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德耀苦笑着搖搖頭,猶豫再三,還是道:“我可以去,但是,我用什麼態度呢?”
許如來眼簾微垂,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是天威神尊跟他的秘密談話。“首先,我們須彌山希望姜毅能找到自己的良心,好好的放到胸膛裡。再想想自己是要做明君,還是要做暴君。
希望姜毅真正爲蒼玄民衆着想,不要再天天想着戰爭,戰爭,戰爭。不要再讓蒼玄生靈塗炭,不要再讓民衆顛沛流離。
其次,如果姜毅能放走須彌山之主,我們須彌山願意號召天下佛門,爲蒼玄遊說帝族,儘量促成一次和解談判,避免戰爭危機。
第三,如果他敢殘害須彌之主,就意味着他主動放棄了唯一一次可能避免蒼玄戰亂的機會,而所謂的迎戰帝族捍衛蒼玄,不過是他掩蓋自己嗜血成性的幌子,他不是在爲蒼玄而戰,而是在爲自己而戰。
佛門也將把他定性爲暴君,視爲人族異類,號召天下……清除……”
許如來平靜的聲音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悠悠迴盪,
這番說辭,大義凜然,也很有威懾力。
但是,談判這種事,得分人!!
這番威懾,對於姜毅那種狂人而言,無疑是個挑釁,一個再直白不過的挑釁。
大意就是,你乖乖放人,我會幫你給帝族說好話,你若不放人,你就是人族罪人,別怪佛門不客氣。
許德耀怔怔的看着許如來。
這是來談判的?
還是來挑釁的!
這是要他去交涉的?
還是要他去送死的!!
雖然談判先來個下馬威震一震對方,這很正常,但是……震完了,是不是再表現下誠意啊。比如說,你如果放人,我們給你些好東西,而不是……我弄死你。
許天奇他們面面相覷,這是佛門談判的方式?這特麼土匪都沒這麼幹的吧,那可是姜毅啊,是焚天神皇,是從血雨腥風裡走出來的蒼玄之主,你跟他玩這套?不怕他一怒之下,把神佛跟咔嚓了!
“就這三條嗎?還有……”
許德耀正要詢問,面色突然一變。
難道……
不不不,肯定是他想多了。
可是……
許德耀看着許如來的背影,心緒卻忍不住的翻轉。
如果想要從姜毅那種人手裡把須彌老祖換回去,肯定會付出極大的資源代價,須彌山就沒有資源再培養許如來成神了。姜毅還會被強迫佛門保持中立,這就得罪了太初帝族,嚴重了還會威脅到佛門在太初大陸的生存環境。
得不償失。
而且,須彌老祖如果安然迴歸,許如來只能繼續做他的‘候選人’,在沒有資源的環境裡慢慢成長,跟別的候選人競爭,一點點爭取地位。
如果須彌老祖死在了姜毅那裡,勢必激怒整個佛門,引起佛門勢力空前的大聯合,而許如來作爲佛陀始祖的帝骨繼承者,也就能順勢繼位,並統領全體佛門勢力,更能借此機會,跟太初帝族加深聯繫。
許德耀再次搖頭,不可能,這不像是佛門做事的風格。但是,再轉念一想,許如來根本就不是佛門本土成長起來的僧侶,不是自由承受佛光照耀,佛法洗禮的真佛,而是得到機緣,強行被帶到那裡的。
許如來的思維模式,還是皇族和皇道的利益博弈。
“你們都退下!!”
許德耀突然嚴肅的示意族人們。
許德庸、許錦城他們紛紛退下,大殿裡只剩下許德耀和許如來。
許如來開口就是一句:“佛門勢力錯綜複雜,雖然以須彌山爲尊,但另有兩大皇道、五大皇級,以及十三聖殿。
此次神佛被困,各地聖佛齊聚須彌山,也都表示必須要不惜代價的換回來。但是……他們嘴上正義凜然,卻都不願意貢獻寶物,更希望是須彌山自己負責。想要交換神佛,姜毅必然獅子大開口,這一場交易很可能掏空須彌山。
如此一來,我想要成神,遙遙無期。
而且須彌山內部,之前就有兩個‘佛陀’靈紋的傳承者,他們天賦極高,而且目前境界都在聖王。如果我短期內得不到資源,遲遲不能激發帝骨潛力,隨時有可能被他們取代,甚至是……挖走帝骨舍利!
如果神佛死在了姜毅手上,太初帝族許諾,會第一時間賜予我大量神物,確保境界和實力全面提升,並擁護我繼任須彌山之主,統御佛門,征戰蒼玄。
征討蒼玄的戰爭雖然很殘酷,但也伴隨機會。我可以在戰爭過程中,徹底控制須彌山,並確立地位,真正影響到所有佛門。
姜毅是肯定扛不住這場帝族大戰的,我卻可以利用這場戰爭,登臨神位,統御佛門,成爲太初大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許如來說完,輕聲一語:“父親,你要幫我,也只有你能幫我。”
一聲父親,觸動了正要質問的許德耀。
是啊,佛門勢力雖然聖威浩蕩,佛光普照衆生,但終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樣,人人大愛大義,人人無慾無求,一天天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爭,就想着降妖除魔,拯救蒼生。所以他們內部還是有競爭,彼此之間同樣有對抗,
只有身處其中,才能明白其中的某些艱難和殘酷。
許如來一個外人,卻因機緣得到佛門至高無上的始祖舍利,一舉被選定須彌山繼承人,自然而然是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也面臨着各種敵視。
只是,許德耀之前把那裡想象的太美好了,太神聖了,太簡單了,而忽略了許如來獨自面臨的處境。
直到此刻許如來這一聲父親,這一聲幫我,讓許德耀突然明白,自己的孩子看似榮耀的背後,是多麼的艱難。
許如來揚頭望着未來的天空,輕聲自語:“那裡確實很好,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詭計,但是……那裡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好……”
許德耀提了口氣,正容道:“我們做這種事,會不會影響到你跟佛陀始祖舍利的融合,我指的是……嗯……我也說不太清楚,就是舍利會不會拋棄你?”
許如來道:“先求實力,再求佛!”
“也是,先把實力提升起來,真正邁進神佛境界。到那時候,帝族戰爭爆發,蒼生需要拯救,你帶領萬千佛徒,拯救億萬蒼生,那份大義和大恩,足以讓舍利跟你徹底融合。
但是……這種事,佛門內部是什麼意見?”
“您指望佛門內部是什麼意見?支持我嗎?”
許德耀苦澀一笑:“懂了。但是……姜毅真會殺了神佛嗎?如果放了神佛,那你豈不是……”
如果姜毅正在跟赤天神朝打的風風火火,或者剛剛因覆滅神朝,而傷亡慘重。這種情勢下,只需要表示‘不交易’,姜毅勢必不管不顧的殺了神佛,用來提升實力,或者恢復傷勢。但現在,姜毅不費吹灰之力控制了蒼玄,還擒殺赤天神尊,好像沒有那麼迫切的要殺神佛了。
許如來也無奈,之所以接受太初的條件,很大原因就是預測赤天會給姜毅帶去極大的困擾和傷害,畢竟赤天神尊是蒼玄第一神,赤天神朝更是蒼玄的超級皇道,絕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所以急切需要資源。結果,變成現在的局面。
但是,許如來既然來了,就沒有退路了。“你儘管採取強硬態度,堅決不交易。姜毅還面臨帝族威脅,戰爭壓力極大,必須要神物提升實力,所以他是絕不會放走神尊的。”
“如果放走呢?”
“不可能。”
“我說如果。”
“我這就回去,聯繫天威神尊,到海域潛伏,以防萬一。”
許德耀深提口氣:“好吧。這件事,我替你做了。”
許如來搖頭:“不,是你做了。不是替我。”
“明白,罪孽歸我!我,做的!!”
許德耀豁出去了,握了握拳,道:“我這就去拜訪姜毅。”
許如來沒有說什麼,默默站在殿門處,仰望天空,默默爲須彌老祖禱告。
在許德耀親自趕往混沌世界的時候,李寅也偷偷來到了至尊金城。
雖然至尊金城剛剛‘搬家’到這裡,但還是吸引了附近很多民衆和勢力的青睞,這幾天裡源源不斷的趕過來。
至尊金城來者不拒,四座城門大開,所以李寅簡單僞裝後,便順利混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