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放那兒吧！反正好久沒走路了，走吧，我送你回家。”於一南滿眼溫和地望着她。
倪小諾點點頭，兩個人就這樣在璀璨的夜色中走着，偶爾聊兩句“夜色很美，明天天氣似乎很好”之類的廢話，似乎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倪小諾，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上下級的身份，讓你覺得有障礙？”快要走到倪小諾的家了，於一南忽然打破了沉默。
“呵呵。”倪小諾乾笑了兩聲，這叫她怎麼回答？有時候覺得他離自己很近，有時候卻又覺得遙不可及，這真的是因爲身份的原因嗎？
“那從此以後我不再是你的上司了，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裡，隨時找我溝通。”
是啊，都辭職了，也不再存在這樣的身份關係了。好朋友？也許這樣相處起來反而更自在呢？
“好的！我到了，南哥，謝謝你啊。”倪小諾故作輕鬆地朝他微笑着。
“OK！晚安！”
於一南點點頭，轉身朝路邊走去，倪小諾也轉過身，朝那條巷子走去。
月光拉長了兩個人落寞的身影，明天，又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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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去到一個新環境，心裡總是忐忑不安。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還多了一絲惆悵。
總感覺自己是被迫去到國企工作的，那種心情就像是古人爲了上京趕考，被迫離開家裡的妻子，幽怨地上路了。
一走進總公司辦公大樓，果然，國企就是不一樣！
底樓是寬敞的大廳，進進出出的全是穿着職業套裝的男女，一看電梯旁的樓層分佈圖，倪小諾頭就暈了，總共20層，每層至少都有五個部門，找了好半天才看到品牌事業部的位置。
一走進品牌事業部的辦公室，倪小諾就驚呆了，從未見過如此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足足有兩個AOM廣告那麼大。
在人事部經理的帶領下，她坐在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一個三角弧形的辦公桌，看着周圍這煥然一新的配置，倪小諾卻高興不起來，心裡依然懷念着在AOM的那個角落裡，那個小小的座位。
倪小諾在這裡擔任的職位依然是設計，本以爲國企的設計會比較輕鬆。
事實上是，國企的設計項目基本上都是一些機械的排版工作，什麼VI系統，導視牌，宣傳欄之類的，從設計的水平上要求確實不高，但從瑣碎度上都複雜的多了。
倪小諾就這樣從一個做創意廣告的設計師，淪爲了一個排版的機器人。
因爲做的是VI導視系統，除了排版，還得去施工現場勘察尺寸，例如，量衛生間的導視牌有多大呀，消防栓的導視牌該離地面多高呀，樓層號該做多大才醒目呀……
才幾天，倪小諾就快抓狂了。
甜品店裡
“我真受不了了！感覺自己就像個機器人！那領導往你身邊一坐，就開始吐着唾沫星子，‘字再大一點！’‘換個顏色呢？’‘照片放大！’‘我要那樣排’……”
倪小諾狠狠拽着勺子，碗裡的仙草豆花被她攪了個稀巴爛。
“最可氣的是，我們那個領導，白天上班的時候不知道跑哪兒去HAPPY了，一到下午快要下班了，他可是掐着時間點回來呀！一回來就對正要關電腦的我們說，‘正好，大家開個會吧’！開你妹啊！”
李子西一邊點着頭，一邊“咻”的一聲，將豆花吸入嘴
裡。
“好吧，開會就開吧，明明20分鐘就可以解決的事，他偏偏要開兩個小時！他以爲這是人民大會啊？要開這麼久，好歹你也準備口飯吃啊！我就面帶微笑善意地提醒他，‘李總，您還是把飯吃了吧’？他恬不知恥地說，‘沒事，我習慣了晚點吃，待會回家再吃！’尼瑪，真當我是勸他吃飯呢？我是提醒他我們該吃飯了呢！他倒好，家裡請了保姆做飯燒菜，回家多晚都有現成的熱菜熱飯！我們呢？開到晚上9點過，就只剩路邊的燒烤攤了！”
倪小諾瞪着雙眼咆哮着，“啪”，手中的塑料勺子斷了。
“嘖嘖嘖，小諾啊小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憤世嫉俗了？”
李子西搖着頭，伸手叫服務員再拿根勺子。
“我也不想啊，以前在AOM加班是加班，至少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和結束吧！在這裡，你就是一個‘7—11’啊！24小時隨時待命啊！而且還要求不準關手機，大半夜了，你睡得正歡騰，‘叮——’他一個電話就響了，‘啊！我想到一個更好的方式，你就照這樣改吧！’布拉布拉，如此這般。大半夜啊！我要睡覺啊！鬼魂也不帶這麼敬業的吧？”
碗裡早已不成形的豆花，在倪小諾“激情昂揚”的倒騰中，帶着恨意飛濺到李子西的臉上。
李子西抹了抹臉，皺着眉說道：“豆花是用來吃的，不是你的幻想殺人的武器呀！”
“我就恨不得把這當子彈掃射在他臉上！”倪小諾不解氣地說着。
“你身後隨時隨地都杵着一個人，不知道的的還以爲是背後魂呢！”
“改稿子永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大氣！大氣！’大氣是神馬？空氣麼？”
“交稿的時間永遠是在下班時說，‘親，明天就要。’你這不是硬逼着設計師加班麼？稿子沒有！要命一條！”
“設計好的稿子，永遠不會一次性通過！這裡改一下，那裡給我放大！你這麼強大，乾脆自己來設計吧！”
倪小諾跟打機關槍似的，一個磕巴都沒有，說得特順溜，只不過，她手裡那隻勺子可就擰巴了。
李子西探頭一看，碗裡的豆花都揮灑的差不多了。她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服務員，麻煩來杯果汁吧！”
正想喘口氣，手機就響了，倪小諾指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齜牙咧嘴地說道：“奪命連環call來了！”
“喂？李總啊？是是，我在外面呢！哈？……好吧。”
掛斷電話，無比沮喪地擡起頭，張開嘴，還沒說出口，李子西就舉着勺子點點點，“我知道！又是加班吧？”
“是哦！叫我去現場拍照！又是設計師又是測量師還要負責拍照！啊！我要崩潰了！先走了！”
揮別了李子西，倪小諾匆匆忙忙地跑去公司樓下，同事安安正在那兒等着她。
安安也是設計師，不過是負責3D設計的，自從來到了這個公司，她就經常喝安安搭檔，去勘測現場，測量尺寸，拍照什麼的，回來之後，一個負責做效果圖，一個負責平面設計。
“嘿，小諾！”安安帶着黑框眼鏡，留着齊耳短髮，像極了那個卡通人物，hello菜菜。
“這是單反麼？”倪小諾指着她手中的相機，“你會用？”
安安推了推眼鏡，鏡面寒光一閃，咧嘴一笑，“不會。”
“那怎麼辦？”倪小諾暈了。
“不就是對準在小框框裡，按下按鈕就成了？不過，相機好像快
沒電了，我們去買對電池。”
兩個人走進紅旗超市，買了對南孚電池，安安掏出錢包付錢，倪小諾就在一旁把電池蓋打開，拿出舊電池，咦？這個電池牌子怎麼沒見過呢？反正沒電了，便扔進垃圾桶了。
隨後她將南孚電池裝上，有氣無力地說：“走吧！坐地鐵去。”
領導交代的是要她們去拍總公司下面的區域分公司的辦公大樓，據說那棟樓要準備更新VI導視系統，樓面要做燈光亮化，樓頂的廣告牌，還有樓層的所有宣傳導視牌都要更新。
“明明就應該讓項目經理去拍照，他有車也方便。卻叫我們這兩個不會拍照的女人去，坐了地鐵還要轉車，除了拍白天的效果，還說要等到晚上天黑了，拍幾張夜景做亮化效果圖。”安安在一旁唸叨着。
倪小諾看看手機，現在時間才5點過，8月份的天要等到天黑，估計要到晚上8點去了。
兩人好不容易轉車到了目的地，在大樓附近找着角度拍照。
“你再過去一點，再後退一點呢！”隔着街，安安一邊看着大樓，一邊朝拿着相機的倪小諾大聲說着。
“我乾脆站在紅燈那裡拍！”
大樓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旁邊，爲了找好角度，只能退到街對面去拍。倪小諾退到人行道，拿起相機，對準大樓連拍了好幾張。
“滴——”身後傳來刺耳的喇叭聲，她剛要回頭，就被人拉出了人行道。
轉過身，一張白淨的笑臉映入眼眶。
“你……怎麼在這兒？”倪小諾吃驚地望着白小天。
“我們公司就在這棟樓上啊！”白小天指了指旁邊那棟高樓，又露出他那潔白的牙齒，“我才奇怪你怎麼在這裡呢！喲？南哥現在培養你當攝影師哪？拍什麼呢？”
白小天湊過來想瞧瞧，倪小諾把相機拿向一邊，一臉複雜地說：“我現在沒在AOM了。”
“啊？換工作了？不會跟我同行了吧？拍照？”
“沒有！我現在在國企了！今天突然有點急事，領導臨時讓我來拍下照，對了，你不是專業的嗎？教教我怎麼拍那棟大樓好看啊？”
“那棟？好的，沒問題！”白小天接過相機，調試好，找好了角度拍了幾張。
“哎！果然還是專業的拍的好呢！”
安安也跑了過來，倪小諾將白小天拍好的照片拿給她看。
“是哦！你朋友啊？真厲害！哎，我看要拍夜景的話，還要等兩個小時哦！”
安安無奈地說着，舉起相機對着大樓望着，“咦？電池怎麼快沒電了？”
“啊？不是才換的新電池麼？單反這麼費電？”倪小諾拿過相機仔細一看，果然只剩一格電了。
“快把相機之前那個電池拿出來換上，也許能緩一下。”
“什麼電池？”
“就是最開始在相機裡的那對電池呀！”
“哦~~你說那對看不懂牌子，全是英文的電池呀？”倪小諾忽然想起了什麼。
“嗯！拿出來吧！”
“……我記得……我好像扔垃圾桶裡了。”倪小諾弱弱地答道。
安安怔怔地盯着她幾秒，忽然誇張地大笑着，“啊哈哈哈！別開玩笑了！那可是原裝充電電池！快拿出來吧！”
“……”
“真給丟垃圾桶裡了？”
“……”
“那還不回去找！”安安立刻臉色大變，咆哮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