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農曆過年時間特別近,爲此,迪海大學提早了一週放寒假。
考完最後一科英語,輔導員組織全體文學院同學開了個簡短的會議。
李香精簡了老師講的話。
第一:注意安全。
第二:注意財產安全。
第三:注意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最有價值的信息是文學院對畢業要求的新改革。
爲了培養出有理想有抱負有擔當,勇於打破舊有思維模式,善於進行創新,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時代新人。
迪海大學要求文學院的每位學生,在畢業前必須修滿4分的理科性學分。
輔導員強調,同學們可以登錄學校官網搶理學性的實體課程,一門課爲兩個學分,到大四畢業前一定要修滿,不然不予畢業。
話音剛落,百人大講堂瞬間一片狼嚎。
當初選擇學文不就是爲了躲避學理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句話果然靈驗。
回到宿舍,安寒安易都在收拾行李,李香在市中心找了家兼職,幹到李叔休工後再回東北老家。
穀雨有一半的衣服和用品都在清水灣,她家裡也從不缺衣服,蔣曼雖然和她沒什麼聯繫,但是每個月會從高定周購買適合穀雨穿的衣服給她寄回花城。
前幾天蔣曼給穀雨發過消息讓她回帝都過年。藉此機會正好和陳生一起吃頓團圓飯,順帶,她想介紹陳生的兒子給穀雨認識。
這條微信穀雨到現在都沒有回覆。
李香應了店主,今天晚上必須趕到奶茶店報道,安寒和安易半年沒有回過家,早就急匆匆提着行李奔去了機場。
頓時,宿舍就剩下穀雨一個人。
空蕩蕩的四人間忽然少了人氣,一個人坐在牀上竟然有些孤獨。
穀雨拿出手機,定了張明天早上回花城的火車票。
退出12306,她給蔣曼回了微信,說她大年29那天回帝都。
依着蔣曼的個性,穀雨發完短信後直接關了機。
她不想和蔣曼吵架。
她對誰都很溫柔,偏偏在面對蔣曼的時候,內心總有一股叛逆的情愫涌上來。
剛過了元旦,迪海大街上的每根路燈上都掛上了大紅燈籠,紅紅火火的顏色象徵着這個民族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快要來臨了。
第一天到迪海的時候,也是現在腳底下走着的這條街。
谷加索的成名圖叫《清水牛》,這是一幅色彩強烈突出的水墨畫,前景是一隻黑色的水牛 低頭吃草,背景色調是夕陽下映襯出的暖黃晚霞。由於草地和夕陽形成了強烈反差,被一些畫評人譽爲當今國內最有名的色調搭配圖。
穀雨站在巨大的路牌前,明晃晃的燈光照射在自己的臉上,她怎麼都沒有看出這副畫色彩搭配有什麼可取之處。
夏舒芒自從上次機車比賽後再也沒有出現在過,根據柳曦和的可靠消息,他是去集中培訓了。
她記着的,夏舒芒的家在帝都。
但好像他不太情願回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屬於一類人。
前方正好有家粢米飯糰店,穀雨進去要了份飯糰,又去路對面的kfc裡買了杯奶茶。
期末考試前前後後進行了兩週,明天是封校的日子,部分成績已經出來了。
除了英語還在批改外,其餘成績的平均績點,穀雨排全院第二。
她的體育不太好,拉了很多分,
粢米飯糰里加了脆皮,穀雨一口咬下去,脆皮的谷香和粢米的軟糯在脣齒裡相融。
她吃完最後一口飯糰,已經感覺有些撐。
哎。
她嘆口氣。
把成績頁面關掉。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她拿着奶茶準備打個車回學校。
kfc的門力度很大,她費了好大勁才推開,忽然身上一陣輕鬆,外面有人幫她開了門。
“謝——”
話沒說完,穀雨率先聞到了一股芒果的清香。
她擡頭,真的是夏舒芒。
他今天穿了棗紅色毛衣,灰色毛呢外套,他本就生的白皙,棗紅色襯的他更有一種柔和美。
夏舒芒最近很忙,接二連三的請假已經讓他失去了很多次登機的機會,最近這一個月,他每天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天上度過的。
翻三倒四的時差和氣候,加上早晚溫差大,他竟然感冒了。
今天剛好有時間,他正好出來買藥。
kfc旁邊正好有一家新開的“泰芒了”,灰金暈染的大理石瓷磚地板,進門左手邊是半開的黑色收銀臺,店內整個偏橙黃色,桌椅是進口的衆邦紅花梨木。
夏舒芒人如其名,他好像很喜歡芒果,身上總是一股水果氣息,名字裡也有芒字。
“學校什麼時候封校?”夏舒芒要了杯芒果汁插好吸管遞給穀雨。
“明天下午。”
“想好去哪裡了嗎?”
穀雨柔聲說,“回花城,過年的時候去帝都。”
夏舒芒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穀雨的芒果汁也喝完了大半,她道,“你爲什麼要叫夏舒芒?”
他彎了彎嘴角,似笑非笑着解釋,“我是農曆芒種那天生的,我媽喜歡這個,就這樣叫了。”
穀雨笑道,“我也是,我是穀雨那天生的,我爸他說正好佔了姓氏的理。”
夏舒芒沙啞着嗓子,道,“嗯,很好聽。”
他沒有恭維,從第一次查到穀雨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覺得熟悉。
小時候跟着夏爺爺在衚衕住過一段時間,老一輩人信農曆,夏舒芒也跟着學了不少。
穀雨說完後,心裡默然有些淒涼,她一個人獨處的時間多一些,上了大學後幾乎日日和李香呆在一起,忽然身邊的人都走了,她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提到谷加索了。
谷加索對穀雨不算太好,他甚至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每天除了畫畫就是畫畫,有時爲了腦海裡的一點靈感呆在屋子裡一呆就是一整天,穀雨爲此餓過不少次肚子。
後來穀雨也不指望他能每日三餐按時做飯,她那會吃的最多的飯就是泡麪。
夏天的時候不想吃泡麪,鄰居家有一片西瓜地,她從瓜地裡抱個大西瓜,切半牙西瓜泡饅頭吃。
她後來時常想自己乾乾瘦瘦的模樣是不是就是小時候西瓜泡饅頭吃多了,營養不良導致的。
她不太想想這些,乾脆換了個話題,“夏舒芒,機車比賽的獎盃你真的不要嗎?”
機車比賽後,夏舒芒把獎盃送給了穀雨,他的原話是:“你估摸着你們宿舍應該差個果盤。”
好歹是一個晚上努力換來的結果,獎盃拿來當果盤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
夏舒芒清了清嗓子道,“沒關係,如果嫌小我那還有個大的。”
他們在店裡坐了會,夏舒芒看看時間,他必須得走了。
過堂風呼嘯而過,穀雨跟着他出了門。
今天晚上,她要一個人住在宿舍,接着第二天坐高鐵回花城。
距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沒想好要怎麼過。
夏舒芒用打車軟件幫她打了輛車,頁面顯示出租車過來需要十分鐘。
氣溫有些低,穀雨怕冷,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剛想搓搓手,背後忽然一陣暖意。
夏舒芒脫下了他的大衣披到了穀雨身上,她沒怎麼動,任由他動作。
他的大衣很長,穀雨穿上後,幾乎到了腳踝下。
“穀雨。”順着風,他叫了她一聲。
“啊?”
暖意瞬間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冷夜裡,她聽到夏舒芒的聲音像雪夜裡燃燒着的幹木柴一樣溫暖,“今年跨年,我想和你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