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個瘋子,從前我只服牆,現在不得不改成服你了。”煜誠頭也不回的扔下明曜,朝着最終目的地辦公區飛奔而去,明曜的眼睛如閃電般追在煜誠身後,可那雙又酸又麻的腿卻怎麼也使不出全力。
瞬間,一道散發着梔子花清香的陰影突然旋進煜誠的眼簾。
“明曜啊,你快看那邊那個女人是誰啊?”
“你是說那個沒有穿工作服的女人嗎?我想應該是來踢館的顧客吧!”
一臉苦相的明曜,一顛兒一顛兒的跟在煜誠的身後。
“3V顧客也只能和申正煥來一番長談。能和尊貴的分行長並肩而站嗎?而且那套衣服看着連半個V都算不上!”
和煜誠同樣大感驚異的明曜,眼睛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似乎覺得沒有心情和死黨多說什麼了,煜誠唰地扣下明曜頭上那頂沒有發育完全的帽子。
“搞什麼小團體活動?趕緊過來站隊啊!鄭宗親、周宗親!”
煜誠恢復正色,邁腿兒朝前一步。很不服氣的周明曜直接挺身擋到了他的前面。咖啡搭檔看着明曜斜戴一頂鴨舌帽、整個人也是歪歪斜斜的逗趣樣,突然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
感到有些受傷,明曜仰起白裡透紅的臉,呆呆的望着分行長崔仁赫。
難得見他如此生動活潑,崔仁赫也跟着呆愣了半晌。然後極有品的申正煥,牽過含着屈辱淚水的明曜,走到放射出虎狼般目光的孫美玉面前。
“站在你師傅孫美玉主管面前的,就是我們貸款組的宗親級員工周明曜代理。”
“你好,我是明天來上班的新員工,今天是特地趕到單位跟各位前輩打招呼的。”
承美的面色如梔子花瓣純淨,睫毛又黑又長,眼睛清澈明亮,嘴脣輕抿出桃線,遠遠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清麗脫俗的氣質。一頭水榭般的長髮在背後盪漾,身材苗條,曲線優美,微微點頭致意時整個人又呈現出一副朝氣蓬勃,充滿活力的樣子。
明曜才一看到她,就像觸了電一樣。就連組織介紹會的崔仁赫、孫美玉、申正煥也杵在兩個人身旁大眼瞪起了小眼。
“哦!還有那邊這位,他叫鄭煜誠,也是我們貸款組的代理。最近剛剛得了一個超拽的綽號,鄭解決師!他是我們這的…”
趁崔仁赫發表即興演講的空隙,煜誠斜眼偷瞅着新員工,看着她迷死人不償命的側顏和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煜誠的眼睛裡頓時迸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噢!不行了,不行了。”咴的一下煜誠趕忙回過神,又不停的輕撫着胸口。
“榮幸之至,鄭煜誠前輩,我叫李承美,請多關照。”
這麼溫順、婀娜、善德,連微笑都帶着害羞氣息的承美,彷彿是從花裡生出來的女人。但一聯想到從前的那個她,煜誠便感覺自己的背冷得像鐵塊一樣,似乎澆上水去馬上就能結冰。
承美謙謙然的伸出手,可煜誠卻根本沒有回握的意思,緊閉着嘴,圓睜着眼,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您好,我是…”就在煜誠醒悟過來對她刮目相看時,承美緩緩閉上眼睛,一抹紅暈漸漸浮上承美剔透如白瓷的面頰。
頗覺有些意外的煜誠隨手托起整潔的頭髮,大聲咳嗽兩聲的同時又扯了扯衣服,最後直接雙手環胸,斜靠在周明曜的肩膀上,此刻他的眼睛、手指還有身體都在細細的顫抖着,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個如梔子花般清秀的女人,而是一個隨時能凍死人的黑窟窿。
“喂!煜誠啊,新員工在跟你打招呼。”崔仁赫偏過臉,壓低嗓音的提醒道。
任申正煥將腳跺得咚咚震天響,煜誠也像是聾了沒聽見一樣,但在他呆滯的目光裡,再次浮現出上一個時空中的承美扣緊他的手腕朝超市特價區飛奔時的名場面。
“她…”
睜開眼,眼前依然是那個擁有明亮眼神、燦爛微笑和婀娜身姿的女人。閉上眼,眼中又出現了那個眼睛無華、滿臉油膩、身材走形的李承美。此時,不光煜誠的眼睛凌亂着,腦回路也跟着糾結起來。
“她真漂亮啊,是我喜歡的類型。”
幸福感像泡泡似的冒了嘴巴,明曜癡迷的看着這個有些面熟的女人,尤其是在巨大的陰影下,承美的皮膚顯得尤其潤澤,清秀的臉上始終帶上一抹放鬆且溫柔的笑容。他連忙伸出手,但承美卻將身體轉向一邊,那種動作明顯是在逃避明曜的注視。
“母胎單身的明曜發發花癡就算了,煜誠你可是有婦之夫啊。”就算是後知後覺的木魚腦袋,也能看出鄭煜誠的不自然,爲了分部的安寧,崔仁赫與申正煥急急忙忙的擋在煜誠面前。
“啊!慘無人道啊~”煜誠粗聲嚎叫着,一邊捏起滿滿一罐噴霧朝每一個擡起頭的同事噴去。
“嘿咻咻…”比隆冬還要強幾個加速度的北風狠狠的扇在每個人的臉上,颳得人肉痛。
崔仁赫呆呆的看向帽檐盡頭的明曜,明曜下意識的避開他火辣辣的視線。突然又是一片烏雲罩頂,幸虧閃身及時,否則就要被咖啡搭檔壓到申正煥的胯下去了。
“憑什麼啊?”
“煜誠哥不要這樣啊!”
明曜纔不理會煜誠殺豬般的嚎叫,他死死抓住死黨的手腕朝孫美玉的辦公桌砸去。申正煥趁亂撿起明曜掉在地上的鴨舌帽,卻在即將戴好的時候被雪白的噴霧遮去了半張臉。崔仁赫氣惱不過的扭過頭,朝全身都快被淋成泥人的保安金俊勉一路狂奔。可沒到正式營業時間,捲簾門並不能因這種程度的突發情況提前打開,所以包括崔仁赫在內的所有人只能棲身在這片破破爛爛的捲簾門前,互相抓緊着前一個人的手抱團求安慰了。
“啊!嗆死人了!”快哭出來的咖啡搭檔,帶着顫抖的哭音說道。
然而,炮彈似的白霧依然持續不斷的在每個人的頭頂轟炸,此時的煜誠一副動作大片中神槍手的樣子朝着四周放射着如雪的噴霧,一圈又一圈,從辦公區深處到那面紋絲不動的捲簾門,他的眼皮連擡都沒有擡一下。“難道那傢伙是抱着噴霧罐睡着了。”天知道人羣中央那個沒有臉的男人還會有多少致命的殺傷力。
賊眉鼠眼的申正煥從辦公桌下擡起臉,掃了那個可疑人物一眼,隨即又向下壓了壓帽子。逃到對面工位上的孫美玉眯着三角眼,狠狠的瞪向申正煥的腦袋,申正煥也識趣的回瞟了妻子一眼,然後後退一步,後退三步,以求自身始終站在安全距離內。
“啪嗒啪嗒…”有氣無力的崔仁赫又現身了,此刻的他彷彿隨時都會躺到地上變成銀白色的趴趴熊,就在他一腳輕一腳重的挪動到孫美玉的身後時,腳底開始畫着比崔仁赫更多白色圈圈的申正煥,終於抖着震顫得更加厲害的臉肌,一記騰空的將“安全帽”套到他的頭上。
“看不到出路了,完全看不到出路了啊。”充斥在辦公區裡的全都是被揍得龍飛鳳舞、不得不哭爹喊孃的聲音。
帶着詛咒的白色霧氣不僅細細急促的噴濺到所有人的腳上,也開始慢慢的噴濺到他們的衣服和臉上。那些習慣了生活在提心吊膽中的同事紛紛將肩膀蜷縮成弧形,但隨時做好逃走準備的兩條腿卻在緊要關頭互相牽絆起來。在人牆坍塌的瞬間,所有人卡在喉嚨管裡好久的痰齊刷刷的飛翔到彼此的臉上。
“砰!”
門終於被金智媛和鄭敏荷的合力給撞開了,除了明曜、承美意外的同事紛紛如喪石般卷卷曲曲的躺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再看面前的辦公區,除了幾個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憐花盆,就只剩下皺皺巴巴的紙片和被淋成紙片疙瘩的積分卡不得不緊緊瑟縮在一起。
“不可以…”悲壯的哽咽聲此起彼伏,但比這更悲壯的場景卻還在上演。那個被噴濺得有些微醺的周明曜,死死環住承美不放。從承美的嘴巴里不斷髮出的抗議聲更是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承美和明曜之間?在上一個時空裡明曜一次都沒有跟我表露過喜歡承美的心跡啊!”越刮越烈的北風呼嘯般的在變得空曠的辦公區裡肆虐。或許是因爲周圍再沒有別人的緣故,鄭煜誠捶胸頓足的聲音開始在整個區域裡迴盪。
忽然,那個面熟的承美,如今變得純潔到不行的承美,竟然從白洞一樣的人牆裡着自己的方向飛身而來。在承美扣緊煜誠的十指,兩個人雙雙朝辦公區外墜落的瞬間,煜誠的眼睛悲慘的碎成肉眼無法辨識的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