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是個涼爽的陰天,容清一大早起來就出了門,8點她有一節課要教,10點下課之後還跟幾名學員聊了一下,當她趕到與範汝成約好見面的圖書館時,時間剛剛好12點正。
站在門口等候的小范童鞋看了看錶,由衷地讚歎:“真準時,你踩着點兒來的麼?”
容清輕笑不語,運動過後的小臉紅撲撲的,象熟透的蘋果,粉紅的脣更是讓人想捉住咬上一口。
範汝成吞了吞口水,扶了扶眼鏡,試探着問道:“餓了吧,我們去吃炸醬麪?”
“隨便!”容清笑容更盛,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重點是跟誰吃,在什麼環境下吃。
以前他們經常來圖書館看書,對這一帶地形熟悉得很,當下兩人沿着大街慢慢走着,偶而擡頭看看彼此,然後又飛快地分開視線,朦朧的感覺象發酵的泡泡,將他們整個包在一起,隔着泡泡看外面的世界,不免多了幾分迷幻色彩。
吃過麪,容清提出要去買手機,於是11路公車再次出發,不知疲倦的兩人在中央大街逛了一下午,採購了不少小東西。
等有了飢餓感的容清想擡手看錶時,這才發現自己竟被範汝成牽着走。
天!這是啥時候發生的事啊!
容清閃電般抽回手,白皙的小臉唰地紅了,眼睛胡亂地瞄來瞄去,卻找不到焦點。
“那個,我們是不是吃了晚飯再去劇院?”範汝成訕訕地收回手,在自己後腦勺上摸了摸,哎,油膩膩的,真噁心,好懷念她的清爽滑嫩啊!
容清低着頭,聲音象蚊子叫,但是語氣很堅定,“中午是你請的,晚飯我埋單,不準說不!”
範汝成才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就被容清堵了回去,只是點頭同意,“好吧,你說了算。”
容清露出勝利的微笑,“走!我們去吃個新鮮味--得莫利燉活魚。”
“啥?吃燉魚?那不是要跑得莫利村去?來回都要好幾個小時了,哪裡還趕得及看演出啊。”小范童鞋有點懵了,“想去你也早點說呀,現在可不是晚了點麼?”
容清嗔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樣!你以爲就得莫利村纔有燉魚啊,難道城裡就不興人家做啦?哎,跟你解釋不清,到了地兒你就知道了,其實城裡也有一家實惠的小飯店做這道菜,聽說也是那村裡搬進城來的人家所開。”
“哦......”範汝成不說話了,說起對這座城市的熟悉度,他可能真的不如許容清,屬於他的時間有大部分都花在實驗室了。
走在去公車站的路上,範汝成的電話響了,他接聽之後臉色突然變得好古怪,“呃,你好......這不太好意思吧,......好吧,我問問她。”
容清疑惑地問:“怎麼捏?”
扶眼鏡,咳嗽兩聲,範汝成艱難地開口:“那個,卓逸凡來的電話,要請我們吃飯。”
“啥?他怎麼會有你電話的!”容清下意識地覺得這頓飯可能不好吃。
範汝成攤攤手,無奈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了我的號碼,他說他和知己女友在索菲特大酒店等我們,已經點了菜,讓我們務必到場,完了一起去看演出。”
知己女友?還一起去看演出?怎麼沒聽他說也有票呢?
容清想了想,拒絕道:“我和他的女朋友不對路,我怕會鬧不愉快,你還是打電話回絕了吧。”
“可是他說那個女的叫什麼小蝶,你沒見過的,要介紹你們認識。”經過一天的接觸,範汝成已經知道容清和司雅雅之間的矛盾,怕她誤會,馬上幫卓逸凡解釋了,話一出口,他又有點後悔,卓某人的事關他屁事啊,幹嘛要幫他解釋,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小蝶?難道是幫他練功的會所裡的小姐?
容清忽地轉向的士站,“既然卓大老闆非要請,那咱們就去吧,反正他錢多,不吃白不吃,我就當是福利!”
範汝成跟上來,囁嚅着,“其實你不用勉強的......”
容清神色一正,“不!既然是老闆的吩咐,我這個打工妹哪敢不聽?非去不可!”
...... ......
打車到了索菲特,天已經黑了下來,沒有星也沒有月,但城裡依然燈火輝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下了車,容清看了看自己和範汝成一身的運動裝,感覺沒什麼不妥,應該不會被保安趕出來,逐大踏步走進了大門,範汝成付了車費也趕緊跟了上來。
到了樓上餐廳,範汝成敲響包廂門,開門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着一件粉色旗袍,身段玲瓏,眉似遠黛,眸如秋水,幽深的瞳孔裡透着疑問,“是範先生和許小姐?”
“啊,是!”
“請進。”女子笑着欠身拉開房門,容清一眼就看到卓逸凡正端着杯紅酒對着燈光照來照去。
“啊哈,你倆終於到了啊,快進來!”見到來人,逸凡放下酒杯,熱情地迎了上來,表情非常愉悅,星眸在閃閃發光。
“你在搞什麼嘛,來個突然襲擊,害得我的燉活魚跑了!”容清完全沒有面對自家老闆的自覺,皺眉瞪眼地看着逸凡,範汝成注意到那名女子已經開始蹙起了眉心,趕緊拉着容清坐下,“沒事沒事,下次我帶你去得莫利吃。”
逸凡盯了一眼小范童鞋拉着容清的手,笑道:“想吃燉魚這裡也有哇,小蝶,去叫他們加一道。”
“原來你就是小蝶啊,久仰了!”容清這會兒想起禮節來了,站起來衝小蝶點頭致意。
“嗯,逸凡也跟我提過許小姐,今日一見,如果聰慧伶俐。”小蝶優雅地略一頷首,隨即出去叫服務員,一路上倒是目不斜視,挺專心致志的。
美麗的倩影消失在房門處,容清喃喃低語道:“聰慧伶俐?我怎麼覺得這詞兒聽着那麼彆扭呢?”
逸凡一下笑噴了:“噗!你這人真是的,人家誇你還聽着不舒服?是不是要趴到你身邊,使勁地拍你馬屁纔好哇?”
容清咧嘴衝他笑笑,盯着滿桌的菜說道:“還有其他人沒到?”
“沒呀,就我們四個。”逸凡端起酒杯,“來吧,爲了這個愉快的週末,乾杯!”
“還真夠奢侈的......”容清一邊嘀咕一邊舉起酒杯,三個人輕輕碰了一下,範汝成道:“要不要等等小蝶姑娘?”
卓逸凡大大咧咧地幹掉杯中酒,叫道:“不用等她,來,我們先吃。”
老闆都發話了,容清立刻拿起了筷子,這麼多菜,不抓緊時間吃,怎麼能在演出之前吃完啊!
酒店的菜式勝在精緻,普普通通的菜餚在這裡就變成了高雅,一個碟裡就是一個奇妙的世界,擁有完全獨立的意境,容清讚歎着,不斷品嚐着,最後給出了一個評價:“跟祥叔做的味道差不多。”
逸凡哈哈大笑起來,範汝成則語帶羨慕地說道:“你們的生活水平高啊,連廚師都是大師級的。”
逸凡抹去笑出來的眼淚,拍着範汝成的肩膀道:“改天你到家來,也嚐嚐我家大師的手藝。”
範汝成頻頻點頭,“一定一定。”
話匣子一打開,氣氛就融洽起來,三人邊吃邊談,天南海北、天上地下、時事政治、國際形勢,牛皮扯得賊高興。
容清第一次發現小范童鞋其實蠻健談,跟卓逸凡你來我往的,談到興處還舉杯豪飲,一瓶紅酒有九成分到那兩隻的肚裡。
小蝶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名服務員,端着一個小鍋,白色的水汽帶着魚香在鍋邊飄蕩,容清欣喜地叫了起來:“是燉魚!”
“許小姐好敏感的嗅覺。”小蝶忽閃着大眼睛,紅脣輕啓,讚道,“我特意叫他們燉了一條紅鯉魚,絕對是來自得莫利的配方,快來嚐嚐看。”
“謝謝小蝶!”容清現在心情好多了,看小蝶的眼神也順多了,等她坐下後,道了辛苦,跟她幹了一杯。
第二瓶紅酒快見底的時候,有人敲門,這時容清已經喝得有點暈,說話都有點大舌頭,站起來揮着手道:“裡(你)們喝,瓦(我)去開!”
衆人皆笑,同情地看着她一步三晃地走到門後,拉開,然後愣在那裡。
“走開!讓我進去!”
容清踉蹌後退,差點撞到牆上,範汝成飛一般撲上去將她護在懷裡,兩人跌坐在沙發之上,總算免去一場頭破血流的災難。
容清眼神還在呆,神志清醒的範汝成則有點不高興,氣呼呼地看着傳說中的司雅雅小姐趾高氣揚地闖進門來。
“好你個卓逸凡,騙我說陪客戶吃飯,原來躲在這裡喝小酒!”司雅雅居高臨下地站在逸凡身邊,一手插腰一手點在他的鼻尖上,容清吃吃笑着,在範汝成耳邊低語:“看見沒,好象茶壺哦!”
純潔的女兒香伴着酒香被吸進肺裡,此刻的範汝成纔有醉的感覺,他捉回容清的手,小聲道:“噓~~~別說話,小心惹火上身。”
“唔,你別對着我耳朵說話,癢癢的不舒服。”容清摸摸耳朵,用力將範汝成一推,自己順勢倒在沙發上,趴着扶手看熱鬧。
身後又有一個熱熱的物體貼上來,耳口又聽到範汝成的勸告:“乖,來喝口茶醒醒酒,咱一會兒還得去看演出呢。”
“唔,貌似茶不如紅酒好喝,再給我來一杯好不好?法國來的耶,好喝!”
“容清,你不能再喝了,喝醉了就沒法看演出啦,你不是盼了好久的麼?”
“哦,爲了俄羅斯歌舞,把茶給我吧。”
這邊在你儂我儂的,那邊卻有風暴在形成,逸凡面有薄怒,冷冷地看着司雅雅,一言不發。
逸凡越是冷靜,司雅雅心裡直是沒底,最初的憤怒過後,她迅速平靜下來,指着小蝶喝道:“你!給我滾!另外,叫服務員進來給我添碗筷!”
同樣一言不發的小蝶默默地撿起小包,默默地走了出去,連再見都沒說一句,也沒敢看卓逸凡一眼。
服務員很快進來擺了碗筷,司雅雅優雅地端起酒杯對逸凡示意,“來吧親愛的,狐狸精走了,現在是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