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之弟傾天下
今夕是何夕?凌月從混沌中睜開雙眼,曾經明亮如星的眸子因爲昏迷太久黯淡了許多。——但是依然美麗非凡。
他起身看看了自己躺着的房間,腦子裡對這地方並不是完全陌生的。
他想不起所有事情,只記得在金碧輝煌的朝堂之上凌日金口一開,“朕,準了!”三個字擲地有聲迴盪在金殿之上。
之後的記憶竟然斷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自己爲什麼會回到夜巋然的將軍府?
他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己肯定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但是他想不起來。
頭痛,劇烈的頭痛襲來,他幾乎受不住。
“你醒了?”冰冷的熟悉的聲音入耳,凌月生生打了個寒顫。擡頭望向來人,果然是夜巋然。
鷹目,薄脣,刀削一般菱角分明的臉;他的眼神雖然深沉如怒海,卻依然留着一絲對他獨有的溫柔。
凌月頭痛得不可自制,憤恨地看向來人:“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夜巋然坐到他牀邊,低沉的聲音柔柔地道:“你剛醒,是不是還想不起發生的事情?別急,等休息夠了,我再慢慢講個你聽。”
凌月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穿的衣服上。是件普通款式的便衣長袍,卻是明黃黃的顏色,做工極爲考究一針一線均勻同距,布料上的暗紋是用金線縫製而成,圖案——是龍!
凌月睜大眼看向夜巋然,驚問道:“你現在是皇帝?”
夜巋然淡淡地笑了笑:“夜明軒兩年前死於一場惡疾。”
凌月很想問他,就算夜明軒死了也輪不到你來繼承皇位吧?可是他更在意他話裡的另外三個字:“兩年前?”自己到底昏迷了多長時間?
夜巋然扶住他肩膀,將他摁回牀上,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道:“你先休息會兒,我叫人煮點流質的東西給你喝,你剛醒,肚子肯定是餓的,但是還不能吃太硬的東西。”
凌月只覺得四肢無力,想要運功調息,卻發現體內功力全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凌日呢?他在哪裡?
夜巋然看他神情恍惚,又安慰了幾句,就出去了。
凌月掐指一算,從醒來後到今天,自己在夜巋然曾經的將軍府已經呆半月有餘。
將軍府的荷花池裡,滿塘的荷花依舊開得嬌豔,欣欣向榮,將軍府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現在的將軍府除了偶爾從宮裡來看他的夜巋然,就只剩下一個老僕在照顧行動還不太方便的他。這個老僕凌月認識,就是曾經的秦總管。秦總管已經不復當年的圓滑氣盛,滿頭的風霜、滿臉的風霜。——到底是如何的腥風血雨才能將一個人改變成如此?
奪位,好像是皇家不可避免的命運。即使夜巋然曾經是那麼忍讓自己的皇兄,終於也有忍不了的一天。
每次夜巋然來,凌月臉色總是不好看的。對於一個禁錮自己的人,他沒辦法給他好臉色。
每到這時候,在夜巋然走後,老秦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嘴裡還憤憤地嘀咕着:“……他是爲你才殺了自己兄弟的,你不知好歹……”
凌月愕然。
凌月開始試着跟老秦打探他爲什麼昏迷以及昏迷以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意外地老秦並沒有推搡隱瞞他。後來他才明白,老秦的開誠佈公也是夜巋然授意了的。
老秦告訴他,兩年前夜巋然率兵攻打赤遼並且奪取了赤遼的第一個城池,赤遼方寸大亂,凌日准許了凌月領兵迎戰的要求。
這些凌月都知道。他一直以爲是自己領兵迎戰卻敗在了夜巋然手中,所以才被夜巋然帶回了景水禁錮在了他的將軍府上的。
可事實是,那一戰,他大勝,且活捉了夜巋然。赤遼國舉國歡慶,凌日在城外三十里親迎玥王回都城。
半月後凌月想起自己的戰俘夜巋然,去天牢裡查看,卻被獄卒告知戰俘夜巋然已經被皇上下令斬立決了。凌月覺得奇怪爲什麼凌日要殺夜巋然不直接在他帶他回城後的當時下令斬殺,卻是半月後才下令。遂問獄卒夜巋然的屍體在哪,獄卒遮遮掩掩說是丟在亂葬崗了。凌月更覺奇怪,按道理夜巋然這樣重要的敵國戰俘不會輕易說殺就殺,就算斬殺了,屍體也會押還給敵國,哪有隨便丟棄在亂葬崗的道理?
凌月按住心中疑惑沒有問凌日,後來跟蹤凌日去了城外的一處舊地——當年他們初來楓城時候跟湯家一家人還有水月兒一起躲難的地方,那處周圍都是懸崖的小木屋。
凌月在那裡看到了世界上最慘絕人寰的刑罰,而刑罰的對象,就是說是被凌日處斬了的戰俘夜巋然。
凌月看到五個個頭高大的彪形大漢,他們全都雙眼通紅,渾身肌膚也都是紅的,那是被下了天下最強**的身體,他們全都下身激昂粗長,壓在小木屋唯一的發泄對象身上,一個接一個——發泄!
凌月聽到在山谷裡凌日爽朗的笑聲,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發泄着報仇的快意。
後來凌月終是不忍,殺了那五個“刑具”,救出了夜巋然。
卻被凌日發現,追逐兩人到一處山谷,凌日被激怒跟凌月翻了臉,跟凌月大打出手,後來凌月被逼無奈,帶着夜巋然一起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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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凌月跳下山崖後摔壞了腦子,被夜巋然帶回了景水。夜明軒逼迫夜巋然交出凌月去跟凌日換取當初答應給他的城池,夜巋然不願,殺了夜明軒自己當了皇帝。
所有的事情,凌月都瞭解了,唏噓不已,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可是他還有疑問,自己的武功爲什麼會沒有了?這一點老秦也不太清楚,凌月心想只好去問夜巋然了。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自己的武功是他教的,被他拿回去也沒什麼好怨的。
一直也沒去問夜巋然那個問題。他就在這熟悉又陌生的將軍府裡住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不再走路都要人扶、能正常走動了,吃食也越加豐富了些。有時候夜巋然還會拿些宮裡的精巧吃食來跟他一起吃。
“月兒,你累不累?”“月兒,這種糕點你若是喜歡吃,我以後多帶一些過來。”“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帶你出門逛逛,老悶在這裡你也高興不起來吧?”“月兒,……”
凌月聽他叫自己“月兒”時總會想起水月兒,自己也是叫他月兒,不知他如今在哪裡,跟江天奇在一起過得好不好,知道他不見了是否也是着急;凌月很想告訴夜巋然,他高不高興跟他出門逛街沒什麼關係。——可是他慣常了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發一語。
凌月沒有問的問題,除了自己武功怎麼沒有了之外,還有個始終不敢想的問題。
他被夜巋然禁錮在這裡,凌日不知道嗎?凌日沒有來找他尋他嗎?就任他這樣在夜巋然手上?
都兩年了,要來找,早就來找了,不是嗎?
可是沒有。
爲什麼沒有?
如果是凌日不見了,他凌月就算是要將天下的土地都翻一遍也要找了他回來的!
他對他,也不過如此嗎?
夏去秋來,很快就到了中秋節。今天夜巋然的興致好像特別好,叫老秦擺了一桌子的菜溫好了酒就叫老秦下去了,院子裡就只剩下他和凌月。
“月兒,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夜巋然道。
滿月高掛,時光靜好,人卻不成一雙。
凌月笑了笑,也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夜巋然看到他臉上難得的笑意,話更多了:“月兒,我知道你心裡想着誰;可就算這樣,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月兒,我是真喜歡你的。”
“將軍還未喝酒,人就醉了。”凌月嘆息道。他還叫他將軍,並沒改口叫皇上。他的皇上,只有一個。
夜巋然也笑,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放下酒杯,一雙眼緊緊盯着凌月,彷彿要把他全部融進自己眼睛,融進自己心裡纔好。
“月兒,我送你一首詩,可好?”夜巋然道,還沒等凌月答應,就吟了起來:
“夢後樓臺鎖,酒醒簾幕垂;若是明月夜,只願燕雙飛。”
凌月聞詩,依然淡然一笑,不發一語。他在心中對:“夜長衾枕寒,空階滴到明;道是離情苦,日月不相見。”
之後無言,兩人只悶頭喝酒至夜深。
也不知怎地就睡到了一起。
曾經的將軍現在的景水的皇帝以爲是自己的詩詞打動了一直以來對他冷漠以對的佳人,只有凌月清楚,自己是太思念凌日,再一次錯把將軍當成了自己的哥哥。——也許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爲之。——不管怎樣,他們睡了一晚上。
後來漸漸地聽到了一些凌日的消息。原來凌日不是沒來找過他,而是他找錯了方向。當今的景水國的皇帝依然是夜明軒而不是夜巋然,是夜巋然假扮的夜明軒當上了皇帝,這是一張人皮面具就能成的事情。對景水國的人來說,夜巋然自從兩年前一戰就已經死在了赤遼;而對凌日來說,當**巋然帶他不是直接回的景水國,而是先到鳳鳴國,到了鳳鳴國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夜巋然和凌月。
凌日真的只差把全天下的地都翻一邊了,也沒找到凌月。
凌日大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到景水國找人時,在景水國的朝堂上接見他的人,就是帶走他最心愛弟弟的、假扮成夜明軒樣子的夜巋然。
所以說,凌日不是沒找他,只是找不到而已。
凌月知道了這些事,心裡更踏實了些。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再回到凌日身邊的,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他在將軍府的漫天飛雪又度過了這年的冬天。
“月兒,聽說,他娶了鳳鳴國的三皇子爲男後。”這天夜巋然來陪他一起用晚膳的時候,沒頭沒腦地跟凌月說了這麼一句。
凌月擡起頭來看他,他?誰,凌日嗎?娶了男後?哦。又低下頭吃飯。
夜巋然見他沒什麼反應,準備好的話都沒說出口,只好另找了話題。
“月兒,我這皇帝做得也沒意思。我打算過一陣子就對外宣佈夜明軒的死訊,然後帶着你到邊塞之地隱姓埋名,清清靜靜過日子,你覺得如何?”
凌月看了看他:“你決定就好。”他,有選擇的權利?
夜巋然執起他手,握在手中,道:“嗯,我會盡快安排的。”
他跟夜巋然離開將軍府的時候,他聽到板凳被踢倒的聲音。——最後一個知道夜巋然秘密的人用白色的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再次向自己的主子證明了自己的忠心。
他們是夜間走的,掩人耳目的夜色中,夜巋然將自己和他都易成了別的模樣——謹慎得令人心寒!出了城一路向北,對邊塞的清靜生活,夜巋然帶着滿腔的熱情和希望,而他,只有淡漠的絕望。
他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回望夜色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城門的輪廓,他多麼想從這蒼茫的夜色中躥出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阻了夜巋然的路,阻了自己即將被人私藏在深山老林裡的路,阻了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凌日了的路……
他開始真的後悔當初意氣用事,救了夜巋然,還爲了他跟凌日翻臉,生生賠了他跟凌日的未來。
他在夜色中靜靜默默地流淚,幻想了太多,以至於真的有人來阻了他們的路,他都以爲自己真的出現了幻覺。
“夜巋然,放了他。”這聲音熟悉得讓人想掉眼淚,凌月撩開馬車的簾出來四處張望,卻因爲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來人,只看清擋在馬車前的是一個騎馬的人。
“凌日,你來了?”他已經止不住自己的眼淚,眼淚像是決了堤一般,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能問他,凌日,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以爲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夜巋然停了馬車,靜靜地看着來人,又突然笑了:“你以爲你一個人打得過我?”
“打不過——難道不打嗎?何況我,可不是一個人。”凌日這樣說着,就見從夜色中又走出十多個人。
“將軍,放了凌月吧。”“將軍,你這是何苦呢?凌月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將軍,……”十多個人人多口雜地說了許多。
凌月喊了一聲:“大胖,是你們嗎?”
“凌月!別怕,我們來了!”方大胖嘹亮的聲音回道。
“哼!”夜巋然冷哼一聲,“你們以爲你們一起,就是我的對手?別忘了,你們可都是我教出來的!”
“將軍,我們不想跟你出手,你放了凌月吧!”白鈞道。
“廢話少說,一起上吧!”
凌月沒了武功,在黑暗中夜視的能力也不如以前了,他只看得到刀劍相碰的火花,聽得見他們的呼喝聲,究竟戰況如何,他並不清楚。
但是到後來,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的慘叫聲,聞得到血腥味,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他。
天光漸漸亮了,彷彿天地都在關注這場武鬥的結果。
凌月這纔看清,除了凌日和易了容的夜巋然,其餘的人都倒下了,死得死,傷得傷,觸目驚心!
凌日和夜巋然還在打,明顯的兩人都體力不支了,卻眼裡依然殺氣騰騰,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凌日的劍法得路天耀的真傳,出劍快如閃電,加上他內裡渾厚,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在夜巋然這個戰神面前,這個之前還拿走了凌月全部內力的人面前,還是遜了一籌。
很快勝負就分了,夜巋然的刀抵住了倒地的凌日的脖子。
夜巋然冷笑:“我說過,你打不過我。兩年前你對我做的那一切,今天,我要一併討回來!”
凌日的右肩膀受了傷,握不緊劍,單膝跪地,用左手持劍撐地,勉強支撐身體。
他沒有看向夜巋然,彷彿脖子上再一下就能取他性命的刀尖不存在,他目光慼慼地看向夜巋然身後,在馬車旁哭得成了淚人的人。
“凌月……別哭,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我,愛,你……”
他的聲音不大,但他知道他能聽到。
因爲他跑了過來。他跑了過來,用手推開夜巋然的刀,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你若要殺他,便一起殺了我們吧。我不跟你去塞外,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我跟你說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你爲何要從他身邊奪走我?”
夜巋然在他身後問:“月兒,你說什麼?”明明之前他們很好的,他們每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他每天會靜靜地聽自己說話,偶爾還會對自己笑,月兒怎麼會說從來沒喜歡過自己呢?不會,不會的!
凌月站起身,轉過身來,惡狠狠地道:“我說,我從來沒喜歡過你!這天下間,我就只愛他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你所有的一切,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會讓我覺得噁心罷了……我天天都恨不得你去死,你死了纔好,再沒有人禁錮我,再沒有人欺負我,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以爲我喜歡你?真是天下最大最大的笑話!”
夜巋然身形不穩,刀掉在地上。踉蹌幾步,走到凌月面前,神情悽悽,他雙手握住他肩膀,聲音幾近乞求:“月兒,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凌月笑了,捂着肚子,彷彿聽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強jian我,還是喜歡你禁錮我?我都不喜歡,你卻都對我做了。你自己說,我怎麼喜歡你?哈哈……”凌月乾脆笑倒在地上。
夜巋然蹲下身子,將他抱進懷裡,眼中清淚流了下來,沖刷掉了他臉上自己的他人的血跡。“月兒,那你可願來生喜歡我?”
還沒等凌月說話,就聽到刀入血肉的聲音,凌月就覺得肩膀有什麼滴答滴答滴掉了下來。他擡頭看,見鮮血從夜巋然嘴裡流了出來。
“巋然?”凌月愕然地看着他,心中一陣驚慌,看到他身體在自己面前倒下,下意識地扶住了,讓夜巋然躺在了自己懷裡。凌月伸手,在他左邊臉頰找到人皮面具,將它撕了下來。他自己的早已經在聽到凌日的聲音的時候自己撕下來了。
夜巋然半躺在凌月懷裡,笑了:“月兒,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好開心。”
凌月眼裡的淚又流了下來:“你是何苦?我不值得你這樣的……”
夜巋然伸手接住順着凌月臉上淌下的淚,用手心接住,像看見珍寶一般,嘴角帶着笑,他道:“月兒,這是你爲我流的淚嗎?這就值得了……你十三歲,我第一次見你就愛上你,把你放在心裡十三年,我強迫你,我不讓你走,是因爲我真的愛你,我也知道那是錯的,對不起,月兒……”
凌月的淚流得更兇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沒有能夠愛上你。
“沒,沒關係,下輩子,我等你……”
慢慢地,夜巋然閉上了眼睛。
回赤遼的路上,凌日給凌月講他是如何找到他的。
原來方大胖十八個人自從跟他們分別後還是回到了景水,不過沒有回水月城找夜巋然,只在離水月城最遠的一座小城安頓了下來。後來聽說夜巋然在赤遼戰死,又聽說凌月也失了蹤,他們就偷偷跑進水月城打探消息,見將軍府真的人去樓空,這才相信是真的。不過幸好一個月前白鈞偶然一次來水月城,恰巧遇到夜明軒行蹤可疑地來回宮裡和將軍府,白鈞就暗地裡觀察了幾天,後來真的發現凌月就在府內,也發現了夜巋然假扮夜明軒的秘密。
未免打草驚蛇,他們先回赤遼把消息告訴了凌日,這才趕回來救凌月。
後來的事情凌月都知道了。
“凌月,你受苦了。如果當初我多觀察觀察那個夜明軒是假的,興許就不會白白讓你等這麼許久。”此刻他們躺在客棧的同一張牀上,仰天而臥,被下的手緊緊相握在一起。
凌月搖搖頭,除了思念凌日的苦,夜巋然還真沒讓他吃什麼苦頭。
想到死去的夜巋然,凌月心中難免有些難受。
凌日握住他手,側過臉認真地看着凌月的眼,鄭重道:“凌月,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跟你出手。”
凌月笑了笑:“我不是也跟你動手了嗎。凌日,你還記得我們的誓言嗎?”
凌日假裝記不得,道:“什麼誓言?”
凌月瞪他。凌日趕緊投降:“我記得記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凌月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用額頭抵了抵他的臉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睡吧,凌日。”將被子拉上了一些,就準備閉眼。白天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
凌日卻不幹,翻過身來壓在他身上,惡狠狠地道:“這樣就想睡?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凌月愣住,看了看他右邊肩膀上的傷:“你不是受傷了嘛,快下來!”
“不下!”凌日霸道地將他制住,脣貼了上來。
凌月掙扎了一下,又怕累壞他又怕弄疼他,矛盾不已,最後還是妥協。
可讓他吻了許久,又想起一件事情來要跟他說道說道。推開他,看他的眼神像冰霜。
“怎麼了?”凌日很莫名。
“聽說,你娶了鳳鳴國的三皇子爲男後——怎麼,我不在你不來尋我也就罷了,還有心思娶皇后,還是個男的——”
“噗嗤”一聲,凌日笑了,像個登徒子一樣挑了凌月的光滑的下巴一下,道:“等你見到他你就明白了。這件事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趁着凌月狐疑恍惚的勁,他又壓了上去。
後來凌月才明白,當初水月兒在他府外被擄走時水月兒口中叫的“路飛”其實不是“路飛”,而是“璐妃”,鳳鳴國皇帝的寵妃。而水月兒其實不叫水月兒,叫朱瑜,是璐妃的小兒子,也是鳳鳴國的三皇子。當初因爲喜歡男人,又被逼婚娶一個女人,所以逃到了赤遼,輾轉成爲一名戲子結識了江天奇,也結識了凌月凌日。
凌月失蹤後,水月兒本來是跟着江天奇的,後來璐妃的人真的找上來了,就抓了水月兒回去。鳳鳴國和景水國連年爭戰,爲了國家強盛,早有跟赤遼國聯盟之心,不過赤遼的老皇帝已死,新皇帝還沒怎麼打過交道,就算想用和親的方式建立聯盟,也需要了解了解新皇帝對女人的喜好纔好。水月兒趁機告訴他父皇說赤遼的皇帝不喜歡女子卻喜歡男子,他願意遠嫁和親。然後水月兒又讓江天奇去跟凌日談判,就說只要讓凌日把他娶過來,剩下的就不用他管,他自己來爬牆就行了。
於是乎,水月兒就這樣既成了鳳鳴國的最有犧牲精神的偉大皇子,又解決掉了自己的終生大事,一舉兩得。
凌月回赤遼,並沒有立刻回楓城皇宮或者王府,而是在凌日的安排下,將水月兒和江天奇帶來跟他在郊外相見。
水月兒一見着凌日就抱住他哭得稀里嘩啦的。
“凌月,我想死你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嚶嚶,你終於回來了……”反反覆覆就是這幾句。
哭了大半天,江天奇終於忍不住,將人提了回去。
“好了,別哭了,人都回來了,你該高興纔是。”
凌月笑了笑,道:“月兒,我也一直惦念你。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成了凌日的男後,真是世事難料呢。”話裡故意帶點酸酸的味道。
水月兒把淚一抹,又撲上來:“凌月,你可別誤會我。我這麼做,可不單單是爲了我。”
凌月道:“難道是爲了我?”
水月兒抱着凌月又在他背後抹眼淚。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可是你回來以後就別在做什麼玥王了,你進宮去做凌日的男後。我只是代替你嫁給凌日的,等你回來,就能名正言順地跟凌日在一起,好不好?”
凌月絕沒想到水月兒或者說凌日動的是這樣的心思。
水月兒鬆開凌月,看他一臉驚呆的模樣,眼裡依然有淚卻笑着道:“我從來都沒爲你做過什麼,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寵着我,照顧我;這件事就算是我爲你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也不枉我喜——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喜歡,這兩個字,再也不能對他說。凌月,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凌月很想說點什麼,可是喉嚨發痛,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喃喃地說了兩個字:“傻瓜……”我又爲你做過什麼呢?你居然爲我考慮至此。把自己喜歡的人送到別人的懷裡,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他終於知道凌日爲什麼隻身前往景水救他而不領兵前去了,因爲他要保證他凌月依然是個死人或者失蹤,才能偷偷讓他回來替代宮裡的水月兒成爲他真正的男後。
他很想說,你們爲何不跟我商量就做這樣的安排,可是水月兒對他的情誼如此深重,他辜負不了。
水月兒放開凌月,退回到一直等着他的江天奇身邊;江天奇將他緊緊擁進懷裡。
“凌月,我跟天奇要離開楓城了,日後要是有麻煩——我父皇母后或者鳳鳴國其他的人來看你,有麻煩了,記得來找我。”
一直在一旁的凌日也走上前來擁住了凌月。
“月兒……”凌月眼中滿是不捨。
水月兒擦擦臉上的淚,擠出一個笑容給凌月:“凌月,你跟凌日回去吧。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說完,水月兒和江天奇朝他們揮揮手,各自騎上了一匹馬。
“月兒,安頓下來了記得託人來信。”凌月喊道。
水月兒在馬背上莞爾一笑:“凌月,保重,再見!”
“兩位,後會有期!”江天奇道。
“駕!”“駕!”
馬蹄聲在空曠的郊外響起。
凌月癡看着絕塵而去的兩人,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纔回過頭來看凌日。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不是真的沒有喜歡過他們?”他們,夜巋然和水月兒,凌月相信他聽得懂自己說的是誰。
凌日笑了,有些高深莫測的意思:“不管他們哪個,怎比得上你我同生共死之約?再說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凌月白了他一眼,你小氣起來不是人,不知是誰把夜巋然囚禁在小木屋那般折磨的。
“真虧了你居然能想到男後這種法子。把我鎖在那深宮高牆之內,我豈不像個婦人一般過活?”凌月抱怨道。
“你若不願,那就算了。”他不願讓凌月做他不想做的事。
“你要是讓我一直在上面,我就願意。人前你是九五之尊,下了朝堂進了寢宮卻要被我壓在身下承歡,我心裡也平衡些。”
“這……”
“你不願?”
“……願。”聲若細蚊。
“嗯?”
“願!怎麼不願!”這下字正腔圓了。先答應着唄,到時候把他弄舒服了,身一翻,還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別想着到時候又反悔。”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