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將聶擎的事說了之後,方爭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小事一件。”
他將安爭收集的聶擎的殘缺命魂要過來,然後以這殘缺命魂爲引子,只不過短短片刻便從北平城的各處將聶擎已經散掉的命魂都收了回來,他將完整的聶擎命魂交給安爭:“若是當年有個人這樣幫我,也不會如此下場。”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過剛則易折,你想過改變一下自己嗎?”
安爭搖頭:“沒有。”
方爭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這就是我方爭,永遠也不會屈服的方爭!”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飛到了高處,鼻子微微動了動:“我說爲什麼這城裡的死氣如此的濃郁,原來是剛剛有過惡戰。我今日就借了這些死氣,助我殺死仇敵。”
他雙手猛的往上一擡,城裡蔓延着的死氣全都被他吸了上來。那是數萬人甚至超過十萬人的死氣,一瞬間他的身體就變得膨脹起來,然後迅速的扭曲變形,竟是恢復了和正常人差不多的體態。然後他轉身朝着南方而去,連頭都沒回。
安爭看着那個遠去的身影,忽然之間有些後悔。他總覺得那個方爭離開之後,可能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不過也幸好遇到了這樣的一個方爭,不然安爭也沒辦法將聶擎殘缺的命魂找回來。
再加上方爭說滄蠻山裡有一個秘境,可以有一定的機會讓人重生,對於聶擎來說這絕對是個好消息。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一片歡呼。一大羣士兵從皇宮裡衝出來,歡呼的聲音連天空都震的發顫!
“幽國滅了!”
“抓住幽王了!”
“大燕萬歲!”
“大燕威武!”
瘋狂的燕軍士兵們恍惚着,跳躍着,無法形容他們此時的激動。幽燕兩國對峙了數百年,現在幽國終於被滅掉了。無論如何,幽王被生擒,這都是一段歷史的結束。可是安爭卻隱隱有些不安,因爲在人羣之中他沒有看到方知己。若方知己就是爲了滅幽而來,那麼此時此刻,他爲什麼不在?
安爭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方知己不在場必然有其緣故。就在這時候,地面忽然晃動了一下,緊跟着大地開裂。那口子突然出現,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延伸出去。隨着裂口越來越長,整個幽國的皇宮和神會都被從正中分開了,而那口子居然還沒有結束,繼續往遠處去。
整個北平城都裂開了,口子最寬的地方已經超過了百米。裂口兩側好像斷崖似的,深不見底。不知道多少人因爲來不及逃走掉進了裂口之中,哀嚎聲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一座一座的建築倒塌下去,那裂口就好像什麼妖獸的血盆大口似的,不管填進去什麼都填不飽它的肚子。
緊跟着一道劍氣從裂口裡迸發出來,直衝天際!
安爭看到了進城之前和方知己激戰的那個紅袍人,應該就是神會的掌教刑無名。他的身上飄灑着血液,朝着遠處疾飛出去。而在他身後,方知己的劍氣再一次襲來。
“若是被你成了,這天下將會哀鴻遍野。刑無名,你已經觸犯了天道!”
劍氣噗的一聲從刑無名的背後刺了進去,貫穿了刑無名的身軀。那劍氣一直激射出去,將北平城外五里的一座殘缺的衛城直接劈開。方知己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天空上,伸手往前一指。一道一道的劍氣如同長虹一樣激射出去,一次一次擊中刑無名的後背。就算是小天境的強者,也擋不住這樣的攻勢。
刑無名終於堅持不住從半空之中跌落下來,方知己的身子一晃就到了他身邊,然後手起劍落,沒有絲毫的遲疑。他食指和中指併攏,兩指上延伸出來的劍氣居然已經實體化了,看着如真正的長劍一樣,隨着他的手揮過,劍氣將刑無名的頭顱斬落。從刑無名的脖子裡有濃烈的黑氣噴出來,還有無數人的哀嚎聲。
“邪術!”
方知己一隻手扶着刑無名沒有了頭顱的身軀,一隻手往下一按。劍氣如虹,從刑無名的脖子裡灌了進去。砰地一聲,刑無名的肉身隨即炸開。
刑無名被殺,而方知己的身子也搖晃了一下,竟是緩緩的摔倒了下去。不少士兵往那邊衝過去,可是瞬間就被那黑氣侵蝕,片刻之後就變成了行屍走肉,開始瘋狂的攻擊自己的同伴。他們不會使用兵器,靠牙齒撕咬。
不少軍中的高手開始聯手阻擋反擊,果斷的將那些行屍走肉全都殺了。但是隻片刻,燕軍就損失了數百名精銳。不過那些士兵被殺之後,黑氣也散盡了。一個強大的符師,連死後都能帶走這麼多生命,可見有多恐怖。
安爭注意到那裂開的口子里居然有一條通道,臺階雖然破損了大部分但依稀可見。在裂口的下面,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殘缺的祭壇,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方知己顫巍巍的站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不穩。他的臉色看起來差到了極致,顯然受傷不輕。或許是感受到了安爭的疑惑,他朝着安爭這邊看過來:“現在你可知道我爲什麼必須要攻破北平城了?我帶兵征戰,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幽國人不管怎麼勝還是敗,不管發生什麼樣的情況,都會將戰死的士兵屍體收走。最初我以爲那只是對死者的尊敬,可是後來在一片山谷裡,發現了大量的幽軍士兵的屍體,看起來都乾癟的好像木頭一樣。”
他指了指那裂縫之中:“幽國神會,一直在收集每個死者的血液和死氣,準備建造一座極大的祭壇,召喚那些亡魂。刑無名似乎掌握了一種邪術,可以召喚陰兵。一旦陰兵進入這個世界,那麼將會死多少人?”
他走到安爭面前,看着安爭的眼睛說道:“你眼中看到的是一個燕國,是一位燕王。但我眼中看到的,是天下蒼生。就算是燕國因爲我的一意孤行而滅了,我還是要繼續做這件事。我不需要誰理解我,包括燕王。既然你都已經看到了,那麼你回去之後自然也知道怎麼對燕王提起。”
看起來他已經疲憊到了極致,安爭從血培珠手串裡取出一顆金丹遞給方知己:“金丹對於小天境的人來說,其實效果已經不大了。不過吃了總比不吃好,你的生機還在繼續渙散。”
方知己沉默了一會兒,接過金丹塞進嘴裡。
“你可以帶走一部分隊伍,但我必須繼續清理幽國之內的神會餘孽。神會要想發動那麼大的戰爭,召喚那麼多的陰兵,需要在整個幽國境內修建四十九座祭壇,這是最大的那座。剩下的四十八座我已經知道了位置,哪怕留下一座都有可能成爲禍端。”
安爭點了點頭:“我帶走一萬精銳,也是我的極限。”
方知己嗯了一聲,擡起頭看向天空:“我兒道直給我寫過三封信,這三封信裡都提到了你的名字。他本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對你卻很佩服。我的使命即將結束,關於燕國的未來靠的是你和道直這樣的年輕人。剩下的祭壇毀掉之後,我就會隱居。燕國有你掌權,我也放心。”
說完這句話之後,方知己轉身朝着城外走去,腳步蹣跚。
幽國這次可能真的很難東山再起了,神會掌教已死,幽王被生擒,而最大的祭壇已經被毀掉,剩下的被毀找到也只是時間問題。最主要的是,幽國的軍隊在接連打擊之後已經不可能再有阻擋燕軍的戰鬥力了。
方知己走出去幾步之後又站住,回頭看向安爭:“以燕國的國力,是守不住幽國的。那是一塊看起來大的無比誘人的肉,但燕國根本沒有能力一口吞下去。如果你足夠聰明的話,就知道應該怎麼做。”
安爭笑了笑:“你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你和永國,霸國的人都談過,應該早就已經把幽國瓜分了吧。之所以永國霸國這次沒有幫幽國,也是因爲那祭壇,一旦陰兵出世,永國和霸國也必將受害。”
方知己點了點頭:“我之前打下來的那千里之地可以留下,剩下的都交給永,霸,渤海三國。但是交出去的地盤要交錯,讓那三國去搶,去爭,這樣纔不會有心思對付我們。現在燕國虛弱,和他們打不起了。有那千里沃野,足夠大燕消化的。”
安爭道:“你還是要小心,永國,霸國,渤海國的軍隊會趁着燕軍疲憊一口氣衝上來。他們只要將你手下的大軍吞進去,燕國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了。就算是我,如果遇到這樣的機會也不會放棄的。”
方知己點了點頭:“我會把人都安全帶回去,我已經從軍中抽調了三千名精銳,我帶着這三千人去毀掉剩下的祭壇,大軍交給我的副將一路衝回燕國。只要常歡守着的常登城還在,大軍就有退路。你走吧,燕國的事就交給你了。”
安爭點了點頭,轉身往城外走去。
他知道大軍並沒有真正的勝利,只有當所有人踏上祖國領土的那一刻纔算是真的勝利了,真的安全了。等待着這數十萬精銳的還有無數的兇險,那三國都會好像飢餓的狼羣一樣撲上來撕咬。這些士兵是大燕的國之根基,一旦這幾十萬精銳損失,那麼燕國再想復原就難如登天了。
“保重。”
安爭看着那些士兵們低低說了一句,然後找方知己的手下調配了一萬名精銳。其中精甲步卒八千,在加上兩千重騎鐵流火。爲了安全起見,等到逆天印的恢復期到了之後,安爭將隊伍帶到了城外才開始回程。
隨着光芒一閃,史上最牛逼的傳送陣帶着這一萬精銳返回了琉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