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森林的外圍,一湍急瀑布下。
轟隆隆,轟隆隆......
忽然,嘩嘩的水聲中一陣爆炸聲突兀響起。
循聲看去,只見,瀑布下正有一少年在不斷出拳轟擊着身前的水幕,每一拳轟出都有如蟠龍出洞,直接身前的水幕轟擊得爆炸開來。
突然,少年停止了轟擊,只見他縱身一躍,激起了一陣水花,整個人就直接躥出了水面,且在空中翻轉個三百六十度以後就穩穩地落在了岸邊。
不錯,此人正是之前的那位少年,只不過,此時他整個人都已洗淨,看起來要精神了許多,且似乎又高了不少,而原本略顯乾巴的臉蛋此時也有肉了,渾身上下都長出了肌肉,一道道光滑的曲線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完美的輪廓,動輒暗力涌動,讓人心驚。
在將那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穿好後,他又掏出在崖底撿到的那樣東西,在他又經過一番水洗過後,此時已經能清楚地看見它原本的樣貌。
這是一枚通體銀白的戒指,上面刻有八個晦澀的符文,除此之外,便無其它,看似很普通,可他卻十分清楚,這戒指絕對不凡,說起來,他還曾經是這戒指的主人,這才讓得他再次看到這枚戒指時閃過那麼一絲詫異。
當年,他年紀輕輕就已取得了別人或許是一輩子都不可能企及的成就,僅三百歲他便就已達到了金丹末期,當時他意氣風發,獨自一人闖入了遠古遺蹟,記得當時還叫作白骨冢,這也是後來他才得知那裡其實是遠古大戰後所遺留下來的廢墟。
在遠古遺蹟中游離了數月,之後他便尋得了此寶,也是因此,讓他得罪了不少的人,這些他倒是從來不懼,只是他一直無法窺得其中的奧秘,這便讓得他非常的苦惱,或許是其中費了不小的代價,所以往後他便一直將之帶在了身上。
按照他的理解,此物早應在那次渡劫中化作塵埃,卻不曾想,它竟完好的保存了下來。
看着手裡的戒指,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後便又將之揣進自己的兜裡。
往事已矣!他也不願過多的去回憶,況且,唯今他還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結合腦海中那不多的記憶,對於他爲何會出現於此,心中已早有了計較。
算算年紀,他應該也有十五歲了,可修爲才堪堪煉體二重,進步可謂十分緩慢,而家族中的子弟自六歲開始習武,同齡中早有人突破到了煉體八重,九重,甚至過者都已踏入了後天。
因此,他一度被族人視爲恥辱,皆稱之爲廢物、垃圾、雜種,各種嘲笑、欺辱,多少年來從未斷過。
對於這些,雖心中存有怨念,可更令他傷心的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或許是他一出生就剋死了他的母親,所以,父親從小就不待見他,初始時,衆人還因他的父親而有所顧忌,不敢將事情做得太過火,只是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或者是搞些小動作,而直至他八歲那年。
按照族裡的規矩,到了這個年紀是需要到升星臺前進行個人資質測試的,資質好的便會得到培養,至於資質差的不僅待遇減半,且到了十六歲便會被家族長老派遣到各個商會去打理事物。
當然,也不能說家族沒給他們留有餘地,只要他們能在十六歲成人禮那天的各族比武上爲族內爭光,那麼是去是留還是可以考慮的,可這在修行資源減半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
升星臺以一至九星作爲計算,一星最次,九星最優,在別人最低都可點亮兩顆星的情況下,他卻連半顆星都無法點亮,其父親的再三確認下,終於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自那之後,父親的態度由之前的溺愛漸漸地變成了冷漠,對他都是愛搭不理,經常都是冷眼相待,嘴上雖不說,但眼中的不耐煩卻是流露無遺,隨着時間的流逝,雲鬆漸漸成長,其父親對他的態度也愈發的冷談。
記得,那是父親迎娶夏家千金夏曉梅的那一天,他父親便因他的幾句話就將他趕出了家門,讓他與下人們生活在一起,爲此,他可沒少受到別人的欺辱,都說他是個沒用的廢物,是個有爹生沒娘養的雜種。
再之後就有了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雲天,小他兩歲。
夏曉梅心腸歹毒,時刻恨不得將他這根眼中釘給拔除了,至於她的寶貝兒子云天同樣不是善茬,仗着修爲比他高,三天兩頭地來找他麻煩,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更可惡的是他還經常指使下人們來刁難自己,稍有不滿意就又是一頓毒打。
在內不受待見,在外同樣飽受欺辱,以劉家的劉明爲首,但凡遇上他定會是一場戲弄,而此次他被人丟下斷崖以致死亡,則全拜這劉明所賜。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他是如何挺過來的?
而據他猜測,這件事背後的主謀很可能就是夏曉梅以及她那寶貝兒子云天,畢竟,以劉家的勢力還未到了敢和雲家叫板的地步,即便他不受家族內的重視。
“雲天,夏曉梅”。
少年眼中有着陰霾閃爍不定,並用着極爲低沉語氣地一字一句道,說話之時,其五指併攏被他捏得嘎嘣直響,顯然已是動了殺意。
話說回來,他雖不是雲鬆,這也本不關他的事,可畢竟是用了人家身體,且之前又曾經答應過人家要爲其討回公道,出爾反爾這樣的事他斷不會去做的,就當作是給予人家的報答吧!
當然,也不能說他沒懷有私心,若不是上天有眼讓他置死地而後,否則,以當時的情形,恐怕他既便復活了可最終依然逃不過一個死字。
......
夕陽如血,染紅了整片天際,片片金光灑落照耀在了靈雲城的城頭,城下,在城門口的左側,有着一胖一瘦的二位統領正坐在桌前吃着花生喝着小酒閒聊着,言辭中充滿了粗鄙,盡是些花街柳巷的事,難以入耳。
胖的叫陳邾,肥頭大耳,滿面的油光,看來平日裡這油水可沒少撈,瘦的叫劉詢,尖嘴猴腮,在那略有些凹陷的雙眸中隱現着一絲陰厲之色,想來,此人絕非善茬。
“站住!”
正當二人興致正濃之時,只見,那陳邾的目光忽然轉動瞟向一旁,最終落在了那正要進城的單薄身影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便開聲喝斥道。
至於那被喝斥之人似乎有些些心不在焉,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聞聲一愣,便停了下來,隨後左顧右盼,似不知叫喚的正是自己。
待發現四下無人,這一刻,其似乎才明白了過來,明白了剛纔的呵斥之聲正是衝着他而來,只是,此人似乎並沒有太多想要理睬他人的意思,目光很是平淡地在陳邾的身上一掃而過。
只是,這人的不經意舉動或許並沒有其它的意思,但在陳邾看來,區區一個乞丐見了他不僅不點頭哈腰向他問候,竟還敢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這顯然就是對他的不敬,正好他這兩日在西街牌坊裡輸了大把錢財,心頭窩火一時找不到發泄,頓時怒意橫生,於是便大喝了一聲。
“放肆!”
緊接着便揮掌往桌面一拍。
“啪!”
頓時,桌面被他拍出一聲刺耳的脆響,同時,其整個龐大的身形也一下從座位上躥了起來,兩眼微眯,直直盯着眼前之人,就像是狼盯着羊一樣,充滿了寒意。
至於一旁的劉詢則絲毫不以爲意,仍端着手中的酒杯晃盪個不停,臉上佈滿了享受之色,似乎絲毫沒注意到這邊的事,更沒有一絲要插手的意思。
顯然,對這樣的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一個乞丐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他去關心。
“竟敢對本老爺不敬,來人啊!給我打”。
隨着陳邾一聲令下,在他一旁的幾位侍從便圍了上來,一個個氣勢洶洶,且看這乞丐身影單薄的摸樣,這哪裡是人家的對手?這一旦遇上還不是任人宰割的份?
對於這種將自己不快強行施加到他人身上讓他人與自己一併承受痛苦的變態做法他很是受用,一旦達成,便會爲他帶來一陣暢快與自滿,對他來說,別人越是痛苦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所以,即便是他看到了在那乞丐在臉上充滿了對他的怨恨,他不僅不感到生氣,反而有一絲得意。
只是,這一抹得意纔剛升起,下一刻便立即怔住了,轉而變成了驚訝,就連一旁的劉詢也不禁一時出神,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眼中略有驚奇地看着那正在與一羣侍從纏鬥的乞丐。
就在剛纔,那率先出手攻擊的是一名名叫伍德的侍從,在他二人人看來,這伍德雖不是這羣人中最強的存在,但其身手也絕對不算差,畢竟,這伍德可是有着煉體三重的修爲,想來收拾一區區乞丐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然而,他卻是連對方一個照面都沒有扛過來,只見人家在衆人圍上去的時候一個縱身往後退了一步,瞬間拉開了他們間的距離,緊接着便一腳抽在伍德腰間,如此,便一腳將那衝在最前方的伍德給抽飛了出去,之後就再也沒見他爬起來過了。
看着那與衆人纏鬥在一起且接連有人被他擊退的單薄身影,劉詢在一陣驚奇過後不禁又流露出一絲不屑,淡淡道:“有些門道,不過也就僅此而已,這些侍從恐怕是拿他沒辦法了,想要教訓他,恐怕還得你親自出手”。
說着便收回目光,也不理會陳邾是何神色,繼續搖晃手中美酒細細品會。
看着劉詢又變成那一副愛搭不理的高人摸樣,陳邾嘴角輕挑,露出一絲冷笑,這點東西他怎會看不出來?還需你說?雖是這般想,可其也並沒有將之表露出來,只見他大手一招,便喝道:“回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衆人雖人數上佔據優勢,可對方顯然也不是好惹的,隨着接連有人被其轟退出去,衆人是越打越心驚,心間早已沒了多少底氣,早有了撤退的打算,若不是軍令如山,若不是陳邾睚眥必報,誰又願意將臉貼上去讓人打?如今,陳邾已經下令讓他們後退,他們便一個個迫不及待地退出打鬥。
看着一個個慌里慌張地、逃也似地回來,陳邾不禁眉頭緊皺,朝着衆人怒喝了一聲:“一羣廢物”。
雖是憤怒,可畢竟也沒有要立即出手教訓自己人的意思,畢竟,還有外人在這,況且,自己手下打不過人家,當着人家面回來還要被自己一頓教訓,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不過,此刻他在看待眼前這乞丐的神色似乎有了變化,眼神之中少了一絲敵意,到了這一刻他哪裡還不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否則也不會有這樣的身手?明白了這一點若還要跟人家過不去,那他這些年的統領也就白當了,而某些人卻當自己是傻子,巴不得自己衝上去與人家拼個你死我活,惹一身騷。
對於這樣的高手出現於此且還是一副落魄的摸樣,雖不知對方具體發生了何事?但大致也猜出了些許,雖然,這樣的人城內比比皆是,可畢竟有些人他可是惹不起的,就比如城主府,或者是四大家族,萬一出了岔子,先別說這身官服,他這條小命能不能保得住可就另說了。
所以,在事情沒弄明白前他是不打算再出手了。
“敢問尊下何許人也?”陳邾強擠出一絲笑容試探性地問道。
被陳邾這麼一問,乞丐稍稍一愣,似乎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對此,一旁的劉詢也不禁多看了陳邾一眼。
短暫過後,才見那乞丐淡淡答道:“雲家”。
此言一出,頓時令得陳邾呼吸一滯,全部神經緊繃到了一起,心都不禁跟着砰砰直跳,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那可是靈雲城四大家族中的雲家啊!偌大雲家要捏死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此時此刻,陳邾欲哭無淚,一時間悔恨不已,悔不該未弄清楚對方底細就招惹上了人家,一旁的劉詢聽到眼前之人出自雲家,那個酒杯啊被他搖晃的更爲暢快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沒人知曉。
可緊接着,自那人口中又傳來了兩個字——雲鬆
不錯,此人不是他人,正是那被人拋下崖底並死而復生的雲鬆,因爲長時間奔波,身上多了些風塵,看起來亂糟糟,被別人當作乞丐也就理所應當了!
自稱是雲鬆,也是經過他一番思量的,除了這具軀體的原因,還有許多關乎於他自身,他可不想給別人帶來太多的猜疑,以至於所有人都將目光盯在他的身上,這對他來說,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雲鬆?”
本就有些心灰意冷的陳邾聽到這兩個字一時出了神,心中開始暗暗思索了起來,在他的記憶中,記得雲家好像是有一個名叫雲鬆的人,或許應該稱作廢物,畢竟,有誰十五歲了才堪堪煉體二重?可那個人跟眼前這人似乎有些不太像,似乎眼前這人要壯實了許多,還厲害了許多,畢竟,他的身手他剛纔可是親眼看見的了。
不過,在聽說來人並非是雲家的重要人物,而是那廢物雲鬆,他那顆緊繃的心此刻終於放鬆了許多,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不禁唏噓感嘆一場,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此後,他才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追究與你,快速速進城吧!”
陳邾說着便轉過身朝桌前走去,絲毫沒有再搭理雲鬆的意思,似乎也絲毫沒將剛纔的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雲鬆在雲家頂多就一個廢物,蹦躂不了多大的事情來,若果他再敢在這件事上不依不饒,那他再出手也不遲,況且,到時他也有個說法,不怕雲家追究到這件事情上來。
看着那主動找事可轉眼就又當作與自己無關的陳邾,雲鬆心中不禁一陣惱怒,他夠不要臉了,可這麼不要臉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他敢肯定,若不是他是雲家的人,或者他只是普通人,恐怕他絕對會絲毫不留情面的抹殺掉他。
見陳邾沒有再與自己糾纏的想法,自己又是初來乍到,並不想多生事端,爲此,雲鬆也僅僅是冷冷地瞥了陳邾一眼,一甩衣袖,便朝着城內走了進去。
看着雲鬆款款踏步走入城中以至最後消失不見,陳邾雙眼微眯,閃過一絲異色,隨後伸手朝着一旁招了招,緊接着,便見一名侍衛走了上來朝其一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