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辦公桌前剛坐下不久,沈瑤瑤就打我的電話,叫我去她辦公室一趟,聲音裡夾着哭腔。我在她辦公室門口逡巡了一會兒進去了。

她從辦公桌裡掏出一張照片,用鉛筆在背面寫了一串號碼,對我說:“今天上午你的任務就是找到這個人,把他帶回來,無論用什麼手段!背面是他的電話號碼。”

我接過照片一看,正是昨天開着法拉利到火車站接她的那個男人。我心裡嘀咕,肯定是她男朋友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傷害了她,才讓她這麼傷心。可是這是她的私事兒,要我去捉拿她男朋友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我有點犯難,說:“如果這位先生不合作怎麼辦?”

“那就用暴力!”

“我力氣大,下手重,傷到了他怎麼辦?”

“沒關係,只要不殘廢就行!”

“艾瑪,這妞挺狠的。”我心裡想。可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上司吩咐,我只能照辦。我拿起照片就朝外跑。

“站住!”沈總在後面叫道。

我轉過身問道:“沈總還有什麼吩咐?”

她拿出一把車鑰匙,說:“你開我的車去,這樣快些。”

我笑了笑說:“我不會開車,就打車好了。”

我乘電梯來到一樓,找了處沙發坐下,心裡琢磨着如何辦這件事情。沒有多久,一輛法拉利在寫字樓門口停下--這輛車和我昨天在火車站見的一模一樣。車上走下一個瘦高的男人,也是昨天接走沈瑤瑤的那個人。我拿出照片對比了一下--沒錯,就是他!

那個男人慢慢地走到電梯口,沒有撳電梯按鈕,沉默了一會兒又朝大門走去,我知道他想離開,便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他吃了一驚:“你是誰?”

我說:“對不起,我是沈總的秘書,她吩咐我把您接回去!”

“沈總?哪個沈總?”

“沈瑤瑤。”

他把我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一遍,嗤笑道:“你是那小妮子的秘書,嘿嘿,真搞笑,她現在也找‘小蜜’了,哼!--你回去告訴她,我現在忙得很,公司裡的事情叫她自己做主,別煩我!”說完扒開我,徑直朝他的車走去。

我走過去抓住他的手,他挑釁地看着我道:“你想幹嘛?想造反?”

我說:“對不起,沈總叫我把您接回去,這是我的任務!”

他一把推開我,大吼道:“你小子知道我是誰嗎?”

我詫異道:“這你得問你媽纔對啊!”

他一拳捶在我的胸口上。他雖然個字高,但是很瘦,我身體胖但結實,這拳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他見我紋絲不動,便捨下我,繼續開他的車門。我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臂就走。他大怒道:“你小子想綁架我嗎?我要報警!”我說:“你現在有證據嗎?彆着急,等我真綁架了你再報警吧。”我把他扯進電梯,和他來到公司所在樓層。門開之後我正想拉他出去,他把衣服整了整,白我一眼說道:“我自己會走!”

他氣沖沖地推開沈瑤瑤的辦公室門,對沈瑤瑤大叫道:“小妮子你想玩死我?”沈瑤瑤沒說話,站起身來關門,我見他倆要吵架,便打算離開,沈瑤瑤朝我招手示意我也進來。我硬着頭皮進去了,順手關好門。

沈瑤瑤語氣平靜地朝那男人說道:“哥,你這樣做像話嗎?”--這個男人原來是她的哥哥,我原以爲他們是情侶呢!因爲他們除了個子高挑之外長得並不像。

沈宏斌氣哄哄地說:“你還當我是你哥嗎?我做得再不像話你也不能找人綁架我啊!”說完用手指着我。

我趕緊低頭認錯道:“對不起,全是我的錯!”

沈瑤瑤笑着道:“這不關他的事,是我要他這麼做的--哥哥啊,你就不能上點心麼?再過一個星期我們就要和諾輝公司洽談合作了,現在全公司都在忙這件事情,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沈宏斌嘆口氣道:“妹妹,你也知道哥是搞藝術的,只喜歡審美,對醫藥啊管理啊之類的毫無興趣,哥現在的職業就是美女收藏家,要不是老頭子非要我幹這個總經理,我纔沒興趣呢!”

沈瑤瑤這次真生氣了,大怒道:“沈宏斌,要是男人都像你這副德行,那我們女人還怎麼活啊!你都32歲了,還不結婚,整天在外面玩女人,你要爸爸媽媽跟你操心到什麼時候?”

沈宏斌反駁道:“你好意思說我,你不一樣麼?26了還不是單身一人--哎,這小子是幹嘛的?”我覺得他們兄妹吵架,我這個外人不方便在場,於是我低了頭,打算悄悄溜出去,可是急於轉移火力的沈宏斌發現了我。

我訕笑道:“你們兩位老總談公事,我先出去一下。”

“慢着慢着。”沈宏斌走過來把我拉到沈瑤瑤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問道:“妹妹,這傢伙是幹嘛的?你的秘書嗎?”

沈瑤瑤白了他一眼道:“他就是我昨天跟你說過的火車上的那個人。”

“嘿呀--”沈宏斌怪叫道,“昨天你小子對我妹妹不懷好意,今天又想綁架我,行啊你...”

“哥,”沈瑤瑤打斷他的話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這個人雖然不老實不過還有點力氣,先讓他在我身邊乾點體力活。”

“妹妹,可不能這樣,你這不是引狼入室嗎?”沈宏斌又轉過頭對我說:“你小子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我小聲道:“我現在吃素,不吃天鵝。”

“那就好,”沈宏斌邊說邊朝門走,“就算萬一我妹妹答應了,我也絕不會答應的,知道爲什麼嗎?”

我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像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絕對不行!居然敢綁架大舅子!你好好給我寫一份檢討,明天放我辦公桌上。”說完就溜出了辦公室。

沈瑤瑤喊道:“哥,我還有事找你吶--黃大鵬,你趕緊把他追回來!”

我低着頭說道:“沈總,我要是再追他這罪名恐怕就不只是綁架了!”

沈瑤瑤說得沒錯,我這個秘書乾的就是個苦力活--我需要把諾輝公司幾乎所有的暢銷藥物的專利情況和市場佔有率調查清楚,爲此我不得不跑遍醫院和大藥房,這個星期我每天都會熬到半夜一兩點纔回住處。我不清楚沈瑤瑤爲什麼要我這個“不老實”的外人做這個重要工作,難道她真的那麼大度,不介意我在火車上對她做的事情?

不過沈瑤瑤沒有告訴我西泰和諾輝的具體合作事宜,--這種商業機密只有管理層才知道--只向我透露與諾輝的專利藥“德普利心”有關。在西泰混了十幾年,我早就明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知道的少往往是件好事。

“西泰”是個家族企業,老闆沈葉銘在30年前創辦了這家藥企,經過多年的苦心經營,“西泰”已經成爲國內最大的藥企之一,銷售渠道非常龐大。不過這只是表面的輝煌,因爲是家族企業,家族勢力在公司內部根深蒂固,人才和創新的缺乏使得西泰在與外資藥企的競爭中屢失先機,市場逐漸被蠶食。沈葉銘現在人老體衰,打算交棒。他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本想讓兒子當總經理掌管大權,可是兒子不成器,只好讓女兒當常務副總,主持公司全面工作,並主管業務。

明天早上9點西泰藥業的管理層和諾輝公司的大中華區負責人將在深海希爾頓酒店的保密會議廳洽談合作業務。我想我的忙碌該畫上句號了了,至少明天早上我可以睡個好覺。這一天晚上9點,我把整理好的材料放在沈總的辦公桌上,說:“沈總,您要的資料我都整理好了。”她還在伏案工作,聽到我的聲音,擡起頭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出了公司門,我如釋重負,想到明天老大不在家我早上打卡後還可以回去繼續睡覺,心裡就倍兒爽。看着天上圓圓的月亮,我想起了阿木:“這小子現在幹嘛呢?要是在老家我們就可以一起吃燒烤了--”剛想到這,電話響了,是阿木打過來的,心有靈犀啊。

“阿木,你還記得哥啊?”

“鵬哥你說笑啦,聽說你上司是個大美女,這可是近水樓臺天賜良機啊,做好事收了她,別讓她孤苦伶仃的。”

“淨瞎扯蛋你,她現在正收拾我呢,到時候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凱旋歸來衣錦還鄉。--對了,你寄的東西我收到了,多謝!”

“鵬哥,你要那張紙幹嘛啊?”

“嗨,本來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我一個新兵蛋子搭臺唱戲有誰會來聽?只是我老闆現在要和美國的一家公司談生意,我這兒準備一下興許幫得上忙。”

“鵬哥有兩下子,戴罪立功。”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

我掛了電話,打了個哈欠,心滿意足地回家。剛到出租屋門口,我的手機就響了,是沈瑤瑤打來的。自從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我對她全是一片敬畏之心,而且深深後悔火車上所做的一切。現在接到她的電話,我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沒辦法,我只能硬着頭皮接:“沈總,您還沒休息啊?”

“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參加會議!”

“我去好像不太適合吧?”

“你替代我哥去。--你住什麼地方,明早八點我來接你。”

“我住的地方離公司比較近,我就在公司等您吧。”

“好的,八點,別忘了!”

掛了電話,我滿臉苦笑,不知道沈瑤瑤這妞兒到底是重用我還是戲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