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的身子一軟撲倒在地上,卻依然回頭看着曲流兮所在的方向。雖然有逆鱗神甲的保護,但是因爲後來以命魂神凰衝擊了死亡之蟲,所以曲流兮也受了傷,只是她看起來還稍微好些,跌跌撞撞的朝着安爭跑過來,跑了幾步之後就摔倒在地上。
而遠處的善爺眼睛已經緩緩的閉上,爬伏在那像是睡着了。
地宮已經差不多完全坍塌,而幸運的是安爭他們並沒有被砸落下來的石頭掩埋。那十八根青銅巨柱恰好是安爭他們所在的地方沒有倒塌,上方有細沙如如流水般落下來。
四周一片寂靜,這細沙落地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清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爭醒了過來,身體之中那種無力和不適正在消失。看來曲流兮判斷的很正確,這種能直接讓人衰弱的如毒液一樣的地獄之氣在死亡之蟲死後也消失不見了。正承宗的人以邪術飼養這樣的妖物,若非安爭他們將其除掉,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多大的災難。
安爭醒過來之後就看向曲流兮那邊,那溫柔恬淡的女子此時還在昏迷之中。安爭手腳並用的爬過去,試了試曲流兮的鼻息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才輕鬆了一些。
安爭沒敢亂動曲流兮,先過去將貓兒收回血培珠空間之中,然後回到曲流兮身邊坐下來,取了一壺酒後狠狠的喝了一口。
安爭這一生至此遇到了無數的兇險,那些仇人惡人,哪個不是窮兇極惡?可是這次確實太兇險了,若非善爺發威的話,要想殺掉死亡之蟲絕非易事。
一壺酒下去,安爭還在微微顫抖的手終於穩定下來。他先是將天目放出去,確定外面暫時沒有威脅之後才起身將曲流兮抱起來往外走。這地方對於正承宗來說無比的重要,若非爲了追殺安爭導致這一片區域之內的正承宗高手傾巢而出的話,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人過來。
安爭抱着曲流兮順着原路往回走,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那十八個地府府君。雖然不知道他們以前做過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爲何而死,但是這一次沒有他們的話確實就危險了。安爭將曲流兮綁在自己的後背上,反身回去,將十八個地府府君的屍體從廢墟之中刨出來,從隨身空間法器裡取了清水幫他們把髒污擦洗乾淨。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遠處還有一片地府看起來還算平整,安爭把十八個人殘缺不全的屍體搬過去,雙手合十俯身一拜,然後將這些屍體好好的掩埋。爲了不遭人破壞,他也沒給這十八個人做墓碑。
安排好了這一切之後,安爭轉身往外走。才走到半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背後有一股涼颼颼的氣吹着。他以爲是曲流兮發生了什麼變化,連忙將曲流兮放下來檢查,發現曲流兮呼吸平穩,心裡不由得有些驚詫,那一陣陣的涼風到底是什麼東西。
剛要起身離開,忽然面前一個黑影出現。安爭起身的時候險些撞在黑影上,那東西無聲無息,與安爭已經近在咫尺,安爭卻絲毫都沒有察覺。
安爭下意識的將曲流兮護在身後,破軍劍已經出手。
然而破軍劍的鋒利也無濟於事,因爲那東西忽然消失不見了。安爭覺得這地方越來越邪門,他抱起曲流兮,心念一動,讓逆鱗神甲將曲流兮完完全全的護住,然後大步往外走。
走出幾條曲轉的通道,前面就是遇到那十八個地府府君的地方,安爭到了這也算鬆了口氣,穿過這條通道之後就能出去了。
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安爭的身子驟然僵住,下一步說什麼也邁不出去了。
他側頭往牆壁那邊看了看......一個身穿着奇怪甲冑,頭頂有角的高大男人就站在那,身體被鑲嵌進了牆壁之中,閉着眼睛。他的盔甲左邊有一手掌陰陽的字跡,右邊則是一手握生死......
安爭的汗毛在這一刻都炸起來了,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曲流兮。
那人,正是剛纔安爭埋葬了的十八位地府府君之一。雖然剛纔安爭埋葬那些人的時候大部分屍體都不完全了,但是相貌終究是記不錯的。這個人好像一直站在這完全沒有動過,身上完好無損,沒有一點受傷的地方。安爭嚥了口吐沫,心說難道剛纔在地下大殿裡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他湊近了看了看,那地府府君看起來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人模樣,面相威嚴。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青,不知道已經死去多久了。
安爭緩緩的鬆了口氣,心說這裡怪事太多。剛要走,那個傢伙卻忽然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安爭的眼睛,一股寒氣從安爭的心裡升起來。
他一轉身,就看到對面牆壁上的那個地府府君擡起胳膊掙扎了幾下,身子竟然從牆壁之中出來。他的眼睛也睜開了,一樣的死死的盯着安爭。
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兩側牆壁上鑲嵌着的十八個屍體全都動了。他們機械一樣的掙脫出來,然後慢慢的走到安爭身邊,片刻之後就把安爭圍了起來。
一羣高大的頭上有角臉色鐵青的傢伙這樣圍着安爭,也不說話,也不躲開。似乎還有一陣一陣的寒氣吹在安爭的臉上,好像是那些人的呼吸......這感覺,縱然是安爭也一樣覺得毛骨悚然。
“你們.......想做什麼?”
安爭問了一句。
圍着他的那些地府府君忽然讓開了,之前安爭看到的那個頭頂的石壁上刻着十八兩個字的府君從後面走進來,其他府君爲他讓開了一條通道。
“想不到,最後我們要感謝的居然是一個人。”
十八府君看起來是最年輕的,相貌威嚴,身材修長卻極爲強壯。他頭頂上的角比其他人略微長一些,上面還有淡淡的紫金色紋理。
“感謝?”
安爭還沒有反應過來,十八個府君忽然整齊的抱拳彎腰:“地府十八君,謝你入土爲安之恩。”
安爭楞了一下,然後搖頭:“只不過是覺得應該那樣做,不用謝我。”
十八府君站直了身子,看着安爭的眼睛說道:“我們和你不是一類人,你是那種讓我討厭到了極致的人類。簡單的區分,人類有好人壞人。你不是一個壞人,所以我不喜歡。地獄之中,還是應該惡人的靈魂多一些纔好。我覺得左右的好人做事都僞善,一部分圖個名聲,一部分是用那樣的方式麻醉自己而已。你似乎不一樣,但我一樣討厭你。”
安爭:“你這麼討厭我,所以是要打一架?”
“不打。”
十八府君站在那,擡起頭看向天空:“曾經十八重地獄是我們說了算的,我們在這裡可以爲所欲爲,上天給了我們這樣的權利和地位。然而,後來那個傢伙的到來讓我們備受屈辱。我聞到了他的袈裟的氣味,就在你身上......所以說,他應該也死了吧?”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之中有些失望,還有一些欣慰。
“他總算是死了。”
十八府君嘆了口氣:“我們也可以死的踏實些了。”
安爭:“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佛陀。”
“佛陀?”
十八府君的聲音有些微微的發顫,顯然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他哪裡還是什麼佛陀,他在地獄自稱大藏明王,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殺我們而來。如此的兇狠暴戾,和佛宗自己宣稱的仁善有什麼關係?”
安爭道:“佛宗說,有菩薩低眉,自然也有金剛怒目。”
“我不管那許多,我只知道他纔是最大的邪魔。”
十八府君說完這句話之後似乎自覺有些失態了,搖了搖頭道:“算了,已經都是過去的事,他死了,我們也死了。這地獄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地獄,亂象叢生。雖然我們在的時候對待地獄之魂想來狠厲,但正因爲如此所以纔有地獄的秩序。他覺得那些地獄之魂苦楚,殺了我們,他也死了,地獄變成了什麼樣子?”
十八府君看了安爭一眼:“你可以走了,我們該謝的已經謝了。”
安爭點了點頭:“你們好好死着。”
十八府君微微皺眉:“這話......”
安爭聳了聳肩膀,抱着曲流兮往外走。他快要走到這條通道的盡頭,忽然感覺到背後的寒氣越來越重。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幾隻手抓住了安爭的肩膀,死死的把他定在那。幾個飄過來的府君按住了安爭,其中一個在安爭耳邊陰測測的說道:“我們都是死靈,你不該幫我們。”
安爭皺眉,嘆息一聲:“不該,但不後悔。”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之中是一種安爭無法理解的釋然。
“給他!”
十八府君喊了一聲,然後張開嘴噴出來一道黑氣。
十八位地府的府君都張開了嘴,每個人嘴裡都有一股黑氣噴出來。這些黑氣好像虛無縹緲的黑色巨蟒一樣過來,狠狠的將安爭纏住。一道一道的黑氣從安爭的鼻孔,耳朵,眼睛裡往他的身體裡鑽,安爭的身體瞬間就變得膨脹起來,好像隨時都要被撐破似的。
“你真的不該埋葬我們,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人。”
一個府君獰笑着說道:“現在讓你知道埋葬我們的後果有多可怕。”
黑氣將安爭的身體幾乎撐破,那種來自地獄的力量讓安爭的每一寸肌膚好像都要爆開。他是一個活人,根本無法承受死靈之力。
就在這時候,一個府君嘴巴張的更大了,然後一顆金光璀璨的珠子從他嘴裡出來,圍着安爭盤繞了一圈之後,那珠子忽然鑽進安爭的嘴裡。那珠子足有雞蛋那麼大,硬生生的往安爭嘴裡鑽進去,安爭的嗓子都被堵住險些窒息。
噗的一聲,第一顆金色的珠子鑽進去之後,其他的府君也吐出來金珠,一顆一顆的鑽進安爭的嘴裡。
“你不知道這力量有多可怕。”
十八府君走過來,扳着安爭的腦袋將金珠吐出來,那金珠化作了金色的氣流從安爭的鼻孔裡鑽了進去。然後他一把將安爭推開,自己轉身大步而行,他背對着安爭朝着黑暗之中走去:“我們是地府的府君,不欠人情。你慢慢體會吧,這力量會讓你生不如死。”
“但也會讓你......強大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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