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殘存的人族
昏暗的房間裡，門窗關得很緊。
這裡位於赤木城一處不起眼的客棧，客棧里人流絡繹不絕。許多種族的修道者來城池辦事，都要找個地方過夜。
此時客棧的房間裡有三個人，兩男一女。
這三人，一個是花白頭髮的老人，看上去暮氣沉沉，蓄着短短的鬍鬚，正盤坐在牀上閉目眼神。他的耳朵尖尖的，有着夷族人的特徵，正常來說，只有沒有踏入長生境的修道者纔會有這種樣貌。
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一位面色堅毅的男子正坐在那裡，這男子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座磐石，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只不過他額頭上有鱗片，使得他的形象打了個折扣。
另一側的椅子上，有位身着藍色裙子的姑娘正託着下巴，打着哈欠，她長得很是水靈，頭頂還長了兩個鹿茸，看上去極爲可愛。
只不過此時的她看上去很無聊，正百無聊賴地擺弄着那兩個小鹿茸，但是忽然不小心，“啪嗒”一聲，鹿茸被她掰掉了。
“哎呀！”
她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對面的男子皺了下眉頭，道：“竹悅，把角弄好，這種事馬虎不得。”
“不好意思，楚叔，我馬上弄好。”
被稱作竹悅的女孩趕緊把頭頂的鹿茸給安回去，她看上去有些笨手笨腳的樣子，鹿茸也被按得不三不四。
“我們出來，你不要打扮得這麼引人矚目，這樣可以少生事端，你要明白涯角空域有不乏忌憚人美色的歹人。”男子又說道。
“好。”
女孩訕笑着應了下，然後伸手拉着自己光滑的臉蛋，隨便扯了兩下，把眼角給拉長，鼻子又按塌下去，原先一張圓潤漂亮的臉蛋就被她弄成不三不四。
“你這……”楚姓男子看上去有些頭疼地說道，“你這醜得更讓人矚目了，我們要打扮成平凡人，平凡人！懂嗎？就是一頭紮在人羣裡也不會有人注意的那種，不能太美，也不能太醜，否則都很突出。”
“可我不知道怎麼樣纔算普通。”竹悅嘀咕道。
“以後出門之前得好好學習僞裝之術，涯角空域各大城池都是道宮的地盤，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忘了我們的身份了嗎？”男子訓導道。
“是，我會好好學習的。”竹悅低着頭說道。
“好了，楚鈞，竹悅也是第一次出來，不用那麼苛刻。”盤坐在牀上的老人睜開眼睛說道。
“鍾老，不是我太苛刻，而是我常年在涯角空域各大城池行走打探消息，很清楚道宮的手段，他們怎麼搜捕我們人族，怎麼發現我們人族的身份，我再清楚不過了，這麼多年來，我們損失了無數的同伴，都是血淚的教訓。
道宮知曉涯角空域幾乎所有種族的特徵，像她這樣僞裝得不倫不類，出去一下子就會被注意到，到時候絕對會招來殺身之禍！”
名爲楚鈞的男子口氣語重心長，想起那些死在道宮手裡的同伴，他更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道宮在涯角空域發出了追殺令，到處都在追捕人族。
而他們，就是躲在暗處苟延殘喘的人族！
人族在涯角空域並沒有滅絕，他們只是迫不得已躲了起來。
這些年他們人族在涯角空域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不敢聲張，走出去還要注意僞裝自己的形象，就擔心被道宮察覺到，引來殺身之禍。
已經有無數的人族因爲不小心暴露身份，被道宮殘忍殺害，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都不會讓年輕一代隨便出來。
鍾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竹悅平常都被關在家裡，這次是爲了讓她多瞭解涯角空域情況才讓她出來的，她不懂的地方，你幫她就是。”
“好。”
楚鈞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朝竹悅走過去，伸出手熟練地在竹悅那張弄得醜乎乎的臉上進行調整。
他的手法就很嫺熟，很快就將竹悅的臉蛋給修整成了一張平凡無奇的大衆臉。
竹悅笑嘻嘻地摸着自己調整的臉，又伸手在虛空中用靈力勾勒出一面鏡子來，欣賞着。
“不要隨便動用不屬鹿族的能力！你現在是鹿族！”楚鈞嚴肅地斥道。
“哦，好。”
竹悅不敢反駁，只能把靈力凝聚的鏡子撤去。
咚咚！咚！咚！
這個時候，門忽然有規律地敲響了，房間裡的三個人立即警惕起來，盯着門外面。
“誰啊？”鍾老沉聲道。
“是我。”外面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做什麼去了？”
“買油餅去了。”
“買幾個？”
“四個。”
鍾老示意了下楚鈞，楚鈞微微點頭，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門上，門上盪漾起一陣靈力波動，陣法在門口裂開一條縫。他把門推開，隔着門縫瞧了一眼，然後才把門打開。
門外的中年人立即擠了進來，楚鈞把頭探出去，瞧了眼，確定沒有人注意這裡，然後才把門重新關上，房間的陣法重新封閉起來。
“幹清波，道宮那邊的情況如何？”鍾老問道。
“鍾老，道宮那邊沒有動靜，但是——我發現了一件很不對勁的事情，你們看看這份地榜名單。”被稱作幹清波的男子急匆匆地從袖袍裡取出幾份名單，分別遞給其他人。
這是最新的地榜名單，排名纔剛剛變動不久。鍾老他們細細地打量着名單，從第一名開始看，粗略瀏覽了下。
“咦！那位破帽還是保持在第九十八名！好厲害！地榜前一百名，所有人都是永生後期，就他一個永生初期！”竹悅驚歎道。
強者總是讓人敬畏的，破帽的修爲看上去好像不是特別高，可是一百歲出頭的他能夠擊敗曾經號稱“永生中期無敵”的採鯤，取代對方的名次，足夠說明了一切。
竹悅雖然是第一次出來，但也知道天地榜的事情，她一直都很佩服這位“破帽”，她不知道破道族是什麼種族，可對方的實力得到了她的認可。
楚鈞眉頭凝重地說道：“這個破道族確實詭異，我查遍了典籍都不知道還有這個種族，就是不知道是敵是友。”
強大的種族，也是他一直需要關注的。
鍾老沉聲道：“既然破道族選擇了出世，登上天地榜，那就意味着他們選擇了遵守道宮的規矩，恐怕將來也是我們要警惕的一個有力對手，說不定還是相當強大的對手！”
他和楚鈞兩人看上去神色都很沉重，對他們而言，涯角空域出現強大的種族並非是好事，因爲這意味着道宮的力量會更強一分。
尤其是，破道族這個神秘的種族，剛出世竟然就出現瞭如此多的天才，而且每個天才竟然都是一百歲出頭而已，那個“破帽”更是以誇張的永生初期實力，擠入到地榜前一百！
這必然是個底蘊極深的大種族！
氣氛有些壓抑。
但幹清波卻是說道：“並非如此，你們往下面看！破道族又出現了一位天才，排名第一百九十七名。”
鍾老和楚鈞都把目光移下去。
【破道族：破折號，一百一十一歲，永生初期】
“咦？又是一個一百歲出頭的永生初期天才！”竹悅詫異道。
然而鍾老卻忽然一愣，死死地盯着這個名字！
“鍾老，怎麼了？”
楚鈞發現鍾老的臉色似乎有些奇怪，便出聲詢問。
“破折號！”
鍾老目光緊鎖，又看了眼乾清波。
幹清波也微微點頭，凝重地說道：“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怎麼了？”
楚鈞和竹悅兩人看上去都不太明白。
涯角空域各個種族取名都是稀奇古怪的，別說是破罐子破摔了，就是泛建，申精兵，杜紫藤之類的名字也有，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
破折號，這名字咋一聽，就像是把戰場上進攻的號角給折斷一樣，成爲破掉的號角，這樣解釋，意境一下子就有了，還蠻像一回事。
鍾老沉默了片刻，說道：“這個名字，你們在涯角空域土生土長的人或許不知道，但幹清波和我是清楚的。”
幹清波點頭，嚴肅地說道：“這個稱呼是九州專有的一種書寫符號，語氣轉變，或是一個話題延續解釋的作用，九州人都不陌生。”
楚鈞皺眉道：“你們的意思是，破折號，和你們兩個一樣，都是來自大荒境的九州人？”
鍾老沒有馬上表態，倒是幹清波急促地說道：“能取這個名字，極有概率是九州人！”
他看上去很熱切，如果是九州人，就是人族，也是自己的同伴，必須去找到。
楚鈞遲疑道：“幹清波，我不是想要打擊你，但一個名字不能說明什麼，我常年在涯角空域到處遊走，奇葩的名字我聽得多了，不差一個破折號。再說了，他們是破道族！有五個天才！你們認爲九州……”
他頓了頓，緩緩地說道：“大荒境被道宮壓制得那麼嚴重，多少年纔會出現一個永生境的高手，你們自己最清楚，而現在一下子出現五個？你們覺得可能性大嗎？”
“我明白，但是破折號這個名字，我總覺得不是偶然。”幹清波堅持道。
楚鈞說道：“你要先弄清楚一件事，破道族，出了五個地榜天才，都是在道宮確定的，也就是道宮登記過，他如果真和我們一樣是人族，那麼道宮會讓他們上榜？”
幹清波仍然不放棄：“我覺得我們得去調查……萬一呢？”
“不用了。”
鍾老打斷了幹清波的話。
“鍾老，難道您也覺得這只是偶然？”幹清波不甘心地問道。
鍾老嘆了口氣，說道：“被道宮承認的種族，就絕不是我們人族！破折號這個名字，應該只是一個偶然，和九州無關。你可以想想，如果真是突然來了五個九州人，他們來到了涯角空域，隨便打聽下肯定就知道了人族在涯角空域是被通緝追殺的，他們會那麼莽撞去想辦法上榜嗎？他們是嫌自己命長，還是覺得永生期就可以對抗道宮？”
這番話說得幹清波啞口無言，他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確實，千年前他從大荒境的九州來到涯角空域的時候，就因爲暴露身份，被道宮追殺，要不是鍾老及時趕來將他救下，恐怕他根本不會站在這裡。
鍾老語重心長地說道：“破道族絕對和九州人沒有什麼關係，你不要想太多，不僅如此，還要將這個種族當做另一個潛在的威脅，因爲能夠出現五個地榜天才的破道族，實力絕對不容小覷，肯定也是將來道宮的左膀右臂，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壓力！”
“我明白了。”
幹清波嘆了口氣，不甘心再看了眼破折號，神情頗爲失望，但也只能放棄。
——
——
鶴道院。
項北飛正在盤坐山崖上，修煉着陰陽源氣。
一黑一白兩道氣息在他周身盤旋交織着，隨着他的心思變幻萬千，時而變成鶴道，轉瞬間再次轉爲飛禽道，只消片刻，一隻巨大的鯤影環繞着山峰盤旋。
三千大道，在整座山崖上不斷交替出現。
但凡被他見過的道胚，都被他模擬了出來。
不僅如此，這些道胚所展現的道意比原主所領悟的道胚更爲精純圓潤，就彷彿他纔是真正的道，三千大道都匯聚於身，以他爲尊。
他就這樣修煉着，甚至都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奇異的氣息從他身上散開。
“永生後期，不難。”
項北飛睜開了眼睛，感受着自己身體的力量。
從永生初期到永生後期，對他都是水到渠成。
“話說過去多久了？”
項北飛一進入修煉，就忘記了時間。
“半年了！你睡了半年啦！”
小尤蒙趴在項北飛肩膀上呀呀地出聲道。
項北飛在修煉的時候，小尤蒙也在偷偷地……不對，是光明正大地吞噬項北飛溢散出去的靈力，把自己喂得飽飽的。他現在很滿足，因爲自己的實力又增強了不少。
“半年？這麼久嗎？”
項北飛有些意外。
這次閉關修煉，不小心好像有點過頭了。
“我本來只想修煉兩個月的，然後去踢榜的，怎麼沒人叫醒我呢？小黑和二哈兩個還沒有回來？”項北飛問道。
“他們回來一次，然後又跑了，說是發現新大陸，要去探險！”小尤蒙說道。
“新大陸？什麼新大陸？”項北飛問道。
小尤蒙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沒有和我說清楚，好像是什麼遠古遺蹟現世，吸引了許多人，他們也要去湊熱鬧。”
“遠古遺蹟？”
項北飛心念一動，立即在腦海裡溝通着小黑。
“小黑，你們在哪裡？”他詢問道。
但是小黑並沒有迴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