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聞言，當時就是一愣。
這兩邊的研究小組……是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去的？
“那次伊科爾的大軍突襲之後，我就注意到了他們那個符文陣法，就跟着一起研究了。”看見他的愕然表情，莫里斯連忙解釋道，“他們是不是忘了跟你提？”
“……算了，現在提也不晚。”本傑明搖了搖頭，無奈地說。
雖然他是院長，不過魔法學院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相當複雜的程度，他不可能瞭解所有情況。最近他又經常往外跑，事情挺多的，說不定有誰跟他提過，只是被他給忙忘了。
不管這個了……
“你們發現了什麼？”
雖然聖光大炮很重要，但是如果能將符文研究和魔法道具結合在一起，本傑明認爲，研究出來的成果甚至可能比聖光大炮更厲害。
莫里斯則是推着輪椅，領着他來到了工作桌前。
“這是我們依據防禦陣法獲得靈感後，研究出來的新產品。”他拿起一塊手掌大小的盾型木片，介紹道，“和教會擅長的自動激發防禦十字架不同，它的保護能力驚人，而且不需要消耗精神力，激發之後，哪怕是高級魔法也能硬擋下來。”
本傑明接過那個小木盾，一邊把玩，一邊問道：“不需要消耗精神力？”
“是的。”莫里斯眼中滿是熱忱，甚至還有明顯熬夜過後的紅血絲，“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吧？哪怕是毫無精神力的普通人，一樣可以隨心使用它。”
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厲害了……
他忽然意識到，這件發明所產生的影響可能會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深遠。
這個世界的格局是這樣的——在強大的魔法面前，普通人的戰鬥力確實顯得十分薄弱，又沒有鬥氣之類的玩意加成，哪怕是傭兵，也只有邁爾斯那樣的異數不怕法師，剩下的人都會畏懼法師三分。
但如果這東西能夠被量產，未來的格局便可能被打破。
而且，伴隨着的技術的進步，以後會被研究出來的恐怕不止防禦類型的魔法道具。攻擊、治療……或許真到那一步，隨便一個普通人，掏出一把魔器手炮之類的玩意，也能做到與法師毫不遜色的對戰。
畢竟，符文的一大特點就是能夠自發聚集元素、產生強大的力量，而從前的魔法道具，能給普通人用的大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威力還往往都很弱，最多能保命，影響不到什麼其他的東西。
法師的地位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想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有些心慌。
改變這個世界的種子，現在就握在他手中，任由技術這麼發展下去，未來的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莫里斯似乎是看出了本傑明的憂慮，沉聲道：“你放心，這項技術目前只有我能掌握，我不會把他傳出去，一切只用於推翻教會。教會消失之後，我也會把它們都封存起來的。”
本傑明聞言，沉默片刻，最終卻搖了搖頭。
“……不，你沒必要這麼做。”
“怎麼？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麼。萬一這東西被普及起來，法師的地位下降也是遲早的事情吧？我們既然是魔法學院，肯定不能讓這個源頭從我們這裡開始。”
本傑明卻仍然在搖頭。
“但……這是未來啊！”他這麼說道。
莫里斯眯起眼睛，大概有點搞不懂本傑明的想法了。
本傑明見狀，笑了笑，解釋道：“我也不希望法師的地位下降，但歷史的大方向是永遠不會因爲個人的決定而改變的。我們不把它發明出來，總有一天，也會有其他人把它發明出來。法師走下神壇，變得和普通人無異，這或許是一個必然的趨勢。”
“可……一定要讓我們來當這個罪人嗎？”
“這不是罪人，而是先驅。”本傑明深吸了一口氣，道，“能成爲法師的始終是少數，對於更加廣大的普通人來說，這會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壯舉。”
莫里斯聞言，低下頭，摸着輪椅的把手，壓低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來：
“……法師在被教會驅逐的時候，那些所謂的普通人，也從來沒有人站在過法師的立場，爲我們說過話。”
“那是因爲他們把我們視作異類。”本傑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也許……是時候讓法師從神壇上走下來了。”
莫里斯有些愕然，擡起頭。
本傑明笑了笑，接着道：“法師的驕傲就在於我們和普通人不一樣，可是，你有想過教會爲什麼能大行其道嗎？你有想過這三國裡的法師爲什麼都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嗎？因爲……很顯然，法師還沒有找到和普通人相處的辦法。”
莫里斯皺眉：“神父、法師……本質上不都是一樣的嗎？”
“是啊。”本傑明點了點頭，繼續道，“可是，教會的方法是崇拜和迷信。而當我們毀滅教會之後，法師也將需要一個新的位置。也許像教會那樣讓所有人仰望我們，是一個不錯的姿態。但伴隨着時間的流逝，普通人擡頭擡得太久，覺得累了，新的‘教會’就有了它滋生的理由。”
“我們只有變得和普通人差不多，參與到世俗的生活中，‘教會’的種子纔不會有任何可能滋生的土壤。”
莫里斯聞言，也終於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加油吧。”本傑明微笑，“別忘了，你現在正在完成的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千百年後的歷史書上，你的名字也會具備讓學生們痛不欲生的能力。”
“……讓學生痛不欲生，有什麼好高興的？”
本傑明聞言，乾咳幾聲，說：“沒什麼，各有所好嘛。”
莫里斯點了點頭，沒有追問，而是推着輪椅轉過身，準備繼續他的研究。
不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馬上回過頭來，皺眉問道：“對了，你說要給我的設計圖紙是怎麼回事？”