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良想起梅花一個人在這裡,於是很好奇他的房子:“對了,你的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梅花心虛地說:“租的。”
“房租貴嗎?”
“四百一個月。”
舉“這麼便宜!”
“單間,和主人一塊住呢!”
明良的眼睛閃閃的:“我一個人在外地,一直想找個人合租呢!不如,你和我一起住,我那裡一室一廳。”
還梅花爲難地搖搖頭,實在不敢看這個可憐的大男孩失望的樣子。
“我現在沒收入,還是這樣住着比較好!”
“哦,這樣!”明良不再勉強他,對他這顆寂寞的心而言,在這個孤獨城市找到一個伴,似乎已經是個很大的滿足。
他跟着梅花走進房子,打量了一下裝修,不禁嘖嘖地讚歎:“裝修的真不錯,難怪你不想搬。”
“我纔不是爲了這個!”他是爲了這個屋子的主人才不想離開,否則這個金屋,他還輕易看不上眼。
書房裡的燈亮着,梅花想一定是肖磊在裡面,也不想過去打擾了,直接進廚房裡燜了飯,明良嫌看電視太無聊,也來到廚房幫他的忙。
他們回到客廳,梅花手裡還端着菜,明良已經興致勃勃地坐上桌子了,電視里正在播放一出戰爭戲,梅花對這個沒興趣,嚷嚷着要明良換電視節目,就聽見書房裡傳來一聲怒吼:“吵死了,有沒有公德心,這裡又不是一個人住。”
梅花尷尬地朝明良笑笑,小聲說:“不好意思。”
“他是你房主?”
“不是,房主出去了。”
“那就是房主的男朋友?”
“那也不是。”他想說他纔是,但又怕明良以後發現房主是個男的,無法接受他們這種同志關係,他人在外地,第一次交到朋友,而且這個朋友是在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慷慨解囊救了他一條小命,這世道誰還會做雪中送炭的事,所以梅花就把明良定位成了恩人的地位。而且,更重要的一點,跟明良變成好朋友這件事,對他這個只靠愛情在外地活着的人來說,心裡終於有了一種滿滿的充實感,人需要愛情和親情,也需要友情,這樣的人生纔會完滿,“你是我在這裡的第一個好朋友。”梅花說的很誠懇,雖然他知道明良未必像他一樣如此看重這段關係,“你以後有什麼事,我都會幫忙。”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梅花知道是阿峰查勤的時間到了,朝明良笑笑,跑進臥室裡接電話去了。
“在家呢?”
“嗯!正吃晚飯!”經過今天這一遭,想起肖磊的冷淡和冷血,他特別想阿峰,捂着手機卻又難以啓齒,“什麼時候回來?”
“還要一天,這段時間書包會賣的好,我進一些高檔書包。”
“哦,那你注意安全。”
“你有話對我說?”
“沒有。”這種時候,應該阿峰向他述說旅途的幸苦纔對,他搖搖頭,也不管對面的人根本看不見這個動作,“對了,我今天欠了人家兩百塊,書房櫃子裡那點錢我全部拿去用了,不夠。”
“你買什麼了,五千塊那麼快就花光了。”
“可是裡面只有四百塊啊!”梅花想起林展走的時候,好像跟他說過什麼話,“會不會是林展拿的?”
“他不會隨便拿別人的錢。”
梅花的腦子立刻轉到了肖磊那裡,但很快又把這個想法吞了下去,他承認這樣的自己有些齷齪,畢竟這種揣測沒有任何證據。
“衣櫃下面的小抽屜裡,還有一點錢,你先拿着用,以後書房裡的那個櫃子要鎖上,現在畢竟不是一個人住。”
“阿峰,你在懷疑肖磊?”
“除了他,還會有誰!”
梅花掛上電話,從櫃子底下拿出兩百塊,回到客廳,笑着把錢遞到明良跟前:“給!”
“你這樣也太見外了吧!”
“我們是朋友,但錢跟朋友是兩回事。”
“好吧!”明良接下錢,雖然對梅花有些不贊同,但他確實需要這筆錢,兩百塊,已經夠得上他半個月的伙食費。
兩個人儘量放低了聲音吃完飯,梅花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跟着明良走出公寓,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們走到一樓LOBBY,正好撞見阮俊回來,身後跟着一個狂野的高個男。
梅花碰到阮俊,不是互相謾罵,就是互相詆譭,可是現在,明良就在身邊,他刻意掩藏了毒舌的本性,假裝與他不認識的擦肩而過。
“唷,阿峰知道你帶男人回去嗎?”
梅花沒搭理他,低着頭匆匆往外走。
“梅花,別以爲低着頭就可以過去。”阮俊幾步擋到他面前,轉頭打量他身邊的斯文男人。
明良被他盯的渾身不舒服,轉頭問他:“這誰啊?”
“不認識,我們走!”梅花一把推開阮俊,帶着明良哧溜地跑了出去,他們拐過彎,自認爲跑到了安全地帶,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停在路邊。
天空掛着鐮刀月亮,幾顆星星點綴在旁邊,四周全部都是路燈的影子。
停下來,他就後悔了,他爲什麼要跑呢,越跑越會引起明良的懷疑,他擡起頭,路燈的光有些蒼白,襯得他的臉有些蒼白。
自從來到北方之後,或許因爲無聊的只剩下牀上運動,平時不是上網就是去外面遊玩,因此體重反而下降了不少,那些曾經曬出來的小麥色皮膚已經完全蛻化,白的有點不真實。
當‘受’的時間長了,特別是當一個被人寵着的‘受’,不管性格還有體格上都會慢慢蛻變,越來越向某個方向前進。
在明良眼中,梅花就是一個時髦的帥男,偏偏在月光底下,月亮和梅花的白皙皮膚相互輝映,給他一種誘人的錯覺。
他慌忙回過神,再仔細看一眼梅花的臉,確定他是個男人無疑,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剛纔,忽然有種錯覺。”
“什麼?”
“沒什麼!”他撓撓頭,“那個叫你梅花的人果然有先見之明,男人的綽號裡面帶個花字,肯定有他嫵媚動人的一面。”
“嫵媚動人,你這是在說女人吧!”
“沒嘞!”明良搭着他的肩膀,兩個人往小區外面走去,他們一路走到河邊,找了一個長條凳子坐下,聊一些自己在家鄉的事,互相打趣逗樂。
眼前的河水盪漾着,水面上印出月亮的影子和光輝,細小的樹枝在上面盪漾,慢慢地往更遠的地方飄過去。
“梅花,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總不可能不工作吧!”
“開了一個小店!”他扯了一個小謊,雖然他名下確實有兩個店面,但店面的正主兒並不是他。
“在哪啊,哪天我去看看!還有剛纔那個人又是誰啊,他口中的阿峰是什麼人?帶男人回去又是怎麼回事?”
梅花報出大廈的名稱,顧左右而言他避開其他問題:“你一般下班了就做什麼?”
“上網啊!”
他鬼扯地拉出一堆無意義地問題,最後卻被明良輕輕一撥又回到了原點,他緊張地抓着手指,生怕自己的同志身份會引來他的嫌惡。
“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梅花撓撓頭,小心翼翼地查探明良的臉色,他在月光下的臉顯得比白天還要溫潤,如果仔細看,他也算得上一個好看的男人吧,但絕對還沒要到帥的程度,他長的就像自己的同學一樣親切,或許月光下,容易讓人掏心挖肺地說出一些真心話,於是,腦子裡還在躊躇該不該把事實一切說出來,嘴巴上就已經開始透露真相了:“你反感gay嗎?”
“gay,以前在學校裡聽過,但從來沒接觸過,”他緊蹙眉頭,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幾乎用小心翼翼地口吻問,“你是?”
梅花點點頭,手指慌亂地抓着膝蓋,緊張地問:“你會討厭我嗎?”
明良尷尬地笑笑,他不討厭,但又覺得有一點奇怪,作爲男人,爲什麼要喜歡上男人呢?
“你這麼帥,爲什麼要喜歡男人啊?”
“我……”他語塞,確實,好好的女人不喜歡,爲什麼要去喜歡男人呢?
“你是不是跟男人在同居?剛纔那男人說的阿峰,對不對?”
梅花無言地點點頭,眼睛裡盛滿了委屈,他擡起頭看一眼明良,又低頭掃一眼自己牛仔褲上的破洞,小聲問:“是不是覺得我很髒?”
“跟我一起住吧,不要跟男人在一起!”明良一想起兩個男人滾在一起的畫面,心裡就已經開始泛起一陣噁心。
“可你那裡是單間,不是更會被人說。”重點是他根本不想搬走,他還愛着阿峰,阿峰也愛着他,他們兩情相悅,即使這種關係見不得人,他也想堅持下去。
“可我不會跟你做那檔子事。”
梅花愣了一下,他剛纔分明從明良眼中看到了憤怒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