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習慣

五天了,距離那天已經有五天了。陳肖白仰着頭躺在沙發上發呆。

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接到公司的任何通告了。難道自己真的被他們棄之不顧了?爲了避開媒體,他這三天也沒怎麼出門,只是宅在家裡。

於是,他覺得似乎自己好像已經與世隔絕了。

在他與世隔絕的第六天裡,星辰娛樂終於想起了他,並讓他今天去趟公司。

隨便找個副墨鏡戴上,陳肖白就低調地出門了。

說來也神奇,這兩天媒體倒沒怎麼圍堵他,估計是有更火熱的新聞了吧。娛樂圈本來就是這樣,每天都有新鮮事,少了誰也能照樣歡騰。不過,說起來,有時候他看窗外的時候會看到一輛黑色跑車停在自己家不遠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

他打了輛的士,上車後就看着窗外來來往往忙碌的人,不時嘆嘆氣。

這個城市交通向來不好,偏偏現在還是高峰期,的士就堵在了那個路口。

陳肖白往窗外看去,居然看到了一個自己很久都沒有見到的人出現在廣場大樓的巨型屏幕上。

趙—君—臨?

畫面中的他穿着黑色西裝,一臉溫柔地給他身旁的女子戴上了戒指。而他身旁穿着白色婚紗的清新女子則是一臉嬌羞地低着頭……

心下一痛,陳肖白的腦子不由一片空白。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啊,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好日子呀。”也許是陳肖白不經意間問出聲,的士師傅一邊哼着歌一邊回答道。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十一月三十日,也是他在美國舉行婚禮的日子。

陳肖白不由又看了眼屏幕,他緊緊抿住自己的嘴巴,外表看似雲淡風輕的他內心裡早已經如翻江倒海一般。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怎樣一種感覺。

最愛的人結婚了,只不過不是和自己。他應該祝福他嗎?祝福那個屏幕中看起來一臉幸福的男人?可是,誰來祝福我呢?

車輛終於又行駛起來,坐在車裡的陳肖白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坐在一葉扁舟上的浮塵,他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身無所託,他不知道自己會隨着這一葉扁舟飄向哪兒。

明明,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已經用盡全力想忘了那個人。可是,今天看到那人的第一眼,陳肖白就恍然意識到,原來那人始終牢牢的佔據着自己的心。

可是,那又怎樣呢?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笑自己的一廂情願。

雖然這段時間都沒有那人的消息,但是他居然偶爾會覺得也許那人是有苦衷的。他居然曾經妄想着,會不會某一天那人會像當初那樣出現在自己面前,看着他說:“我回來了。”

如今,屏幕上的那個男人已經徹底與自己無關了吧。

下車後,陳肖白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渾渾噩噩地進了星辰大廳,渾渾噩噩地進了一個辦公室,然後渾渾噩噩地看着他面前的那個妝容精緻的中年女人。

似乎看出他狀態不太對,那妝容精緻的女人給他倒了杯茶。

“肖白啊,我們也知道你最近很不如意。剛成名沒多久就沾惹上這樣的新聞確實會對你的演藝道路有不小的影響。你也是公司的老員工了,公司也不會虧待你。雖然明面上停了你的通告,但是也不能讓你閒着不是?”女人停了停,觀察了下陳肖白的反應,又繼續說:“雖然電視劇電影暫時不能幫你接,不過公司倒是幫你接了幾個綜藝節目也讓你露露臉。你覺得怎麼樣?”

陳肖白感覺到面前一直不停說話的女人此刻正停了下來兩眼直視着他,又聽到她最後一句是“你覺得怎麼樣”,於是沒經過思考就直接點了點頭。他已經說不出更多的話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只要快點結束這場交談讓他回家一個人靜靜就好。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也好辦,這個是我們新擬的合同,你籤個字吧。至於經紀人那方面,你也不用擔心,公司會盡快幫你物色一個合適的人。”

陳肖白配合地接過合同,也沒多看就打算簽字。

不過,拿着筆的手卻像是不聽使喚一樣,居然在空白處寫了個“趙”字。

看到自己的字跡寫出的那個字,陳肖白這才清醒了一點點,尷尬地對那個女人說:“不好意思,能不能再拿一份過來?這份……”

“沒問題。”說完,瞥了眼那份合同,女人就踩着小高跟出去了。

等再次簽完合同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的事情了。

簽完合同後,女人又拉着他叮囑了一陣,陳肖白笑着點頭,只求快點解脫。

陳肖白提着從超市買來的一大袋啤酒,往自己家裡的方向走去。

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居然瞅見自己家的門是開着的。他神色一凜,趕緊往家裡跑去。

這一看更是愣住了,自己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不說,他的行李衣服生活用品之類的居然能還被扔了出來。

“房東大叔……?”

“誰是你大叔?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樣?哼,你已經三個月沒有交房租了,本來還想着你這孩子可憐讓你勉強住這兒,結果哪知道你居然盡做些不要臉的事,這房子沒法給你住了。”

“這是怎麼了?如果要解約也要提前跟我說聲吧?”

“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那房東瞅了眼陳肖白,又說:“你以爲我不看新聞的嗎?我只能說這房子真沒法給你住了。您吶,還是勞煩移駕吧。”

看着被扔出來雜亂堆放的行李,陳肖白忍下心頭的煩躁,也不想再和那位大叔爭辯,就一個人默默地收拾着行李。他知道,爭辯向來是沒有結果的。那麼,又何必爭辯呢?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慢走,不送!對了,可別忘了把那三個月的房租打我卡上,不然小心我告你!”

“好。”

抱着自己的行李,陳肖白就這樣蹲在自己家門口。

他現在何去何從呢?

翻着手機通訊錄,看着那一個一個人名,卻始終不知道自己應該投奔誰。

他的手機通訊錄很容易就翻完了,因爲裡面的人本來就很少。

通訊錄一共也才十個左右的號碼,而這十個左右的號碼裡偏偏還有幾個是和那人有關的。剩下的幾個也是在拍戲時認識的人,大多不算太熟。

看着自己手機通訊錄裡那少得可憐的人,陳肖白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生活是不是不太正常?

以前拍戲時就很少和別人交流,有慶功會之類的他也從不會參加,至於名流酒席他更是很少參與。當然,他本來就是個懶散的人,也學不來那些圓滑的爲人處世。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趙君臨不讓他參加這之類的活動。當時他只當趙君臨是他的全世界,所以也覺得沒必要再認識更多的人。

他的全部生活似乎全都圍繞着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呢?

那個人的生活是不是也只有他呢?答案是否定的。

也許,這種相處模式本來就是不正常的,只是當局者迷,他不自知罷了。

所以,也許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如今這尷尬地步的。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投奔的人麼?他想了想,腦中閃過幾個人選,卻還是不願意去麻煩那幾人。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讓他覺得很值得信賴的人----周小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到那個虎頭虎腦的大男孩的。不過,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也只能投奔他了。

剛下定決心的他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根本沒有周小通的聯繫方式……

露宿街頭?沒勇氣。

住酒店?沒錢。

陳肖白看了看自己的錢包,一共還有三百多塊錢,估計能夠找個中檔點兒的酒店住一晚上了。至於第二天的事情,還是第二天再說吧。

想到這兒,陳肖白便站起身拉着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酒店方向走去。

好幾輛的士在他身邊都停了下來對他按了按喇叭,但是他還是打算步行到酒店。畢竟,現在能省一分錢就省一分錢吧。

到了一個拐角,他停下來歇了歇。這時,又是一陣“巴拉巴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嘆了嘆氣,又拉着他的行李箱說:“大哥,我不打的。”

可是,“巴拉巴拉”的聲音還是在他耳邊響個不停,他這纔看向聲音來源,發現不是的士而是一輛黑色跑車。這跑車看起來還有點兒眼熟。

“肖白,是我。”

陳肖白看向車裡的人,居然是有陣子沒見的顧炎。

“我不介意你這樣深情地看着我,不過如果一會兒有狗仔的話我們倆估計又會登上明天的頭條了。”

聽出顧炎口中的調笑語氣,陳肖白覺得有點尷尬。正想着自己現在是上車還是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顧炎已經下車將自己的行李都裝到後車廂了。

“上車。”搬完行李後發現陳肖白還傻愣在那兒,顧炎笑着說。

將收音機調到交通音樂頻道後,兩人有一陣子都沒說話。

“最近怎麼樣?”顧炎先開了頭。

“還好。”

“還好?”顧炎不由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那個人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他這陣子的遭遇,顧炎真以爲他很好。可是,爲什麼他要向自己撒謊呢?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如果我說我特意來接你的,你信不信。”顧炎覺得和他這樣的對話讓自己有些氣惱,索性攤牌,“其實,我有點生氣。爲什麼你在無家可歸的情況下沒有想到我呢?爲什麼寧願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酒店走也沒有想到給我打個電話呢?”

“我不想麻煩你。”這也算是實話。

“我以爲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陳肖白不由愣了愣。自己向來不善交際,從小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願意跟他做“朋友”呢。

“你願意當我的朋友。”陳肖白頓了頓,又發自內心地說道:“我很開心。其實,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小時候想和小區裡的孩子們玩,他們也不理我。”

原來你在這之前都沒有把我看做朋友,顧炎心裡腹誹着。不過,又聽到陳肖白略帶傷感地提到小時候的事情,顧炎就覺得也沒什麼。

“這陣子關於你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聽說了不少,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可能是我得罪了什麼了不起的人吧。”陳肖白想着,最近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讓他不得不懷疑有人故意黑他。他之前去了那趟酒席應該也得罪了不少人,這倒在情理之中。

“星辰娛樂高層最近做了大的調整,內部亂的很,我看你不如換一家經紀公司。”

“再看看吧。”

顧炎看了眼陳肖白,也沒再多勸他,畢竟自己所屬公司和星辰也算競爭對手,這種事情也不便多提。

“這陣子就去我那兒住吧。”說完頓了頓,顧炎才接着說:“我這不還欠你一個人情嘛,可要伺候好你這個債主啊。”

陳肖白笑笑,也沒再推拒。他知道顧炎是在顧及着他的面子才這麼說,內心除了感激還是感激。朋友麼?原來他也有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