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的蕭墨凌便直奔目的地而去,雖然早上被項柔一通氣,但一思及現在要去取的東西,嘴角就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微笑來,那是皇都裡最大的珠寶店,宮中所有宮娥的首飾都是出自這裡,上到皇后,下到婢女,那裡頭埋首而鑽研着手中珠寶的人聽到動靜眯眼擡起頭來,見來者正是凌王府的小王爺,立馬一臉諂笑的迎了上來,討好的行了一禮:“小人見過王爺。”
“東西可有完成了?”蕭墨凌有些嫌棄的環顧了店內的一干首飾,這些俗氣的東西還真是配不上項柔,這想法雖是一閃而過卻也讓某人自己嚇了一跳,這項柔美則美矣,幾時在自己心裡到了那般出塵的境界了。
“前日便已做好了,王爺請坐下稍候,小人這就給王爺去取。”那掌櫃並不介意蕭墨凌臉上明顯的厭惡,反正雀城上上下下也不是沒人知道他的脾性,如今能這般語氣平緩的與自己說話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於是陪着笑臉急急地退到後堂取東西去了。
看着那掌櫃進了後堂,蕭墨凌便百無聊賴的在鋪子內閒逛了起來,卻是沒有一樣能入得了他的眼,滿屋子的珠寶晃的他有些眼暈便掉頭往門外走去,正巧見着安之與安然經過,只是安然身上還仍是方纔那副髒兮兮的穿着,蕭墨凌不免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喊住了安之。
“安之見過王爺。”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安之才循聲望來,見蕭墨凌正站在門口臉色有些不悅的看着自己,行了一禮便擡起頭費解的看着他,張望了一下他身後的鋪子隨即又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笑了起來:“王爺是來給姐姐買首飾的?”
“她是誰?”蕭墨凌面上一窘,強裝鎮定的咳了一聲轉而看向一邊怯怯的少女。
“安然。”安之瞥了眼身邊低垂着腦袋的小人兒,頗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哦?”語氣裡帶着一絲疑惑,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個小丫頭存在,安之安然,難不成這小子還有親人?仔細的打量了二人一番,又無一點相似之處,更是好奇安之從何處弄來了這樣一個小乞丐。
“她是我剛剛在城門口那家酒樓所救,名字是姐姐賜的。”似乎看出了蕭墨凌的疑惑,安之便好心的解釋了一番,蕭墨凌眉頭略微一皺思忖了半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安然安之,安然處之。
“你見到項柔了?”瞥了那女孩一眼,蕭墨凌又想到了當初安之求項柔救他的情景,不由的露出一臉笑來,這貌似對誰都冷眼旁觀的人,她幾時真正的放任那些可憐的人不管過?
“嗯,方纔在街上碰到,只是又分開了。”安之看着他一會兒不耐一會兒又微笑的模樣有些捉摸不透的抿了抿嘴,這小王爺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還真不知道項柔看上了他哪裡,平日裡冷漠不近人情不說,還老是陰晴不定,想想都讓人膽寒。
“王爺,東西給您取來了。”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蕭墨凌眸中閃過一絲喜悅,淡淡的卻仍被安之捕捉到了,不免有些好奇的張望了起來。蕭墨凌也不管他,兀自接過那掌櫃手中的盒子小心的打了開來,那是一串銀質的腳鏈,細細的鏈子上是淡淡的花紋,簡單而不失高貴,鏈子上綴着一顆小小的鈴鐺,小拇指指甲殼那般大小,若仔細分辨,就能看出上面清晰的刻着一個“凌”字,瞧瞧,連送人的東西都刻着自己的名字,這該是一個多麼霸道的人,然而某人顯然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撫摸着那精緻的鈴鐺,輕輕一晃便發出悅耳的聲音。
“姐姐會戴嗎?”安之的小臉皺了皺,他可從沒見項柔戴過多餘的首飾。
“你說呢?”正笑着的人聽安之這般一說立馬冷下了臉來,那女人若是敢拒絕,他……
“當,當然,是王爺送的,姐姐肯定喜歡。”見瞬間變了臉的某人,安之艱難的嚥了下口水,拉起安然就跑了個沒蹤影,倒是弄的蕭墨凌一陣莫名其妙,自己說什麼了嗎,他一副驚慌至此的模樣。
“王爺可還滿意?”那掌櫃見蕭墨凌臉上已然揚起了笑,又討好的問了一聲。
“只此一件,本王不想看到這世上還有另一條出現。”這是獨一無二的,爲她而存在的東西。
“小人明白。”掌櫃一聽立馬恭敬的低下頭去。
“嗯。”滿意的將蓮子藏進懷裡,瞥了那掌櫃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去。
“恭送王爺。”
此時從後堂內慢慢的走出兩男一女,爲首的男子身着水藍色的長袍,一臉書生氣息,溫潤如水的眸子微微的彎着,嘴角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身後跟着一男一女,男子嘴脣緊抿,並不太出衆卻也還算耐看的臉龐,右手握着一把利劍,面無表情的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女子溫婉端莊,眸光流轉間一副多情的模樣。
“屬下見過三位少主。”那掌櫃見三人出來立馬收起方纔那抹討好的笑,一臉嚴肅的對着三人行了一禮。
“你先退下吧。”爲首的男子微微一笑,隨意的揮了揮手,掌櫃便聽話的退到了一邊兀自忙自己的活去了,而那男子則是一如既往的笑着瞥了眼右手邊的女子:“確實與狐尊長的有幾分相似呢。”
“……”那女子一聽臉色微微一紅,並不言語,只是羞澀的一笑低下了頭去。
“你的鎖魂鏈不會出錯吧?”立於左邊的男子突然開了口,連說話的語氣都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冷冷冰冰。
“自然。”爲首的男子自信滿滿的吐出兩個字,隨即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女子一歪腦袋,頗爲苦惱的問。
“先回夜見山吧,鳶三說葵七帶豆蔻回去了,豆蔻那個小子,我也是很想念啊。”微笑着的雙眼眯了起來,看着門外無際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在回憶什麼一般。
“你確定鎖魂鏈能隨時隨地讓我們追查到少小姐的行蹤?”右邊的男子一聽要回山裡,眼中立馬閃過一絲不悅,這蘇明月隨時都可能對少小姐不利,自己怎麼能不在周圍保護。
“涼二,我顏一在你心中就這點本事都沒有嗎?”說話的男子正是七靈將之首的顏一,此時一再的聽涼二懷疑自己的能耐,終於露出了一臉的不爽,卻也只是微蹙起眉頭而已。
“有那個小王爺在少小姐身邊,怎麼也不會出什麼大事,顏一的本事我還是信得過的,聽顏一的,先回山裡吧,我也很想見見久違的豆蔻。”月五露出一臉好笑的表情伸手拉了拉涼二的衣袖,方纔冷着一整張臉的某人才算緩和了些,一聲不響的率先出了門去。
“除了主上,他也就只聽你的話。”顏一頗顯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扯出一抹溫柔的笑,與月五一道跟了出去。
這邊蕭墨凌正心情大好的走在街上,心裡琢磨着該如何將這東西送給項柔纔好,他確實未送過項柔任何,就算是琉璃,他當初也從未想過要買些小東西去討她歡心,都是她想要什麼自己就給什麼,從來沒有主動想過她會需要什麼,如今要讓他給項柔送東西,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乾脆趁她睡覺的時候直接給她戴上就好了。”摸了摸懷裡溫熱的鏈子,蕭墨凌嘴角有些癡迷的漾起一抹笑,擡頭繼續走了起來,可是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遲疑的頓住了腳步,眉頭也微微的蹙了起來,或許是他看錯了,可是他仍舊慢慢的挪動了腳步後退着走到了小巷口,不安的轉過頭去看向了相擁相吻的兩個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雙手死死的拽成了拳。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離開蕭墨凌……回到我身邊……”樑初塵的雙眸已然染上了嗜血般的紅色,放開喘息着的項柔,惡狠狠的警告着。
“樑初塵……”激吻過後的項柔顯然有些迷迷糊糊,眼神都透着一股迷濛的氣息,聽着他的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而這情形在蕭墨凌看來卻是那樣的刺眼,再也不能忍受的走過去一把推開了毫無防備的樑初塵。
“你這該死的女人!”一把拽過仍處於茫然狀的項柔,迫使她面向自己,眼裡是洶涌的怒火,抓住她手臂的手更是難以遏制的幾乎要擰斷她,看着項柔吃痛的神色依然無動於衷,咬牙切齒的盯着她微微腫起,泛着誘人氣息的鮮紅嘴脣。
“蕭墨凌……”似乎才反應過來的項柔,弱弱的喚了聲他的名字,有些害怕的顫抖了起來,他生氣了,他看到了剛剛的情景,會不會不肯聽自己解釋,會不會丟開自己?
“我說過,容不得背叛!”眼前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就對着其他男人投懷送抱,她把他蕭墨凌當做什麼?!
“你想要擰斷她的胳膊嗎?”回過神的樑初塵看到項柔不知因疼痛還是害怕而蒼白的臉,立刻生氣的大喊出聲,幾步跨到了他們二人面前,伸手就想將項柔拉回來。
“別再觸碰本王的王妃!”蕭墨凌已經氣的快爆炸了,這會兒見樑初塵又要來搶項柔,更是一用力將項柔摟進了自己的懷裡,沉着臉陰戾的看着同樣滿臉怒容的樑初塵。
“……”撈了個空的樑初塵,那隻蒼白的手懸在了半空,看着蕭墨凌懷裡因爲剛剛的吻還未褪去潮紅的小臉,苦澀的笑着無力的吐出兩個幾近哀求的字:“回來。”
“我……”項柔有些愧疚的看向他仍舊懸在半空的手,自己從來都給不了他任何,爲什麼他還要這般執着,這樣的樑初塵,項柔看到了同樣會心疼啊。
“你敢答應試試。”蕭墨凌陰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項柔才忽的擡起了腦袋看向他憤怒的臉,那眼裡閃動的不安是爲了她嗎,那個驕傲的人,永遠高高在上的蕭墨凌在因爲她不安嗎?
“你就是這樣威脅着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嗎?”樑初塵隱起眸中的傷痛,縮回手嘲諷的看着一臉怒容的蕭墨凌。
“蘭瓊內亂剛剛平息,樑太子莫不是想送上一個讓本王出兵滅了你蘭瓊的藉口?”蕭墨凌擡起頭扯出一抹冷漠的笑,若是敢奪走項柔他定會讓整個蘭瓊滅亡,他說到做到!
“別這樣。”看着樑初塵瞬間慘白的臉色,項柔於心不忍的扯了扯蕭墨凌的衣襟,她從來都不想有人爲了她而起紛爭,更何況這關係到兩個國家的存亡,她可不想成爲千古罪人,她不是蘇妲己她不想禍國殃民!
“你維護他!?”蕭墨凌的臉色較之方纔更冷了幾分,幾乎是從牙縫裡憋出了這幾個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死死的盯着項柔不安的臉,她這是在爲那個男人求情嗎?
“蕭墨凌,你信不信我?”項柔有些難過的抿緊了嘴,難過的看着他勃然大怒的臉。
“你也記住,無論我眼睛看着誰,心中都只有你一個。”
“今日的事本王不想與你計較,樑初塵,你好自爲之!”當初項柔的那句話閃過耳邊,蕭墨凌的臉色纔算緩和了些,但看向樑初塵時仍舊是滿目的防備與痛惡之色,說罷便拉上項柔轉身離開了小巷子,徒留樑初塵一人孤獨的立在原地,眼中全是難忍的痛苦,突然臉色變得煞白,伸手死死的捂住了猛然揪成一團心臟,疼痛的他不能呼吸,後退幾步背抵着牆慢慢的滑了下去,苦澀的笑着眼裡竟然漾起了一絲淡淡的霧氣。
“即使是告訴你我要死了,你還是不能回到我身邊嗎?”
“這顆心臟在沒有你的地方是那樣脆弱,它現在很疼,你一點都不會難過嗎?”
“我承認我無法離開你,是因爲似乎得不到你的心,哪怕是一點點啊。”
“如果一直不能遇見你,多年後,我會不會丟失這顆柔軟的心?”
“你愛我嗎,會愛我嗎,爲什麼不能愛我呢?”
“即使希望如此渺茫,可是你,你是一切。這顆愚蠢的心,就是這麼堅定。”
寂靜的小巷內,着一身紅衣而臉色蒼白的人,以及小院內長出來的不知名大樹上隨風而落的花瓣,無一不宣誓着此情此景的悽美,時間和生命,都在從那個妖嬈的男子的身體裡慢慢的流逝,誰也阻止不了他離去的腳步,因爲那個唯一可以救他的人已經離他而去。
被蕭墨凌一路拽着,腳步雖不快卻凌亂不堪,蕭墨凌放過樑初塵了,可是,項柔還是很不安,這樣一言不發的蕭墨凌讓她害怕,以往不管他生多大的氣都從未這樣用沉默來懲罰過自己,看着他緊繃的臉色,項柔知道他定是還在生氣,只得任由他拉着自己已然紅透的手腕跌跌撞撞的回了王府。
項柔幾乎是被丟着進了屋內,蕭墨凌緊隨其後狠狠的將門甩上,墨色的雙眸散發着駭人的怒氣,惡狠狠的盯着項柔蒼白的臉,視線移到她仍舊有些微微紅腫的脣上,心中的怒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剛剛居然被別的男子佔有,項柔是他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他誰都不能染指,可是就在方纔,有人居然動了她!
“蕭墨凌……”雖然說剛剛是被輕薄了,並非自願,但是項柔仍有些心虛的往後退了一步,若是換做自己看到蕭墨凌與別人那樣一定也會生氣吧,不,或許會更瘋狂的。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咬牙啓齒的低吼一聲猛然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項柔的後頸,用力的往身前一拉,低下頭去死死的盯着項柔近在咫尺的臉,雙眸中瞬間溢滿了慌亂。
“對不起。”項柔只覺得脖子被扣的生疼,掙扎了一下竟是未能掙開,被迫仰着腦袋看着蕭墨凌滿臉的怒容,吶吶的吐出了三個字。
“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嗯?”蕭墨凌的憤怒並沒有消去,只是幾近殘忍的揚了揚嘴角湊近了項柔的耳邊,低沉而隱忍的問着,那氣息讓項柔只想躲開,卻無奈被死死的扣在他胸前。
“讓你生氣,對不起。”項柔有些認命的垂下了眼簾,聲音雖小,效果卻還算不錯,至少蕭墨凌嘴角的那一絲略帶懲罰意味的笑溫柔了下來。
“知道我爲什麼生氣嗎?”說完便張嘴在項柔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因爲樑初塵碰了我……”項柔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樣的盤問就好像是在交代什麼間情一般,讓她瞬間紅透了臉,只是話音剛落,就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愣住,他,親了她,他不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