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寫下契約內容,然後各自寫上自己的名字。
陳方拇指輕輕一劃,食指便是出現一道血痕,正欲寫下自己的名字,卻是動作一頓,看向俊美男子,笑道:“白兄,先請。”
說着,他拖着黑色卷軸,遞到俊美男子身前。
俊美男子微笑道:“不必了,你們的事我不參與。”
衆人都是眉頭一皺,有些不喜。
蛇鬼道:“白兄,我們都簽了,若是你不籤……”
話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我們都受到五毒契約的限制,但你若是不籤,豈不是你就能對我們出手?
俊美男子搖頭道:“你們放心吧,我早已看淡一切。我只是看在大家不易的份上,給大家帶一下路,便不參與了,先走一步。”
話罷,他身體一動,正欲離去,卻是又頓了下來。
陳方似早有所料,橫身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白兄,你若是走了,再回來,那可怎麼辦呢?”
俊美男子那微笑的臉龐,第一次浮現出一絲不悅,道:“道友,你是何意?我好心帶你們前來這火麟殿,如今卻是要恩將仇報不成?”
陳方笑了笑,道:“白兄此言有些過了,只是這五毒契約,你不籤,卻是不行。”
說着,他眼眸一冷,掃向其他人。
衆人明白他的意思,當下鼓起勇氣,圍住俊美男子。
陳方再次將那黑色卷軸,遞於俊美男子前。
俊美男子的眼眸,似不經意掃了黑色卷軸一眼,露出一抹極爲隱晦的,怨毒之色。
落入陳方眼中,暗道果然如此。
俊美男子似拗不過衆人,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無奈,道:“不瞞諸位道友說,此五毒契約,我已經簽過了。”
簽過?
衆人都是疑惑,蛇鬼道:“何時簽過?爲何籤?”
俊美男子看向那火麟殿,嘴角帶着一絲苦澀,追憶道:“你們知道,這火麟宮,都有什麼人麼?”
蛇鬼問道:“都有什麼人?”
“這火麟宮,原本有兩個人,一個是火麟尊者,還有一個,便是他的童子……”
“童子?”
“是的,當初我剛進來那會,跟你們一樣,都認爲這火麟宮已經沒有人,已經是無主之物,但沒想到的是……”
“莫非這火麟宮,還是有主之物?還有活人?”
“不,這裡無主,但卻還有活人。”
“是誰?”
“童子。”
衆人大驚。
一個尊者身旁的童子,必定不是普通人,更何況,存活至今?
俊美男子道:“當初,我進來之後,恰巧發現這火麟殿。而更巧的是,那童子受了重傷,我激動之下,與之大戰三天三夜,終於不負有心人,那童子戰敗。”
蛇鬼遲聲問道:“那童子,是什麼修爲?”
俊美男子思索片刻,才道:“記不清了,但應該歸元境八九品吧。”
什麼?!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歸元境八九品,即便是重傷,那戰力也是驚人的!
而眼前這俊美男子,竟然與之戰了三天,且最終還是將其擊敗?
那此人的修爲,至少也是歸元境!
衆人驚駭不已,看向俊美男子的目中,都是帶着驚懼,又有一絲仰望之意。
司空彥小心翼翼問道:“白兄,冒昧問一下,您的修爲可是達到那……道元三境?”
俊美男子微笑着點頭,道:“正是。”
得到證實,衆人心頭大震,猶如翻起驚濤駭浪。
道元三境,依次是爲歸元境、夢元境、道元境。
這個境界,與天方境之間,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
天方境丹田的元力,是爲氣狀,而歸元境丹田內的元力,是直接化湖!
元力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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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元力的品質,還是數量,都遠遠不是天方境所能比的!
若是形象一點舉例,天方境就如少年,而道元三境,就如成年。中間的分水嶺,便是成人儀式。
但這個儀式,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參加的,即便少數有資格參加者,也未必能夠順利完成。
在場之人,除了陳方與厲月身旁的那年輕女子,其餘之人全是天方境。而司空彥,更是達到天方境九品巔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道元三境的歸元境。
他們所有人,無一不是夢想着,此生能踏入歸元境。
這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甚至,他們爲此,不惜來到這火麟宮。
此時,他們夢寐以求的境界,卻是直接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如何能不讓他們震驚?
或者說,他們的心情很複雜,有激動,有羨慕,有嫉妒,還有,驚懼……
面對這樣一個強者,他們從心底感到萬分無力。
錢正卻是凝着雙目,不斷打量着俊美男子。
他自己原來就是歸元境強者,只是重傷才跌落至天方境九品巔峰。
但隨着觀察,他的內心,卻是越來越凝重。
傳音道:“此人,很有可能真是歸元境強者!”
陳方輕笑道:“你怕了?”
錢正皺眉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須知,我本身的修爲就是歸元境。一開始我沒有注意,因爲他隱藏得非常好,如今全力觀察之下,還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元力極爲凝練,確實是達到了歸元境的程度!”
陳方淡淡一笑,道:“其實我早就發現了。”
錢正驚訝道:“你早就發現了?你竟然能看出?”又慍怒道:“爲何不早告訴我?”
陳方道:“告訴你有什麼用,就你這個蠢樣,現在不是把你嚇着了嗎?”
錢正怒道:“這不是什麼天元境天方境,這是歸元境強者!你他媽搞清楚什麼是歸元境了嗎?那是能分分鐘就能將你捏成肉泥的可怕存在!”
陳方不以爲然道:“大不了跟他拼命,你怕什麼。”
“草!”
錢正氣結,直接就不說話了,但心裡卻是擔憂起來,暗暗思量對策。
這時,衆人才逐漸回過神來,複雜地看着俊美男子。
蛇鬼恭聲問道:“白兄,既是那童子敗了?你怎麼會沒有得到火麟傳承?又跟這五毒契約,有什麼關係?”
俊美男子無奈道:“童子被我重傷之後,他傷上加傷,卻是拼着最後一口氣,啓動了這封鳴大陣,將我困於此地。”
“困於此地?”
“這封鳴大陣,困的,不僅僅是這座火麟殿,更是這整個獨立空間。”
整個空間!
難怪之前他說,這裡,出不去……
這一下,衆人全信了,若是這大陣封鎖,的確是出不去。
唯一的生路,只有破陣!
俊美男子繼續道:“我爲了尋求生路,與童子簽下了契約,在此地三千年,不對大陣出手,不可覷覦火麟傳承。三千年後,童子便會打開大陣,放我離去。”
原來如此!
衆人點點頭。
蛇鬼問道:“如今過去多少年了?”
俊美男子搖頭道:“或是五百,或是一千……童子的目的,是想借那三千年的安穩來療傷,他修爲全盛之時,自然不懼我,那時打開大陣,自是不會有擔憂。”
衆人恍悟。
陳方輕笑道:“你因爲契約限制,不能對大陣出手,所以你帶我們來這裡,讓我們出手,也就不算違反契約,是嗎?”
俊美男子沒有否認,道:“是的,幾千年,我等不了……”
陳方道:“若按你所說,童子在火麟殿內,那即便我們破開大陣,不也是死路一條嗎?”
俊美男子自信一笑,道:“我跟童子的契約,是我不能動此大陣,並不是不能對他出手。只要你們破開大陣,童子交給我便可。”而後他語氣中略有遺憾,道:“至於火麟傳承,契約中也有約定,故我也不會插手,你們憑各自機緣獲取。”
陳方笑道:“白兄這些年,定是對火麟傳承也是略有看淡,故而才能這般灑脫。”
談到這裡,俊美男子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目中望向天空盡頭,似自語道:“出來這麼久,我要的,僅僅是回家。只要能回家,我願意付出一切。”
衆人也是可以感受到,那麼多年,一個人被困在這個地方,誰不想家?
陳方淡笑道:“白兄獨自在此地數千年,竟是沒有被寂寞孤獨所困擾,依舊這般健談陽光,這份意志,令人敬佩。”
俊美男子眉頭輕輕一皺,但立即便是舒展開來,微笑道:“道友似乎有所誤解,我方纔說了,我在此地,也就是五百到一千年之間,哪有數千年,那我不是成了老妖怪了麼?”
陳方笑道:“不,就是數千年。”
俊美男子雙眸盯着他,微笑道:“以我歸元境的八品的修爲,若是數千年,如何能存活至今?須知,歸元境的壽命,也僅僅是千年而已。”
陳方輕笑道:“有兩種可能:一、你不使用修爲,將修爲全部內斂沉寂,最低限度消耗生機,可延長壽元。這種方法,就如龜息一般,只是比真正額龜息之法,略弱。”
俊美男子微笑道:“第二呢?”
陳方輕輕一笑,大有深意地道:“二便是,你不是普通人。”
俊美男子啞然笑道:“道友真是有趣,這世間之人,哪個不是普通人?只要是人,便都是人,哪有什麼普通與不普通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