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三方合力將巴魯斯地軍落入海中的水手、傷員,包括巴魯迪斯本人救上岸來。
隨後在碼頭上出現的場景有些尷尬。
瑪爾德納德和埃斯康特雖然是戰勝的一方,此時卻不敢正視巴魯迪斯,而巴魯迪斯雖然戰敗,如落湯雞一樣喘着粗氣癱坐在地上,卻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格魯哈特和方閒被兩邊夾在〖中〗央,雖然剛剛取得大勝,卻也無心羞辱誰,或者褒獎誰。
“咳……”方閒打斷了沉默“這個,根據日內瓦公約,巴魯迪斯先生你……”
“日內瓦公約是什麼?”格魯哈特問道。
“哦,對了,這事還沒發生……”方閒撓了撓頭“總之,巴魯迪斯先生以及他的下屬們屬於戰爭受難者,我軍將保證你們的安全以及基本人權,直到與貴國政府達成一致意見。”
巴魯迪斯微微擡頭,半笑道:“你比我想象得要文明得多,說話的樣子讓我想起了該死的外交大臣。”
“當然。”方閒聳了聳肩“我們從來都是在招降30秒後纔開炮的,面對失去戰鬥力的敵人也從不大開殺戒。”
“以我的人格作證。”格魯哈特亢然道“方提督尊重他的一切敵人,就像尊重他的朋友。”
巴魯迪斯苦笑一聲,拖着虛弱的身體站起:“那麼說,我現在是戰俘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是誰的戰服,是你的?”巴魯迪斯說着。狠狠瞪了一眼對面的瑪爾德納德和埃斯康特。
儘管巴魯迪斯已淪爲階下囚,兩位美洲提督面對他挑釁的時候仍然不敢有所造次。
“並非他們。”方閒笑道“您將很快到達您的新家,一個很棒的城市。”
巴魯迪斯沒有再多言,他知道身爲俘虜沒有太多選擇的權力。
目送着巴魯迪斯被押走後,瑪爾德納德和埃斯康特才終於鬆了口氣。
“好了,姑娘們。他走了。”方閒半調侃着笑道。
顯然,瑪爾德納德和埃斯康特的表現就像初入舞會的閨秀一樣,羞澀而又膽怯。
瑪爾德納德終於開口道:“方。說老實話,我比大多數人都殘忍一些。但面對巴魯迪斯的時候……總有那麼一點……”
“階級自卑。”埃斯康特幫他說出了最後的那個詞,他點起雪茄。毫不掩飾地承認了這個事實“即便我們勝利了,甚至有處死他的大權,但面對那種眼神的時候,我清楚地知道——他還是他,我還是我。”
“兩位,我纔是老闆,對吧?”方閒尷尬地聳了聳肩。
“當然!”兩位美洲總督齊聲道。
蒂雅與柳科也走了過來,昔日互相牽制戰爭地三方,終於在聖約翰站在了一起。
“瑪爾德納德大人。埃斯康特大人。”蒂雅禮節性地與二者打招呼。
埃斯康特乾笑道:“不必如此,今後你我平起平坐。”
這種狀況,唯有柳科有些不滿。
他清楚方閒的實力是足夠幹掉所有入侵者的,然而他卻選擇了和談,選擇了交易。
關於如何解決新大陸的問題。語嫣與格魯哈特產生了眼中的分歧。
格魯哈特是鐵腕派,堅決地要求將大海還給大海,將土地還給土地。語嫣卻認爲與新大陸的兩位大佬並無仇恨,完全可以互利共榮,並且利用一下。
最後,語嫣的腕子還是比格魯哈特硬一些。因爲大老闆是她幹叔。
在武力威脅與利益誘惑下,兩位大佬最終與方家水師達成一致,他們不得不貢獻出屬下港口50%的佔有率,能有飯吃畢竟比丟了飯碗強。當然,促使他們合作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爲巴魯迪斯。
“摧毀西班牙海軍”的這塊蛋糕實在是太大了。
西班牙海軍就像是一個繩索,始終牽着兩位大佬,他們也不得不將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轉給國內吧魯迪斯被殲滅後,他們的地位相當於從總督晉升爲國王。
最後的結局是他們地位提高,地盤減少,新大陸形成三分天下的局面,同時原住民將獲得原有的人權,三方將禁止戰鬥,蒂雅又權監控這一切,誰越界,龐大的艦隊就會回來消滅誰。
臨別的時候,蒂雅將印加帝國的黃金徽章獻上,對於她來說這象徵着雙方永遠的情誼,對於方閒來說這象徵着又一塊海域完事兒了。
……
很長的時間,巴魯迪斯都被關押在獨立船艙內,負責運送他的是一艘單獨的西班牙帆船,獨立於方家水師主力艦隊,前往另一個目的地。
巴魯迪斯在這段時間做了很多猜想。
他是要將自己流放到東方麼?
還是讓自己爛死在印尼的小島上?
或者像埃斯皮諾莎一樣生死未卜。
不,不對,他是個文明的人,最多是軟禁,會給人應有的體面……
懷着對未來的迷茫,在不知過了多久後,船終於停了,巴魯迪斯被獲准出倉登陸。
由於許久未見天日,巴魯迪斯的膚色有些慘白,他走上甲板,刺眼的陽光讓他不得不眯上雙眼,懷着刺痛感窺視這個地方。
值得慶幸的是,他還在歐洲,岸上是最純正的歐洲建築,連空氣中都瀰漫着培根的香氣。
“這是哪裡?”巴魯迪斯問押解他的水手。
“抱歉,方提督禁止我們與你對話。”水手捂了捂嘴,不再言語。
巴魯迪斯搖了搖頭,拖着踉蹌的步伐,順着棧橋登岸,很久不活動身體,這一切不免有些吃力。
“歡迎來到阿姆斯特丹!”一個小鬍子的黑髮男人笑道。“這裡將是你的新家,巴魯迪斯先生。”
巴魯迪斯回味着這個口音,又打量了一下身前的男人:“庫恩?”
“正是在下。”庫恩笑道。
短暫的思索過後,巴魯迪斯大概想請了端倪,他對這種商人始終持鄙夷態度,他們毫無榮譽:“聽說你最近晉升侯爵了,我是不是該恭喜你?”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看來您離開戰場有些久了。”庫恩整了整袖口“確切的說,你應該稱我爲公爵。”
“怎麼可能?!!”巴魯迪斯大驚。就算庫恩又再大的功勞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內連升這麼多級,王室再不堪,對於爵位還是很吝惜的。歐洲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新任的公爵了。
更何況他是一個該死的商人。
巴魯迪斯想着想着,突然整個人愣住,冷汗順着他的背脊流落。
這種事情……在以前發生過……如果有些人拯救了一個國家,或者爲國家拿下了極大疆域的情況下……王室偶爾會破格封爵。
“你們……戰勝英國了?”巴魯迪斯顫顫巍巍道。
“我是位商人,不會打仗。”庫恩笑得依然淡然。
尋常人在面對巴魯迪斯這位歐洲三大老的時候,多半不會有什麼氣勢,更何況是一個荷蘭人?
“是他變了……還是我變了……”巴魯迪斯這樣想着。
巴魯迪斯越想越心驚,顧不得體面,急匆匆問道:“尊敬的公爵,請問我的繼任者是誰?”
“哦?在擔心自己的黨派隨着自己一起沉沒麼?”庫恩調侃道。
面對庫恩的挑釁吧魯迪斯終於有些難忍:“整個海軍都會貫徹我的意志,這個海軍已經有了魂魄,何人執掌都將是無敵之師!”
“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庫恩搖搖頭“貴國,已經。沒有海軍了。”
巴魯迪斯站在那裡,表情無甚變化,就這樣僵硬了近一分鐘。
庫恩此時再看巴魯迪斯反而有些同情:“作爲最後的海軍司令,您將名垂千古。”
巴魯迪斯依然沒有說話,眼神空洞,他被俘虜的漫長時間內。雖然肉身開始腐朽,卻始終有一種靈魂一樣的東西支撐着他,那個靈魂彷彿與遠在地中海的的艦隊連在一起。
而現在,一切煙消雲散。
“你需要休息。”庫恩彷彿對巴魯迪斯失去了興趣,側身引出了一個少女“方特意交代,您在這邊的飲食起居將由我的侄女,麗璐來負責。”
麗璐忘了一眼失神的巴魯迪斯,也是一聲嘆息。
“請跟我來。”
“麗璐,等等,至少先把他綁住!”卡米爾攔在麗璐身前。
“不用了。”麗璐嘆然道“他的眼神已經死了。”
卡米爾又望了望巴魯迪斯,確實,他就想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一樣,好像已經失去了靈魂。
“對方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方在想什麼……”卡米爾暗自嘟囔着。
關押巴魯迪斯的地方實際上就是麗璐的家,當然,大多數時候他只能在一個獨立的房間內,窗口有鐵欄杆,門口有兩個皇家衛兵。
實際上他有權力每天出去走走,依照荷蘭人的性格,他甚至可以偶爾去紅燈區快活一下,然而除了吃飯以外,巴魯迪斯卻從不踏出房門一步。
大概又過了兩個月,有一次吃晚餐的時候,巴魯迪斯突然開口說話了。
“這是你媽媽教給你做的麼?”他喝完最後一口湯,好像一些東西融化了他,也許是時間,也許是麗璐的美食。
“也許吧,也許在她把我扔到孤兒院門口之前有這個心思。”麗璐笑道。
“哦……抱歉。”巴魯迪斯的表情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叔一樣,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個開朗的女孩。”
“他也這麼說。”麗璐臉上洋溢着純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