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墨凌的話,你大可放心將寶貝女兒交給他。”明明已經走進殿內的人突然有閃到了門口,頗爲自信的保證着,蕭墨冰是個有野心的人,天下才是他的全部,但蕭墨凌不一樣,兩兄弟從小便是如此,心中所念各有不同,卻都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果然,還是墨凌像自己多一些,狐尊抿了抿嘴,隨即笑嘻嘻的回了大殿內。
“但願他這次不要讓我失望纔好。”項連謹微微的擡起眼簾看向遠處,略顯擔憂的搖了搖頭,或許他該先去會會自己女兒的寶貝夫君了。
項柔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陽光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正懊惱着誰一大早將窗戶開那麼大,卻瞥見牀邊趴着的人,這傢伙做什麼好好的牀不睡,趴在牀邊尋開心麼?
“蕭墨凌?”項柔不解歸不解,但看到他緊蹙的眉時仍有些不忍心的輕輕喚了一聲,手被他握在大大的手掌內不能掙脫,頗爲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見睡夢中的人似乎被夢靨住了一般,於是掙扎着坐起來用另一隻推了推他繼續叫道:“蕭墨凌?!”
“……”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某人,無力的擡起了眼皮,儼然一副還未回過神的模樣,蕭墨凌覺得自己累極了,昨晚那似夢非夢的場景,那個在霧氣瀰漫的山中出現的男子,雖看不真切卻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只依稀能看見那人灰白的長髮與一雙水潤的灰色瞳孔,忽隱忽現,更奇怪的就是還在睡夢中教自己武藝,這樣一想便馬上運氣內力試了試,竟真的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體內躥動,孕育着無窮的力量一般,那麼昨晚的一切不僅僅只是一個夢嗎?
“好好保護她。”這是夢中那人說過的唯一一句話,那麼他說的要保護的那個她是誰?
“蕭墨凌你是不是傻了?!”項柔看着一臉變幻莫測的他惆悵的皺起了眉頭,且不說一大早的發現他趴在牀邊已經很讓人不解,怎麼的現在醒了卻還是一副遊魂的狀態?
“你醒了?!”聽到聲音的某人這才終於回過神,激動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坐到了牀邊,一臉驚喜的上下打量着項柔。
“難不成還能一睡不醒嗎?”看着這樣反應激烈的蕭墨凌,項柔更是費解,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他突然這麼反常。
“你昨天嚇死我了。”蕭墨凌已無暇去管那個夢的真假,只是此時項柔醒來已經讓他很知足了。
“昨天?昨天我怎麼了?”被蕭墨凌這般一提醒,項柔的腦海裡便隱隱約約的閃過幾個片段,猛然間擡起頭:“度哥哥呢?”
“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他嗎?!”自己守在牀邊一個晚上,擔驚受怕了那麼多,她居然還心心念唸的想着別的男人。
“項琉璃不見了!”項柔有些激動的抓住他的手,也沒空與他解釋那麼多,只是怎麼就已經是第二天了,昨天明明在和冉度說話的,她居然想不起之後發生了什麼。
“……”蕭墨凌身體一僵,生氣的眸子跟着一沉:“你說,那人昨天是來找琉璃的?”
“對,她會不會出事,度哥哥說她是在赤炎被擄走的。”項柔抓住他的那隻手又緊了緊,手掌細密的汗水讓蕭墨凌心中不禁一怔,那個人是她的姐姐,她這會兒應該很擔心吧,那麼自己呢,自己擔心嗎?爲什麼再沒有當初那般的悸動,難道自己真如項柔所說的那般,從骨子裡透着冷漠嗎?
“我會派人去找。”輕聲的言語,柔軟的安慰。
“……”項柔認真的看向他波瀾不驚的雙眸,心中竟然又有些吃味起來,想讓他去救項琉璃又嫉妒他還關心她的安危,這樣矛盾的心理讓她無比的惆悵起來。
“她不是你的姐姐嗎。”看出了項柔眼裡的糾結,蕭墨凌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心的將她摟進了懷裡:“是你的姐姐,所以我纔去救,懂嗎?”
“你……怎麼知道?”項柔一臉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從他懷裡擡起了頭,這件事連自己都是前不久在麻本那裡知道,爲什麼蕭墨凌也會曉得。
“唔,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沒有我不能知道的。”說罷頗爲得意的笑了起來,看看懷裡一臉吃驚的人,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我,我爲什麼會在牀 上,明明記得與度哥哥一起在院子裡的……”突如其來的吻讓項柔一陣羞澀,不免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小聲的轉移了話題。
“你突然暈倒了,你自己不知道嗎?”蕭墨凌的眼睛也跟着眯了起來,仔細的觀察着項柔的反應,一邊開始琢磨事情的經過,恍惚間又想起夢中的人,莫不是讓他保護好的就是項柔嗎?那麼究竟是誰要對項柔動手?回滄月路上遇到的傀儡,莫名出現的那對那女,琉璃的突然消失,項柔的突然昏迷,似乎有什麼聯繫,那個答案貌似也呼之欲出,但又不敢妄下斷論,當初的琉璃如今的項柔,他再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到傷害了。
“我,一點都想不起來。”項柔有些心虛的訕笑了下,小心的看向蕭墨凌的神色:“那你爲什麼趴在牀邊睡覺啊。”
“不想你睡的不舒服。”昨天完全一副誰都近不了身的模樣,一碰她就像要窒息了似的,他哪裡還敢睡在她身側驚動了她。
“我已經沒事了,你要不要上來繼續睡?”看着他疲憊的神色,項柔有些抱歉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掀開被子的一角拍了拍身側的大牀,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但看他的緊張度就可見並不是一般的昏迷了,再瞅瞅他一臉的倦容,實在有些感動,這麼挑剔任性的一個人,居然爲了自己睡牀榻……
“我要去上早朝了,還是你自己睡吧。”說罷便站了起來,將項柔按回了被窩內,掖好被角極溫柔的一笑,轉身走出了房間,只是那一臉的溫柔笑意待跨出門便成了陰戾至極的神色,他必須得在項柔再次受到傷害前將那人解決掉才行!
日子短暫的歸於了平靜,雀城內卻突然熱鬧了起來,滿街都能見到青衫布衣的書生,蕭墨凌也應景般比以往忙碌了許多,項柔明白他在忙什麼,項琉璃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她也不問,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理由,項柔也是希望他能找到項琉璃的,只是有些無聊便只能換上男裝去國師府打發時間。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瞥了眼坐在書房內看書的人,項柔頗爲好奇的向着庭院內張望起來。
“思遠見過國師大人!”正埋着腦袋的人聽到動靜擡起頭來,一見來人是許久未曾露面的國師,急急地站了起來行了一個大禮。
“南西子呢?”以往每次來國師府,哪次不是看到他們吵得雞飛狗跳,今天進來這麼安靜,倒是讓項柔有些不習慣了。
“南姑娘跟着嚴將軍一道去陪聖駕狩獵了。”秋思遠有些氣悶的微皺了下眉頭,語氣裡隱隱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胡鬧!”項柔一聽卻是氣壞了,她堂堂南池公主怎麼能隨便跟着滄月的將軍一同去陪皇上狩獵,這萬一出了些什麼差池,以她別國公主的身份就有夠她受的了,更何況南池撩撥滄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也確實像是南西子的作風,這樣一想便又將火氣發到了秋思遠的身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她胡鬧你也胡鬧,這陪聖上狩獵是小事嗎?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你讓西子如何自保?!”
“我……”項柔的話讓垂手而立的人身子猛的一顫,吶吶的吐出一個字便沒了下文,他只是生氣而已,哪裡還會想到那麼多顧慮到那麼多,此時聽項柔一講更是覺得欠妥,不安的回道:“是我疏忽了。”
“算了,依西子的性子你也攔不住她,殿試就要到了,你自己好好準備。”項柔無奈的伸手撫了撫額,別說西子性子剛烈,哪怕她是一般女子,依秋思遠的性格也未必能攔得住,於是擺了擺手兀自出了府去,只求西子別惹了禍端纔好。
項柔有些躊躇的埋頭向外走着,正糾結着要不要去圍場看看,便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往國師府走來,那是久未謀面的段司易,而他身邊的正是離落。
“離落見過主子。”對於離落的問安項柔也只是略微的點了下頭便看向一邊的段司易。
“段都統許久不見。”擺出慣有的溫和表情走出了國師府的大門立到了他們二人的面前,來回的打量了他們一番,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是國師大人過於行蹤飄忽而已。”段司易被項柔瞅的也一身不舒服,頗爲不自然的轉開了頭去。
“唔,國師本就是個閒職,朝堂之上有段都統這樣的人才,哪裡還需要我項天澤出面。”說罷爽朗的一笑,再不等他回話便轉身向着大街上走去,離落等了他那麼多年,被他無視,甚至可以說是遺忘了那麼多年,她項柔可不想繼續做電燈泡。
出了國師府的項柔本想着要去暖香閣一坐,但一想起蕭墨凌曾警告過自己,沒特殊情況再不可進那閣內,便又生生的斷了這個念頭,雖然有些不滿但也無從反駁,暖香閣雖不在是青樓,卻仍然算得上是一個煙花之地,於是只好進去匆匆換了女裝往雀樓而去,進了後院,項柔不禁爲看到的情景咋舌,那個調皮搗蛋極不好學的安之居然在教安然寫字!
“今日的太陽莫不是從西邊出來了?”項柔滿臉不敢置信的瞥了眼神情窘迫的安之又張望了下桌上的字,一邊還不忘擡頭去看天上的太陽。
“安然不會說話,我教她寫字不是很正常嘛。”安之被項柔的舉動弄的渾身不自在,急急的放下筆反駁了一句。
“教她寫字是正常,你教就不正常了。”說罷還一臉促狹的笑了起來:“別忘了,當初讓你認字寫字的時候,那可是比讓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啊,怎麼,如今轉性了?”
“我……”被項柔說的一堵,再看看一邊兀自笑了開去的安然,安之頓覺臉上掛不住,竟是負氣的哼了一聲走出了書房,方纔還在笑着的安然見狀立馬慌了神,也急急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想要追上去,卻被項柔一把抓住,臉上雖然還掛着笑,卻已然不見方纔的溫度,眼底冷冷一片。
“不管你是爲了什麼留在安之身邊,若是妄想傷害他,我不介意讓你永遠說不了話。”項柔的語氣淡淡的,笑着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感情。
“……”安然的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急急的搖着頭掙扎了起來。
“只有死人永遠不會說話,你懂的。”又是極溫柔卻不帶溫度的一笑,隨即鬆開她的手,捋了捋耳際的長髮,轉身走出了雀樓,身後的安然卻在她放手的那一刻癱軟在地,無力的哭了起來。
安然的啞疾分明是藥物所致,項柔當時便已經知道,而爲安然把脈時她眼裡的那絲慌亂也並未逃脫項柔的眼睛,項柔只是在想,或許是個可憐的人遭了奸人毒手才成了啞巴,如果只是單純這樣,那麼她既然可以毫不猶豫的跟安之回來,待她來了雀樓之後定會將事情告之以求救治,可是她什麼都未說,從頭到尾都只當做自己是個啞巴,這讓項柔不禁起了疑心,方纔桌上那些字更是讓她肯定了心中所想,若真的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哪裡能寫出這樣一手好字?她可不信安之能在短短的這麼幾日內教會她那麼多,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警告不知能不能讓她幡然醒悟,自己將事情說出來!
每天的日子似乎都過的一樣,周而復始,殿試也在平平淡淡中就過去了,秋思遠果然是個有才華的人,或者那些主考也因着顧及到了國師的面子,無可厚非的成了殿試第一,隨即便被封了翰林院修撰,雖然是個六品,但至少他踏出了第一步,正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一時的快樂中繼而忘記項琉璃的事情時,那個失蹤了一個多月的人卻突然出現在了凌王府。
“你,怎麼回來的?”項柔看着完好無損的項琉璃有些錯愕的睜大了眼,冉度不是說她被擄走了嗎,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在凌王府,這一個多月她去了哪裡?
“我活着回來讓你很失望吧?”項琉璃冷笑一聲,隨即擡腳走進了凌王府,只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渾身一顫,她是項琉璃沒錯,可是以前的項琉璃絕對不會有這樣陰戾的眼神。
“聽說你被擄走了,沒有發生什麼事嗎?”蕭墨凌顯然也察覺到了她的不一樣,試探的追問着。
“你也希望我出事?”項琉璃扯起一抹嘲諷的笑站定在蕭墨凌的面前,仰着頭冷冷的注視着他,那眼神竟看的蕭墨凌一陣心慌。
“……”看着陌生的項琉璃,蕭墨凌卻是抿緊了嘴一言不發,這樣的她身上散發着詭異的寒冷氣息,可是琉璃並不懂武藝,爲何會生出這般強大的凌冽殺氣?
“你爲了這個女人負了我,竟是連我的死活都不管了嗎?”方纔還一臉陰狠的眼神突然就柔軟了下來,雙眸內溢出淡淡的水霧,那副柔腸寸斷的神情好似剛剛的陰戾根本未曾出現在這張傾城的臉上過,突然的轉變更是讓蕭墨凌埋葬在內心深處的罪惡感瞬間冒了出來。
“琉璃……”或許是愧疚吧,此時的蕭墨凌已然將項琉璃剛纔的陌生姿態歸咎到自己身上,一定是自己的背叛才讓她變得如此苛刻,如此的不像以往的她。
“是誰擄走了你?”看出了蕭墨凌眼中的愧疚,項柔有些吃味又有些不忍的上前一步擋在了項琉璃與他之間,分明是被擄走的人,怎麼會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裡?
“是誰擄走的我,你不知道嗎?”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項琉璃露出了滿臉的傷痛神色倒退了一步,復又擡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蕭墨凌:“你怎麼忍心讓她這樣傷害我?”
“什麼?”蕭墨凌的眉頭一皺,頗爲不解的看着反常的人,項琉璃卻是悽楚的一笑哭了起來。
“項柔,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只有我死了你才肯罷休嗎?”那聲聲泣血般的哭訴讓面前的兩個人都渾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我?我幾時想過要你死了?”就算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項柔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她的性命不是嗎?爲什麼項琉璃會覺得自己想殺她?
“她怎麼會想你死。”換做以前蕭墨凌或許會相信,但是現在,不會了。
“你不信我?你可知擄走我的人是誰?”項琉璃悽慘的一笑,轉而看向項柔,帶着無限的怨恨吐出了兩個字:“項柔!”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