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水嗎?”凌宵站在病牀前,拿着杯子問她。
明晰點點頭,凌宵扶住她,讓她就着他的手喝水。
溫熱的水滑過喉嚨,身邊還是那種淡淡清爽的味道,明晰臉微微發紅。
“那天,謝謝你救了我。”他輕聲說。
明晰微笑搖頭:“不必,我不過是路過,恰好看見,不小心撞了過去。”
凌宵忽然低頭看她,眸子裡現出複雜的神色,但轉瞬如常,他也笑:“那以後可要小心點,不要又不小心撞過去,爲我這種人受傷,不值得。”
“你又是哪種人?”明晰臉上的笑容不變。
凌宵只是輕輕放開她,拿着杯子走到飲水機前:“水涼了,我替加點熱水。”
他在躲她,明晰知道他在躲她。
雖然守在她身邊,可是很少看她,很少對她說話。
當她看他的時候,他總是把眼睛轉向一邊。
當她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淡淡地迴應,淡淡地拉開他和她的距離。
陳遠也象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對她聒噪,常常會偷偷地看她,可當她看向他的時候,他竟然也將眼睛轉向一邊。
整個病房老是籠罩在一種怪異的氛圍裡。
“陳遠,”明晰開口叫正對着她發呆的男子。
“啊!?”陳遠驚地跳起來。
“麻煩你幫我去名浩哥那裡拿點雜誌過來好嗎?”
“哦,好!”陳遠飛也似地跑出病房。
“凌宵,”明晰轉向那個靠着沙發假寐的男子,“我知道你沒有睡着,扶我到樓頂花園走走好嗎?”
明晰住的病房就在頂樓。
凌宵只得睜開眼,一看到明晰掙扎着下牀,立即過去扶住了她。
在花園裡的長椅坐下,明晰沒有回頭看身後的凌宵,只輕輕地嘆了口氣:“凌宵,我也算救了你,你卻在躲我。”
沒有質問,只是平靜地陳述事實。
看不到身後的人的表情,只聽他沉聲說:“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我欠你的,若有機會,我一定會還。”
明晰微笑,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她竟可以感覺到他的眸子裡肯定滑過了一絲慌張。
“誰要你還了?什麼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是人,你也是人,都在這花園裡,我可沒看到我們中間有什麼界限。”
“明晰,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明晰清楚地感覺他語氣裡有着挫敗。
“我倒還真不明白,麻煩你解釋一下。”
“明晰,”他重重嘆息,“我只是一個孤兒,一個三流私立高中的畢業生,沒有工作,不名一文,而你,重點高中的優等生,有良好的出身,優越的背景,是這家醫院未來的繼承人。我們倆,一個地下,一個天上,這中間的距離還不夠明顯嗎?”
明晰忽然輕笑出聲:“原來你的解釋就是這個,凌宵,出身和背景是天生的,誰也改變不了,我不過就比你會讀點書,你這樣就拒絕當我的朋友,是不是太狷介了點?”
明晰忽然轉過頭去,給他一個坦蕩的笑,滿意地捕捉到他臉上有一閃而逝的狼狽。
“凌宵,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做我的朋友,好嗎?”
輕聲地乞求,果然看到他怔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明晰又揚起笑容:“那以後不會躲着我了?”
凌宵在她的笑容裡又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答應我的一定會做到的。”明晰仰起頭看他,調皮地笑:“好了,我要解決另一個低氣壓了,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看着凌宵走遠了,明晰忽然說:“陳遠,你出來吧。”
只見陳遠從一棵鐵樹後閃出來,悶悶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在?”
“你蹲在那裡,衣角都露出來了,誰會看不見?”明晰輕笑。
“明晰,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陳遠小聲說。
“哦,是嗎?”明晰揚起聲調。
“是真的,你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明晰口氣有些勉強。
“什麼事?只要你說,我一定答應你。”
“不要再怪里怪氣地對我。”
“我哪有!”
“真的沒有嗎?”
“……”
“陳遠?”
“我答應你。”
明晰舒了口氣。
“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陳遠忽然說。
“啊?”
“以後不準再不聽話亂跑。”
“陳遠,”明晰輕嘆了口氣,對上陳遠嚴肅的臉,“我沒有亂跑,我那天,只是迷路了,不小心撞了進去。”
“真的嗎?”
明晰微笑,笑容裡竟有些苦澀:“當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