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沒有如此愜意地攜着妻子的手在河邊散步了。
故鄉的河不大,水卻清澈見底。和憶婷走在河堤上,堤邊的楊柳枝不時拂在臉上,有些癢癢的感覺。
“看啊憶婷,真是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漂——亮!”我學着黃宏在春節聯歡晚會裡演小品《裝修》時說的“漂亮”的調子,將唾沫星子噴了她一臉。
“你看你……人家的這首詩說的是春天,你欺負我沒你學問深啊?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現在都十月了!”
“呀,真沒看出來,我家憶婷居然這麼厲害!”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憶婷望着溪水,神情一黯,悠悠吟出,正是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
“你看你……大過節的,怎麼這樣傷感呢?欺負我不會做詩啊?看老公做一首給你看!”我學着她調子,想逗她開心一些。
“唉,每逢佳節倍思親哪!好啊,讓我也見識一下我老公的本事。就填一首詞吧,就用我剛唸的武陵春的詞牌。人家曹植七步成詩,我老公嘛,就十四步吧,呵呵!”
“哼,小瞧你老公。等着啊!”我揹着雙手,略一沉思,一首《武陵春》脫口而出:
漫步攜妻踏柳堤,佳節思親急。怎顧旅途數百里,心憂再分離。
常憶當年情濃處,春光盡旖旎。三十苦修猶未晚,凌雲志,沖天起!
“老公真厲害!曹植用了七步成詩,我老公卻只用了五步!不過,就是這一步走的時間嘛,長了點!呵呵……”憶婷一邊笑着,將頭埋在我的胸前,心中,對自己的老公,自是仰慕不已。
正如詞中所說,凌雲志,沖天起!我抱着憶婷,感到一股豪氣,直衝雲天。今生,一定不能平庸度過!
而這股豪氣,卻被一陣悠揚的樂曲聲攔腰截斷,是謝雨欣的《天仙子》:“冰雪少女入凡塵,西子湖畔初見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所想不錯,正是紫芸打來的。好像,除了她之外,還真沒有多少人能在節日裡想起我。
“憶婷啊,紫芸的電話,你接吧,少聊會啊,漫遊着呢!”我將手機遞給了憶婷。
看她們在電話裡說笑,我轉過身,仰望着天,長長吁了一口氣,故鄉的天,真藍。
“哎,過來一下,紫芸要和你說話呢!”
我無奈地接過電話,任憑紫芸的聲音衝擊着自己的耳膜:“你敢不接我電話,小心回來我咬死你!……有沒有想念我?有沒有聽我的話?……跟你說正經事呢,憶婷的預產期快到了,在老家待着太危險,過完國慶,你和她一起回來吧。在市裡頭,萬一有個事,什麼都方便。……”
掛斷電話,我轉過身,仰望着天,長長吁了一口氣,故鄉的天,真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