們吃飯是你自己的事,我何時有管,不過你總該也問問明晰吧。”
接收到秦立的眼神,明晰瞭然一笑,有着感激。
感激他和虹伶這樣明裡暗裡護着她和明雅。想來他和齊磊應該私下達成協議,保護她和明雅。
不過這齊磊是個難纏的主,這頓飯看來是隻能奉陪了。
明晰只得扯開笑容:“盛情難卻,那我和明雅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離學校不遠處的一家飯店,明晰提心吊膽地吃了一頓。
幸而她們中午一向不回家吃飯,不然不知怎麼和林爸林媽解釋。
可是在飯桌上,齊磊倒是收斂很多。
只見陳遠一直耍寶,逗得明雅一直笑個不停,而齊磊只是偶爾插幾句,一派溫柔地替明雅夾菜,目光圍着明雅轉。
看得明晰心裡直捏把冷汗,這人雖然和秦立有協議,但若他真看上明雅,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的。
再看明雅,笑得甜蜜帶着羞怯,小臉粉紅,明晰的心沉了下去,暗暗叫苦。
只得一路不着痕跡地打岔,轉移齊磊的注意力。
還得分心轉移明雅的注意力,明晰的神經一直繃着,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
一頓飯吃下來,額上一層薄汗。
告辭的時候,不想齊磊竟拿出一樣東西,低下頭去,溫柔地放在明雅的手心裡。
明晰一看,不就是明雅不知什麼時候不見的名牌,原來是這東西惹的禍,她還奇怪齊磊怎麼知道是明雅救了他。
明雅卻是緊緊握住,兩人的目光又膠在一起。
明晰一看,就知道明雅在劫難逃了。
頓時臉都白了,再看他身邊的凌宵,雖然依舊淡淡含笑,可是那雙眸子,看起來太過平靜,竟象是假裝出來的,又想起他在飯桌上的沉默,明晰的心不由抽痛了一下。
而那陳遠就只會在一旁傻樂。
明晰不由拉起明雅,匆匆告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