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進行了一次相當緊張的嘗試。
成爲法師至今,他對於魔法的控制力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而利用魔法隔音,也是他從很久之前就在使用的一種手段。只是……能否隔絕那種可以招致幻覺的聲音,他心裡依然有些沒底。
就更不用說是在一秒鐘之內完成了。
短暫的時間內,本傑明閉上眼睛,像跳水選手上臺前片刻的平心靜氣。隨後,他讓系統開啓了最後一秒的虛無狀態,自己則在那一刻拼命地控制起了包裹着他們的水泡。
“你……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與此同時,旁觀着全程,迪克一直處於一種雲裡霧裡的狀態。
本來就被凍得半死,他感覺自己的思考能力已經開始了退化。然而,停在半空中好一段時間,本傑明既不繼續飛,也不原路返回,更是讓他完全搞不懂什麼情況。
他就看着本傑明在那裡發呆,忽然召喚一個水泡出來把他們包裹起來,然後繼續發呆。
這讓他不由得懷疑,這傢伙不是被凍傻了吧?
翻越斯凱弗山脈這個決定,迪克本來就覺得很不靠譜——這種傳說中的東西是能隨便碰的嗎?但因爲寄人籬下,他一直不敢明確反對,只能把這些想法都憋到了肚子裡。
可是……你看看現在!他們被搞成了什麼樣?
迪克真是滿肚子的怨氣。
明明能力不夠,還非要選最難的一條路,這個本傑明成爲法師之後也是越來越膨脹了。搶走父親給他的鑰匙也就算了,現在山還沒翻過去,他們恐怕就要在半路上被凍死了!
父親臨死前,怎麼就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了這個人身上呢?
迪克越想越委屈,也越想越絕望。
完了……難道他們弗爾家族的血脈,最終就要斷絕在這個冰天雪地之中了嗎?
伴隨着情緒的累積,迪克快要忍不住,準備用最好一點力氣怒吼出來,喝令本傑明現在下山。然而,也就是這一刻,包裹着他們的水泡,忽然凍成了冰。
迪克當時就是一愣。
一顆巨大渾圓的冰球忽然成型,將他和本傑明包裹在了裡面,原本柔軟有彈性的水膜也成爲了紋絲不動的堅冰。那一瞬間,迪克差點以爲是這裡太冷,本傑明連自己的魔法都控制不住了。
只是當他透過半透明的冰層,向外望去的時候,那種想法不翼而飛。
“我、我的神啊……這是什麼地方?”
這哪裡還是高聳的斯凱弗山脈,整個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陰森恐怖。迪克嚇得直接癱坐在冰球內部,滿頭都是冷汗。
這……這……
瞬移魔法嗎?他們怎麼會被瞬移到這裡來?
迪克滿心的驚恐和困惑,而本傑明,也在此刻緩緩開口。
“你看到了?”
迪克擡頭:“看到什麼?”
“裂口、黑影、奇怪的植物……剛剛那以整片白花花的山脈,是不是已經消失在了你眼前?”本傑明卻露出興奮的神情,這麼問道。
迪克有點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本傑明點了點頭:“那就對了!”
他那高興的樣子落在迪克眼中,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只是,在漸漸回過神來之後,迪克發現那種快要被凍死的感覺也消失了。
這一發現讓他頓時精神一振。
起碼……不會被凍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做了幾個深呼吸,迪克漸漸回過神來,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而這次,本傑明似乎終於有了回答的興致。
“這是我壓縮了大概十倍體積的冰層,那個聲音被隔絕在了外面,所以我們不會再產生幻覺了。現在你所看到的一切,纔是真實的世界。斯凱弗山脈根本不存在,我們剛剛那幾小時只是在原地打轉而已。”
迪克呆在原地,滿頭問號。
……爲什麼這傢伙說的每個詞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他就聽不明白了呢?
他還在思考本傑明的話,本傑明卻已經懶得再理他了。剛剛那一秒鐘的虛無狀態中,他把水凝聚成冰,不斷壓縮,最終形成了一個終極隔音的大冰球。而在那個怪聲被隔絕在外後,剛剛的幻覺也終於消失。
連迪克都不會被幻覺影響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麼……該怎麼辦呢?
本傑明低頭,朝着下方看過去。幻覺消失,他們獲得了在這裡自由探索的能力,而這道裂口則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幾乎看不見底。
系統也告訴他,那個怪聲的來源就是深淵的更深處。
要不要去看看?
“你到底在這裡裝什麼糾結?”他還在猶豫着呢,系統就開口吐槽道,“你都已經控制着冰球往下飛了,直說你想看就好,不用在這裡猶猶豫豫的。”
本傑明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不可思議的景象,就這麼離開,確實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等等。
他並沒有控制着冰球往下飛啊。
意識到這一點,本傑明當時就被嚇了一跳。
沒錯,他是想下去看看,但魔法的控制並不是心裡冒出個念頭就可以完成的。也就是說,現在冰球裹着他和迪克緩緩下降,並不是他控制之下的結果。
——有一股力量,在拉着他們緩緩下沉。
本傑明趕忙控制着冰球上浮。而幸好,那股力量並不強大,冰球很快停止了下降,開始緩緩往上風球。本傑明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可沒有讓冰球下降。”他在心中問道。
“真的嗎?我還以爲你只是嘴上說不要,魔法卻很老實地開始往下飛。”
“……”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也許只是正常的引力作用。”
因此係統又開始胡言亂語了,本傑明覺得暫時不去理它。
魔法自動下降確實很詭異,但是把周圍好好地感知了一圈,本傑明覺得這裡並沒有什麼具備危險性的東西。像之前試圖攀登斯凱弗“山脈”的人也是,很少會有人因此而死,攀登者半途而廢之後,幻境也會很好心地把他們送離這一帶。
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本傑明無視迪克在一旁的哀求,順應着那股力量,開始了緩緩地下降。
這片望不見底的深淵之下,到底會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