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賈錢的頭腦慌亂了起來,彷彿瞬間被填滿了糨糊。
這是怎麼回事?素別枝這王八蛋是他家的恩人?爲什麼這麼說?他家變成這副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好幾個問題接二連三衝上頭,賈錢感到自己的大腦已經不夠用了。真是咄咄怪事,但假設這姑且不論,素別枝被他嗆聲謾罵了一路,結果卻成了“恩人”,這不就說明自己是個“以怨報德”的小人了麼?
這是他萬萬接受不了的。習儒多年,他就算當不成個君子,也絕不能做個小人。
因此,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就蒙受這般莫大的冤屈。
他老孃已經樂呵呵地把三人迎進門了,素別枝和東方詩明都跟着跨進門檻。賈錢慌慌張張地看着事情的變化要快過自己的大腦,連忙急促地跑上前去跟着老孃,想要問個明白。
但他老孃看到兒子和恩人一起回來,心情很是愉悅,反倒對兒子的糾纏不願多理睬。
她帶着三人一起進屋,開口就吆喝賈錢老爹下來迎接。屋裡熱熱鬧鬧的,看來今天賈錢家裡本來就有請客的宴席。
再看屋子裡的佈局擺設,賈錢完全辨認不出當年自己家的痕跡了。當年的舊傢俱全部換成了嶄新的,誇張的二樓樓梯盤旋着擡升,四處的燈火發出耀眼的光芒。
賈錢老爹很快吆喝着從二樓快步走了下來,臉上紅光滿面,身上還沾着一股香甜的酒氣。
當他看到兒子,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跟前,大手一揮,用力地拍打着賈錢的脊背:“哎呀,臭小子唸書回來了啊!”
東方詩明和素別枝看他老爹和他全然不是同一種性格,不知道是不是趁着酒勁,但都有點想偷笑。賈錢老爹的體格要更加壯碩,與瘦弱的賈錢相比,完全看不出是一對父子。
老爹與兒子打完招呼,立刻把目光轉移到了剩下的兩人身上。
他很粗獷地大臂攬過兩人,哈哈笑着就要跟兩人拜把子。賈錢和他老孃見他確實是喝高了,一邊一條胳膊把他拖開,扶着他先回樓上休息去了。
樓下的東方詩明和素別枝相視而笑,多少都有點尷尬。
很快,賈錢和老孃從樓上返回,看來他老爹是已經安頓好了。
賈錢老孃晃着手讓他們隨便坐,自己則轉身到廚房去泡茶。素別枝他們就找了座椅分別坐下,奔忙了這麼多天的腿腳,到這時候纔得到了真正的休息。
“唉,我爹他剛剛和幾個老朋友喝酒來着,喝到人事不省。你……們別在意。”賈錢有點歉意地對兩人說。
“沒事沒事,不過把子沒拜成有點遺憾。”素別枝故作苦惱地搖頭。
“你……”賈錢惡意滿滿地瞪視他。要是拜成了那還了得,自己不就憑空比這個王八蛋矮了一輩麼?
不過他始終沒有再和素別枝嗆聲,畢竟“恩人”一事他還沒搞清楚,又不願意直接問素別枝,就只好一直按捺着內心無比的好奇,刺撓得難受。
不一會兒,賈錢老孃就端了茶水來。三人稍微喝了幾杯,又吃了些點心充飢。
天色已經不早,何況總算擺脫危機,強烈的睏意很快就襲上頭腦,彷彿再耽擱一刻就要倒地睡着一樣。賈錢讓老孃給他們兩人也找個住宿的房間,自己已經抵不住睏意,先搖晃着身子回房了。
“這次,你們能睡個好覺了。”素別枝溫和地在東方詩明身後說。
東方詩明也困得不行。他回過頭,強撐着眼皮笑了兩下,就跟着賈錢老孃引導的方向去了房間。傷勢畢竟還沒有痊癒,他的身體雖然經過了素別枝短暫的療養,但還是力量匱乏。
素別枝淡淡地看着他拖沓着沉重的步子離開,輕微地露出一抹真摯的笑容。
窗外,半圓的朗月悄悄飛過了樹梢。透過燈火眺望的遠處,黑叢叢的羣山環抱,夜鴉在深邃的溪谷裡發出嘶啞的啼鳴。
…………
次日清晨,賈錢在舒適中醒來。好像很久都沒有睡過這麼安心的一覺了,前陣子往往每次醒來,外面就會多一具屍體。他在夢裡常常夢到那些歹徒成羣結隊地前來向他討命,那樣的噩夢着實把他折磨得不輕。
剛睜開眼,就發現了牀邊的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一邊還附着一張紙條,大意是有利於他的傷體恢復什麼的。
喝過藥,他揉着眼睛下樓,但還是很不習慣自己的家一下子變得這麼奢華。
窗戶外面的太陽光線很足,但似乎也不算很晚,空氣中還瀰漫着熟悉的早粥的味道。
他順着氣味找到了廚房,肚子裡餓得咕咕直叫,急不可耐地想要找點東西吃。果不其然,竈臺上的小鍋瀰漫出飄忽的水蒸氣,剛纔的香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哦,你醒啦。”
站在竈前的人竟然不是老孃,而是東方詩明。他見到賈錢走了進來,淡淡地對他一笑。
“啊,賢弟你怎麼……”賈錢還以爲沒有睡清醒,連着又拍了兩下自己的臉。但他確實沒有看錯,眼前的就是東方詩明本人。
“舊衣物已經換洗掉了,準備去吃早飯吧。”東方詩明攪動着鍋裡的熱粥,眼睛注視着不斷從鍋底冒上來的氣泡說。
賈錢愣怔着,似乎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哎,是,是。”
“對了,那個素別枝……”賈錢忽然又想起最讓自己在意的那個問題,連忙又問。
東方詩明搖頭:“那個我也不清楚。不過素別枝說他等會兒會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